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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包上,绣的祥云朵朵,与他的名字契合。大概是常常被人暗自抚摩的缘故,绣线毛糙了不少,也有一点脏污。是不是,他将对母亲的思念,暗自寄托在这荷包上?
我如同捧着稀世奇珍一般,屏住呼吸,轻轻将这枚荷包拿起,理着穗缨。心里恍惚记得,第一次拉着岳云从夜市经过时……仿佛看到过这枚荷包。当时不慎掉在地上,岳云小心宝贝得很……我还以为,是他妻子巩氏的呢。
手指触碰到硬物,我有些好奇,便勾着手指,小心直探入内…………不由一愣。
我摸到了一枚圆圆戒指。
立时掏出来,细细端详。果然是那枚百炼钢所铸,打磨得银亮的“如鱼得水”。而刻在圈上的这几个字也仿佛经常被人摩挲,笔画温润得略显模糊…………
他将这枚戒指,也宝贝地收藏起来,贴身携带?
一时,我只觉得欢喜酸涩五味俱全,齐刷刷涌上心头,又百感交集只会愣愣站着,捧着,无意识地微笑…………我更低头,微微亲吻了吻这枚戒指。
就像吃下了定心丸,我不再犹豫,打定主意又轻骑便装,往背嵬军营地去。这次岳云还留在营中监督操练,听说我来了,总算没有让我吃闭门羹…………
我骑在马上,瞧见营门大开,黄底绣着黑色的岳字旌旗高高飘扬,号角萦绕,身着戎袍的步兵簇拥着数十骑兵自营内威武赫赫地奔跑而出,领头一人,身着银光连锁甲,兜鍪上红缨鲜亮,正是我心心念念的岳云。
我催马,就直直向他奔过去。待到跟前,也不管岳云脸色如何,微微笑着轻声道,应祥,朕来看看你。看看背嵬健儿。
他不言语,大概是不想在军中和我发作,乱了军心,只沉了脸,肃然下马,作恭迎皇帝状。
一路往他营帐走,岳云始终不言语,待我在帐篷中坐定,他瞅得众人都退下后,终于硬邦邦冷僵僵对我道,“官家来做甚?”
我垂下眼睑,长叹一声道,于公于私,朕都要来。于公,朕亲往背嵬军一趟,可以堵了京中无聊口舌…………那些宵小总不敢再造谣说朕打算将岳府抄家,将你们父子下狱了吧?云儿……你妻子是有身子的人,不应为了岳府前景挂心焦急。还有你爹爹…………他听说此事后,也可安心。
见岳云半响说不出话反驳,人还气恨偏头望向一旁。我干脆起身,朝他走去。“云儿你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岳云戒备地转头直视我,我瞅见他紧紧抿唇不服抗拒,便停下脚步,再痴痴从头到脚细细看他:护腿绑得精悍,披膊透出矫健,甲衣层层如鳞,坚硬得就像这个人的性子…………我低声道,“于私……朕想念你,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干脆就来看看。”
岳云冷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一般。我只得忍受,作势环顾他的营帐:依旧是简朴的器皿用具桌椅,虽然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但比起宫中我努力营造的小窝,可称得上天渊之别。
未几,就听得岳云恨恨道,官家且回宫吧!我这无礼之人举止粗鄙,事务繁多,不堪奉陪!!
他就这么下了逐客令。当然我也料到了,点点头和颜悦色道,“你好生保重,就当是为了来年北伐也要爱惜自己…………你虽然年轻,却也不是真正铁打的人,凡事都要有个度…………朕会留老蔡在宫里,你们家若有什么事,只管找他…………宫中接生稳婆可是首屈一指的。”
岳云一贯心细,纵然心绪愤愤,却也听出了我的话外之音。他终是没忍住,沉着脸开口道,“官家不坐镇临安城中,莫非还要去游山玩水不成?!!”
我静静看着他,低声分辨:“朕明日就会颁诏立太子,待身后有人继承这个位置,朕就要依完颜亮所议,去边境与金人皇帝和谈。”
岳云脸色更难看,恼火道,“和谈和谈,与虎谋皮…………官家应知道史书上议和的楚怀王是什么下场吧!!
“你这孩子……真不会说好话。”我苦笑道,岳云却更愤恨地盯我,还握拳重重一击,砸在桌上。
我视他焦急如无物,干脆悠悠叹了一声道,“也许有很长一段时间,朕看不到你了。朕今日前来,算和你告别吧…………云儿,朕,朕实在是没有一天一刻不挂念你。如今,朕也想通了一些事情……朕并不需要你如何回应朕,朕只要能知道你好好的,生龙活虎,妻儿亲密过得自在满足就行了。”
“还有,朕听你韩大哥说了你在夜市丢了东西……如今朕找了回来,这就交给你吧,你瞧了也能高兴几分。”
我便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小心翼翼打开层层叠叠,将那个半旧的祥云绣荷包,轻轻放在了岳云眼前的桌案上。
见了荷包,岳云的脸骤然涨红,他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说不出。劈手抓过荷包,紧紧攥在手心,更瞪着我…………
我大方朝他点点头,便掀开门帘,径自出去了。来到外间,等候的众人见了都给我行礼,我则仰头张望,微微眯眼,只觉云淡风轻,无限光明。
再访
翌日,我下诏礼部,称皇子伯琮聪颖勤奋,仁厚友爱,拟立为太子,着不日举行典礼。在朝堂因为这道旨意而像煮沸了水一般热情的掩护下,我又发了一道罪己诏,口称自己微服夜市却扰民而不自知,幸得韩岳二位爱卿大胆谏言…………朕欣慰有此纯臣,特表彰于天下。
不知道岳云接旨时,心里会怎么想。我含笑握笔,在画卷上再添一朵重瓣山茶,那含蕊怒放的花儿活脱脱仿佛就成了岳云的身影:在深冬严寒,覆盖厚雪的时节绽放英勇无畏,但又不肯逢迎春浓夏烈好时光…………不像他像谁?
十天的准备期,对于立太子的隆重之意实在是仓促了些。仪式完毕后,我招呼伯琮来到福宁殿,上下打量一番他的装束:端正戴着十八梁冠,绛色曲领袍,神色庄重,可清澈的眼睛里依旧微微有些紧张…………这才像个孩子嘛。
我摸了摸他的头,吩咐蔡公公给他换上一袭常服,准备妥当后,我便带着伯琮,悄悄坐上一辆车,将帘子遮挡严严实实避人耳目地出了宫。
我带着这孩子直奔岳府。一路上,听得车辕碌碌,我就像一个真正的长辈一般,主动伸臂,搂住了伯琮。
他大吃一惊,继而红了眼眶…………从小作为尴尬的“养子”进宫,一定没有真正得到过赵构的拥抱疼爱。
我揉揉他的发髻,低声笑道,“你是未来的一国之主,朕来日会更加严格的要求你,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咱们大宋,能…………犯我者,虽远必诛!”
伯琮努力点头,人也不像刚刚那么僵硬了。我索性也不多说,只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并从帘缝中眺望街景,心想:那样昭告天下罪己诏,应该能在民间,让岳家父子,尤其是岳云,更受崇敬爱戴吧?
想着想着,琢磨其他给这两父子锦上添花的招数,耳边无意识飘过一声声甜脆响亮的招呼叫卖,店小二的引来送往,稚子们嬉笑打闹,赶着骡马车的小贩唿哨,卖茶水的看相的摊位鳞次栉比,人来人往活脱脱就是一出清明上河图语音版嘛。
行了一个多时辰,喧闹声依稀消散,帘外可见青翠野草长在土胚砖墙根,零零星星还能开出浅紫色小花…………听得院内依稀传来习武呼喝声,我微微一笑,到了。
岳家上下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见到穿着常服的赵构一手牵了太子,自马车厢中款款而出。
岳飞领着儿女孙子们,跪拜接驾。我亲手上前扶起他,注视着岳飞眼中精干之色,转头对伯琮道,“这便是你岳师傅的爹爹,令金人闻风丧胆的岳飞岳元帅。”
伯琮快步上前,竟然对岳飞行了一个师礼,口称岳元帅。我瞧得他神色没有半分勉强,而是惊喜敬佩,不禁在心里洋洋得意这接班人的态度…………当然,还需要我更加小心培养。
岳飞浑身一振,忙俯头深深一拜,口称殿下折杀我了。我笑着摆摆手,一边牵起伯琮,一边随口问道,“鹏举,今日云儿可回家吗?”
岳飞忙道自己立即使人去背嵬军营送信。我沉吟道,“朕有话要对你们父子二人私下说…………如今等一会也无妨,鹏举,朕也饿了,想在你家用膳可好?
岳飞见我态度殷切陈恳,忙唤李氏张罗。我笑着补充道,“家常汤饼即可,切勿铺张奢靡。”
一行人引着我和太子往内院走。岳家在临安的府邸并不大,也就是寻常富裕人家的规格,但比起见惯了的富丽堂皇的宅院,岳家却有一种和乐令人心安的氛围:腊鱼腊肉挂在风檐下晃悠,院子里大树上垒着鸟巢,雏鸟啾啾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