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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他那低沉的声音仿佛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我也不觉得你的死能解决什么。你外国人的身份还会给幕府带来一定的困扰。最重要的是,对冲田君那种心性简单的人来说,无论你死了还是活着,只要你还在他身边,他就会被你毁掉。”
“所以你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离开他。”他回答得很干脆。
“如果我说不呢?”
“那么,我会让他保留着武士的荣光,及时殉道。”
我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大脑一片空白,连他们何时离去都没有发觉。
我记得,曾经有一个凉风习习的傍晚,我和心爱的男孩沿着西本愿寺后的那条小路散步。树荫翳翳,花香缱绻,我沉醉在宁静的幸福里无法自拔。
“宗次郎,你可以放弃你的刀,和我去别的地方吗?”终于,我鼓起勇气,问出了这个彷徨在我心底多时的问题。
他静静地伫立在树影里,好久好久,我以为他不打算说话了,才听见他一声清晰而坚定的回答:“很抱歉,不能啊。”
“是吗?”我闷闷地说。
“死了也不会放弃的啊。”他猛地抬起头,成群的白鸽从被火烧云染成橘色的天空中飞过。
第68章 第六十七章 比白昼更耀眼的落日
土方岁三到访的事,宗次郎也许是知道的,可是我们谁也没有特意提起。他受伤的次数越来越多,眼神里闪动的火焰却从未黯淡过。
每个晚上,借着昏暗的灯光,看着他身上的一条条纵横交错的伤痕,我觉得又冷又疲惫,只能轻轻地把头靠在他瘦削的肩膀上,努力地嗅着那熟悉的青草香。
连秋天都要过去了,幸好我早早地捡了些细碎的雏菊花瓣清洗好了晾干,装进一个小布袋里面,放在枕头下,淡淡的花香和身边人的味道糅合在一起,让我安心不少。
前一阵子,我终于得偿所愿地和他一起去了趟岚山看红枫。我们在保津川上的渡月桥边赏枫,红叶漫天飞舞,三两成群的人们穿着优雅地散步。我想拉着他席地而坐,转头看见他神色冰冷。刚刚从法轮寺出来的时候,他就开始很不对劲了。出门在外,我永远都像日本女人一样温顺地走在他身后,两人之间总是隔了两步的距离。他突然牢牢地攥紧了我的手,低声说:“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们,小心一点。”
我两边望望,感觉一切如常,可是我相信他那野兽一般准确的直觉。
“我们先回去吧?”我紧张地问。
“不用,”他平静地说,“恐怕也来不及了。”
终于在渡月桥边,他认真地问我:“如果等会可能会死去,你怕不怕?”
我平视着他温和的眉眼,他那秀气的脸庞上永远都带着一抹微微的笑意,从容而沉静。
保津川的水声潺潺,像细雨飘洒在耳畔。我握着他的手,坚定地说:“说什么傻话,我们都会活很久。”
“说得也是,”他点点头,指着一棵苍郁青松说,“去那边等我一下,好吗?背过去,不要回头看。”
我犹豫着不肯松开,他却爽朗地大笑着拍拍我的手臂,只说了一句:“等我呀。”
他的话音刚落,桥面的那边就走来一个瘦高的男人,背上背着个斗笠,双手分别握着一把长刀,还没走近就高声喊了起来:“你就是冲田总司吧?在下二刀流小西义隆,恳请赐教。”
“冲田夫人,”宗次郎注视着来人,却对我说话,“你好好地站在那里呀,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害怕,等会我带你去吃羊羹。”
他总是这样镇定,慢慢地把手移到刀柄上,微笑着向对手问好。
我含着眼泪转过身,整个人瑟瑟发抖,犹如原野上的秋草,凄凉荒芜连成一片,肆意地在我身体里疯长。我想要捂住耳朵,可是刀剑相击发出的声响是那么尖锐,直接刺入鼓膜。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可是比看到生死搏击的场面还要震慑心扉,那是一种无穷无尽的可怕的想象。
是过了多久呢?一刻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还是更久?
周围的人潮早已散去,直到一双手轻轻地搭在我的肩上,血腥中浇灌的青草香味更加馥郁悠长。
我知道,他赢了。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坠落。
“哎,”他叹息着,“还没完呢。”
不知何时,身后已经集结了一群持刀相对的浪人,正虎视眈眈地望着我们。
“还得再等等,这次会比较快一点。”他说着,突然捂着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我看到鲜血从他的指缝中一点一滴地流出来。
“怎么回事?!”我惊叫着,死死抱住他,余光瞥见那些浪人正在步步靠近,不知从哪里生出无限的勇气,抢过他手里的刀,大力将他护在身后。
“扑哧……”他边咳边笑,说,“姿势不对呀,还是我来吧。”说着便不费什么力气地又把刀夺了回去,“看,应该是这样,腰要下沉一些,天然理心流的刀法没有那么生硬。你啊,再退后几步。嗯,记得捂住眼睛,不然你待会会吃不下东西。”
他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为首的一个刀疤脸男人目露凶光,大声呵斥:“混蛋,太小看人了!”
几个人同时冲了过来,冲田却依旧刀锋向下,静静站立着,一动不动地等待着对手。
在对方即将到达的那刻,猛地矮身挥刀劈倒当头两人,又反身刺穿身后的敌人。
我看着不断涌上来的人把他围在了中间,却没有办法能帮到他什么忙,当时的我真是恨透了无能的自己。
厮杀在继续着,鲜血喷洒了一地,浓重的气味令我几欲呕吐。有个男人注意到了我,肩扛着刀向我走过来。
“可恶!你的对手是我!”宗次郎一边闪身,一边着急地对他吼了起来。
分神间,一柄长矛从他的左肋下穿过,雪白的和服一下子被鲜血染红了。
“宗次郎——”我撕心裂肺地喊出声,“混蛋,我要杀了你!”我随手捡起死去的浪人掉落在地上的武器,就要向对方砍去。
“女人,退下!”随着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我只感觉一股劲风扑面打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地上又平添了一具尸体的同时,两个身影傲然伫立在我面前,像山一样威武不屈。
是新八和斋藤一。
两人对视了一眼,果断冲向包围圈,拼杀声不绝于耳。渐渐地,一切又归于平静。
我拖着虚浮的脚步踏过尸体,走向正坐在草地上喘气的男孩。他赤着上身,任由新八帮他处理伤口,抬起另一只手伸向我。他的脸色很苍白,笑容依旧沉静,说:“新八要请我们吃龟屋的松风。”
我跪倒在他脚边,后怕不已。我知道,刚刚差一点我就要失去他了。死神一直在我们身边徘徊,他大概每天都要面对这样的危险吧。
“冲田,你居然会被这种宵小刺伤,完全不像以前的你了。”新八头也不抬地说,“幸亏我们刚好在附近。”
“其实也和以前没什么两样,每日都在挥刀战斗,只是倒幕的剑士越来越多了。”他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声音里有一点风吹过秋草的哀愁,“我的刀好像比以前要慢了很多,反应也不知不觉地迟钝了。”
“那个人好像是播州的剑客小西义隆,怎么跟这些人混在一起了?”斋藤一指着仰身挺躺在河边的男人说。
“不是。他说他只是为一个死在我刀下的朋友来向我挑战的。他那朋友叫……古崎龙之介。”
“这个小西义隆很强吗?”斋藤一问。
“嗯,还不错,比起其他尾随而来地乌合之众实在强太多。嗯,这里就是被那人的刀砍伤的。”他比了比肩胛骨下一道最深的刀痕,深可入骨,伤口处被清水洗过,露出了外翻的肉,上面敷着厚重的止血药粉,却仍有血珠不断冒出来。他又说:“按照他的刀速,本来我是可以躲开的。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越来越不能好好地和加贺清光说话了。”
“幸好你把刺伤你的那人杀了,那些人也已经一个不留地全被我们解决了,不然土方先生说不定会要你切腹雪耻。”新八嘿嘿地笑着。
我默然地掏出怀里的手帕,帮宗次郎擦去从伤口流出来的血。
“冲田夫人……”他忽然抱住了我,把头埋进了我胸口,温热的液体倾洒在我衣服上。他那带着鼻音的哀声也感染了我,我抱着他,温柔地回应:“我在。”
“怎么办好?我好像都握不好刀了。”
我紧紧握着那块手帕,上面留有他的血迹,好像还有一点他的温度。
这件亲眼目睹的事令我快要精神崩溃了,可是我必须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爱情让他拥有了一颗恋世的心,也成为了他信仰的束缚。我试图带他远离这个纷乱的地方,可是他明确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