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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真的是投降了,而且奉日本人命令写来一封信,要徐文海投降。
徐文海说:降日本子不干,降俺大哥行。
当然是有条件的,当然是日本人拍板,通过“鸭绿江剿匪司令”姜全我的嘴说出来的:徐文海要能把在当地很有名的姜振东的义勇军灭掉,就委任他为“鸭绿江剿匪副司令”,授少将军衔。
日本人之所以开出这样的价码,是因为坚决抗日的姜振东,跟徐文海关系挺好。徐文海设宴,请来姜振东,姜振东毫无防备,被按住五花大绑,部下也被缴械。徐文海当上副总司令,扛起满金一个豆的牌牌,跟着他大哥到处“讨伐”义勇军。他的队伍被编为伪军,帽子上套着白布罩,老百姓称之为“白帽子队”。
1932年秋,徐文海带领“白帽子队”进驻桓仁,被委任为桓仁县伪警察局长兼警察大队长。那满金一个豆的少将牌牌自然也就过时了,但他仍然扛着招摇过市,谁要叫声局长或大队长,他立刻眼睛瞪得牛眼似的,张口就是“妈个巴子”。
徐文海有几房老婆搞不清楚,带在身边的是两个。县城戏园子请来个坤角,得到他那儿睡两宿,才许登台演出。他自制“钱帖”,在市上通用,商家都不敢拒用。他开了多处赌宝局、押会局等。为了发大财、快发财,这个混世魔王还下令让桓仁县种了一年大烟。
谁在他面前提起日本人,他就说日本子算个屌,看老子怎么教训这帮“鳖犊子”。“白帽子队”与日本宪兵队、守备队闹摩擦,他就跑去十字街,朝东边日本宪兵队、守备队驻地方向,架起机关枪。
鬼子对他尽量采取怀柔政策,同时派个叫柳田的鬼子认他干爹,住到司令部,以便监视他的动向。徐文海逢上不高兴的事了,就拿这个干儿子出气,一天不知道能骂多少“妈个巴子”。鬼子又派来个叫和权者的鬼子,正式任命为指导官。徐文海仍是我行我素,还教训这小子:你还想指使老子呀?你小子听明白了,俺降的是俺大哥,不是你日本子!
1933年秋,鬼子终于准备除掉徐文海了。徐文海耳目甚多,暗中命令几个中队赶到八里甸子待命,他则在晚上突然撤离县城,指挥主力奔去普乐堡,部署队伍,构筑工事,准备迎击日军。
徐文海有千把人,装备也好,动起枪炮来,日军伤亡不会少。鬼子就不断派人解释,说徐司令你是误会了,皇军对徐司令的忠勇是非常赞赏的,回到县城,立即官复原职。最后又派来一帮汉奸名流,白纸黑字,签字画押,以身家性命保证徐司令的安全。
徐文海就怀疑自己的情报是不是搞错了,真的误会了日本人呀?他始终觉得日本人怕他,自己有这么多人马,那边还有“但愿同死”的大哥撑腰,日本人不敢把他怎么着。
回县城快一个月了,徐文海觉得确实安全了,鬼子把他请到一家朝鲜料理店。先用他最爱听的话把他灌醉,再把县城能弄到的最好的酒一瓶瓶喝干,把外间的几个马弁收拾了,就把他捆绑起来,扔到早已准备好的一辆装甲车上,直奔西关机场。有资料说是送到奉天处决了,桓仁一些老人则说是飞机上天不久,就把他从飞机上推下去了。
也算汉奸之一种及下场。
前面说过,战场上见是伪军,抗联首先要喊话,喊“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劝其反正。有的伪军就喊:让俺们反正,你们才挣几个钱呀?俺看还是你们反正吧。
“满洲国”有支装备比较精良的上万人的伪军,以“军训”中的“铁石纪律”、“铁石训练”取名“铁石部队”。这是一支罕见的有随军慰安妇的伪军,就是说这支伪军不但打杀中国人,还蹂躏自己的姐妹,一些人还颇得意、自豪。
十一、日之完
第36章 “注意不累及一般良民”
“照相”
1932年的9月15日,是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据平顶山惨案幸存者杨占有老人回忆,晚上11点多钟,他被一种异样的声音惊醒了,爬起来趴窗一看,明晃晃的月亮地里,一群群拿着扎枪、大刀的人,头上都包着块布,喊叫着,沿着门前的平顶山大街,向西南方的千金寨(抚顺)跑去。
这是梁希夫的大刀会攻打千金寨。4个团分作4路各自为战,捣毁了老虎台采炭所,扒毁了李石寨的一段铁路,放火烧了栗家沟日本卖店和老虎台日寇安全灯房、汽油库、无线电台,还有一个日军俱乐部,打死了杨柏堡采炭所长渡边宽一、自卫团长平岛善作和劳务系佐场弥作等十几个鬼子,煤矿全部停电停产。其中梁希夫率领的1团战果最丰,来去走的都是平顶山通往千金寨的这条路。
平顶山位于千金寨南约4公里处,有400多户人家3000多口人,是个因煤而生的居民区,大都为矿工、小贩。一条挺长的街道,茅草房散落两旁,没有那种高墙大院,临街有少许砖瓦房,多为店铺,旅店、饭店、大车店、杂货铺、当铺、钟表铺的幌子、招牌,在风中摇曳着,摇落了十五的月亮,摇来了十六的血雨腥风。
全副武装的禽兽(这是笔者第一次称日军为禽兽——其实早就该这样称呼他们了),是驻千金寨日本守备队的190多人,中午时分乘4辆大卡车赶到平顶山的。先把村子包围起来,许进不许出,然后就挨门逐户地往外赶人,烧房子。
之前先到的,是换了便衣的日本宪兵和汉奸。这些畜生让老百姓都到村南头集合,说是昨晚红胡子攻打千金寨,平顶山一个人没伤着,“大衙门”(老百姓称千金寨“炭矿事务所”为“大衙门”)高兴,要给大家照相留作纪念。因为昨晚的事,今天又来了这事,许多人就有种不祥之感。况且一些人认为照相会把人的魂儿勾走,根本不想照相。这些披着人皮的畜生只有8个,也哄骗不动这么多人。待到这些“戴铁帽子”的禽兽到了,就是不由分说了,屋里屋外觉得能藏人的地方,上去就是几刺刀。老人孩子走得慢了,干脆一刺刀挑了——反正早晚也是一码事。
全村唯一没被赶去“照相”的一家人,是小商人马长顺。他的孩子跑回家,说日本子在街上杀人了。他即领着全家5口人,用棉被包身,跳进房后的大粪池子,躲过了这场大屠杀。
后来被称做屠场的那个地方,在平顶山的南端,一片沟形的有小坡度的平地,是种植牧草的草地。西面是近3丈高的断崖,背面为奶牛饲养场的铁丝网,只有东、南两面可以出入,被与山野一样颜色的鬼子把住了。明晃晃的刺刀,把人群向中间挤压。人们站着的、坐着的、蹲着的,基本都是一家人凑在一起。前面鬼子的脚下,用红布盖着6个带腿的东西,人们都以为那是照相机。
这时是下午1点多钟,村子里一片火海。据幸存者夏廷泽等人回忆,当时觉得是不是日本人想要这块地方干什么用,给我们照个相,弄到别的什么地方就行了呀。反正不管怎么说,房子烧了就是坏到家了,根本没想到日本人会下那样的毒手。日本人再坏,他不也是人吗?
“腰包”、“腰包”,一个日军军官用朝鲜话喊着,要朝鲜(族)人出来,就有20多个朝鲜(族)人从人群中挤了出去。人们觉出不对劲了,骚动起来,“照相机”上的红布就掀掉了,6挺机枪的火力刮风样扫向人群。
大屠杀持续了3个多小时。
如今城里人对枪械的了解,显然要强于乡下人,那时正好相反。类似于城乡结合部的平顶山人,大都是从山东、河北闯关东的移民,是千金寨的乌金收留住了他们的脚步,青壮年男人大都是被称为“煤黑子”的矿工。胡子很少光顾这种地界,村子里也没什么有钱大户可抢,他们也不需要枪来保护自己那点儿家当。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没照过相,没见过照相机,对机枪的了解甚至不如照相机。他们知道“戴铁帽子”的日本人,手里拿着的上刺刀的长家伙和那不能上刺刀的短家伙,是枪,却几乎不晓得这带俩腿的东西是更厉害的杀人武器。而在那顷刻间就充塞了天地间的枪声和急雨般迎面泼泻来的弹雨中,他们连个最基本的趴下的动作都不懂,只是本能地抱住脑袋往那儿一蹲。实际上在那人挤人的空间里,也很难趴下。许多人是头部中弹,脑浆、鲜血互相迸溅着,漫天飞舞着,很快身上和身下的枯草就黏糊糊的了。
就有了句歇后语:“日本子照相——用机关枪。”
杨占有老人一家老少24口,除他四哥杨占清那天上午去栗家沟没回来外,全都在这血肉横飞的屠场上。
杨占有身旁倒下的第一个人,是个一口山东腔的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