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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谁都无力回天了,北江桥的第三孔桥的桥面还是历史性地塌垮下来,断裂成一个中国造桥史上一处巨大的伤口,一个永不愈合的痛楚。
塌垮下来的桥面正好砸在了有陆萍三个亲人和爱人的木船上,船上的人和桥面上采取紧急措施的工人们都落在了12月浑江那冰冷刺骨的江水里。
陆萍父亲和袁鸣放当场就被砸成重伤。而没有受伤只是落水的陈默然,先是奋不顾身地将陆萍的父亲救上岸来,然后有跳入江水,将已是奄奄一息的袁鸣放也救了上来,等他第三次跳下江水去救别的落水人员的时候,就再也没上来。
后来在下游几十里也没找到他的尸体,他就那样永远地消失在浑江那奔腾不息的江水之中了。袁鸣放尽管被陈默然救上了岸,可是由于伤势过重,送到县医院抢救了三天,想尽了所有的办法也没能留住他的生命,他死的时候才25岁呀!
他在临终前,拉着陆萍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从他的眼神里她看出了他对她的愧疚和无限的眷恋。他就那么连一句话也没给陆萍留下,就离开了人世离开了她……
半年后,陆萍的父亲也因为在塌桥事故中的旧伤复发,医治无效,死不瞑目地离开了人世。
陆萍几乎失去了她的一切——她的亲人,她的恋人,还有她的桥啊!
戴致敬也终于完完全全地夺走了陆萍的一切——她的亲情,她的爱情,还有她的精神健康啊。
而且在塌桥事故后,戴致敬和高举他们,竟说大桥的事故完全是阶级敌人的蓄意破坏,是陆萍父亲的幕后指使,是陆萍在设计的时候埋下的祸根,是陆萍的两个恋人袁鸣放和陈默然下的“黑手”。
天地间哪还有是非曲直,人世中哪还有正义真理。陆萍脑子里的最后一道堤坝也一下子垮塌了,她一下子变成了一个疯疯癫癫的人,一个做任何事情都如入无人之境的人,她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精神病人。
他们就把疯了的陆萍送回到了她的母亲身边。
从1970年开始,陆萍疯了差不多有10年。
10年间,陆萍就那么猫一天狗一天地疯着、傻着,时而沉默寡言,时而滔滔不绝;时而认认真真地设计绘制她心目中最美的桥梁,时而又将她设计好的图纸放在脸盆里点火烧掉。她的母亲一天到晚地跟随我,寸步不离,想尽办法让她的身心安全,生怕她出什么意外和闪失。
10年的疯疯颠颠,10年的呆呆傻傻,陆萍几乎不知道什么是幸福,什么是痛苦;不知道什么是饥饿和温饱,不知道什么是耻辱和荣耀。
有时候手割了口子,她看着流出的血还在哧哧地笑,竟连疼痛的感觉都没有了呀!
在那10间,还有许多事情十分奇特地发生在了陆萍的身上,至今还莫名其妙。
本色——22
有一年,陆萍的母亲试图让她养点儿什么来注意力集中。陆萍的母亲就从一个老同志家要来一棵君子兰给她养。
陆萍也特别喜欢它,天天看着它油绿的叶子,痴痴地傻笑发呆,或是跟它说话唠嗑。
时间久了,陆萍就跟它无话不说了。它也像是通了人性,真像一个君子一样,就那么默默地听她的倾诉,听她的哭笑。
后来它竟开出一束娇嫩的花来,陆萍的母亲见了高兴极了,可是她无意间说的一句话,却改变了这珠君子兰的命运。陆萍的母亲说:“花开得真美,就是色儿淡了点儿,要是再红一点儿就更好看了。”
陆萍听了就有了自己的主意,她就趁母亲不在跟前,就咬破自己的手指,把鲜红的血滴到君子兰的根上。
过了些天,陆萍的君子兰果然叶子更绿,花儿有了艳红的血色。陆萍的母亲见了先还奇怪,说:“这君子兰可是出了奇迹,怎么会开着开着还改变了颜色呢。”
陆萍母亲的老同志看了也觉得奇特,就夸陆萍懂事,会养花。这就更加鼓励了她,她就更是趁母亲不在跟前,就咬破或割破自己的手指来给她的君子兰浇灌自己的鲜血。
于是陆萍的花就开得更加娇艳夺目了。可是她的十个手指经常被咬破或是割破的现象还是被她的母亲密切地关注了。母亲花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才揭开了谜底,才在有一回陆萍刚刚咬破手指把血滴在花根上的时候抓住了她……
第二天,陆萍君子兰就失踪了。她又哭又闹问妈妈她的花哪儿去了,赶紧帮她找回她的君子兰。可是她的君子兰一去不复返了。
于是陆萍就不吃不喝地又回到了疯癫状态。还是陆萍母亲的老同志想出了一个办法才将她无比激动的神经地平静下来。
母亲的老同志收回那盆君子兰后,听说陆萍闹的厉害,就在农村的亲戚家要来两只小鸡雏让陆萍的母亲送给了陆萍,还让母亲对陆萍说:“不用再找你的君子兰了,你的君子兰被一只鸡给吃了,鸡就把你的君子兰消化成了的鸡蛋;这两只小鸡儿就是你的君子兰的化身,是你的君子兰的来生转世。”
陆萍的母亲听了就问她的老同志说:“这行吗。”
老同志说:“对待精神病人,你就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
于是陆萍的母亲就按那个老同志说是告诉了陆萍两只小鸡儿的来历。
陆萍一听就信了,立刻对那两只小鸡儿感亲切起来。陆萍的母亲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长气,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陆萍的君子兰就这么变成了两只活泼可爱的小雏鸡。她就又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关照、呵护和饲养它们上,完全忘记了失去君子兰的痛苦。
在陆萍的精心喂养下,两只小鸡很快就长成了半大鸡,而且其中一个就开始用沙哑的嗓音打气鸣来,不久,另一个也跟着打;两个高一声低一声的啼叫声就吵到了邻居,因为两只半大公鸡每天天还没亮就开始“雄鸡一唱”;有那爱睡懒觉的邻居就有了意见,就找到陆萍的母亲,说这不行,城市鸡叫让他们难以接受和适应,要求陆萍的母亲赶紧把鸡给处理掉,不然就告到革委会去。
可是陆萍的母亲知道女儿失去心爱的鸡会怎么跟她大哭大闹,但同时又不能不为邻里们着想。正在母亲左右为难的时候,母亲的老同志给出主意说:“找个兽医,给鸡的声带做个手术,不能打鸣了,不就问题解决了嘛。”
陆萍的母亲也没有别的办法,真就去找人家兽医去了。兽医听了都笑岔了气儿,说他干了好几十年的兽医,不但没做过,就连听都没听过给鸡做声带手术。后来听陆萍的母亲讲了女儿的情况,出于同情之心,才答应给那两只鸡做掉声带。
可是毕竟是从来没做过这样的手术,那两只鸡就被他给做死了一个,而另一个居然活了下来,而且真的成了一只再也吵不到邻居的“哑巴”公鸡。
虽然陆萍的大公鸡“哑巴”了,可是它还是时不时地做出打鸣的动作来,而且完全跟真的打鸣一样的投入和认真。而每当这个时候,陆萍就在它打鸣的动作里,在心里替它把那声引吭高歌、响彻云霄的鸡鸣声给嘹亮地模拟出来,那也成了陆萍的某种乐趣和寄托。
能让她继续有鸡可养,陆萍着实平静了很长时间,一直到那只公鸡长成一个毛色鲜亮,高大雄健的大公鸡。
可是到了1973年的一天早晨,陆萍的母亲出去买菜,把陆萍一个人锁在家里,等她起来却发现,她的大公鸡不见了,所有家里的角落都找遍了也不见它的踪影。
陆萍的心就狂跳起来,她的精神就狂躁起来。她就打开窗户,探出身来往五楼下的院子里看可是怎么看也看不见。她就把身子进一步往外探,还是看不见。她就再探,直到她把自己探到失去了重心,直到她把自己摔到了楼下。
幸亏楼下有个乱建的小棚子,陆萍就砸在了人家的棚顶,给砸出一个老大的窟窿,她就掉到了人家的炕头上。
陆萍真是命大,竟然毫发未伤。那家人见她从天而降,自然大吃一惊,但他们都知道陆萍是个疯子,精神不正常,都理解在她身上就应该发生叫人出乎意料的事情。
他们家的人就赶紧跑出去找到陆萍的母亲,她的母亲就把她领回了家。
虽然陆萍没从楼上掉下去摔死,可是她的大公鸡真的不见了,真的从她的生活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陆萍当然又跟她的母亲没完没了地大哭大闹。母亲没办法,就又去找老同志商量怎么办。
老同志就说,再让她养鸡也不是个万全之策,一时间也是一筹莫展。但他还是告诉陆萍的母亲一个缓兵之计,就是让陆萍的妈妈告诉她,那只大公鸡是让老鹰给抓走了,等过几天抓到了老鹰,就让老鹰还给她她的大公鸡。陆萍的母亲回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