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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的人真的会飞么?”
“会啊,可惜每年只有一度,可以无所顾忌地飞啊飞,若是逢到雨日,飞起来真是被淋成落汤鸡了。”羽然有点得意,落汤鸡这个词是她经过东陆才学到的。
“人那么重,飞起来……很累吧?”
女孩儿看了看他,却没有直接回答,狡猾地笑了起来,“你又飞不起来,问这个做什么?”
“我……”姬野呆了一下,“我想,高高地飞在天上,该有多好啊!”
“其实第一次飞起来,当然是很好的,不过渐渐地也就那样了。放眼都是森林,你飞得再高,也不过是看见更远处的森林,再远处的森林……”羽然嘟着嘴,“其实我还是喜欢你们东陆,哪里都有好玩的东西。”
“你都去过哪里?”
“我们还经过了瀚州和中州,一路南下,去了好多的地方,你去过哪里?”
姬野沉默了一下,“我家以前在中州住,后来就搬到南淮来了。”
他摇了摇头似乎想撇开这个话题,“我没去过别的地方,不过我以后九州大陆每一个地方都会去的,连夸父和河络的地方我也会去,要是有船,我就去海上找鲛人和龙。”
“听说龙在很远很远的大海里呢,河络的领地特别的热,找夸父又要翻过很多的大山,北方的冰雪,一万年都不化的,”羽然笑,“你不是在骗人的吧?”
“我不骗你!”姬野涨红了脸,“我不怕热,翻山也算不了什么,就算龙在很远很远的大海里,我也可以找羽人帮我造最大的海船出海。”
他说完这些脸才真的红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是想说些话来引起这个红色眼眸的女孩儿的注意。他强硬地梗起脖子、绷起脸来,不露出一丝怯意。
羽然被他的严肃打动了,心底有些相信这个神气的孩子也许真的能去很远的地方,她有些懊恼起来,“要是我也能去就好了,可是爷爷一定不让。在瀚州的草原上,遍地都是马群,一眼望不到边,人人都可以骑马,他们在马背上翻滚,双手放空也不怕摔下来,几十个人骑马叼狼。我可想去骑马了,可是爷爷就是不让,更别说让我去看不到边的海上看龙了。”
瀚州的景色又是姬野不曾想过的,他神往着,却没有表现出来,只踢了踢脚下的山石,“那我以后出海的时候把龙的样子画回来给你看。”
“好啊!”羽然使劲点头,“不过,你会画画么?”
姬野愣了一下。他慢慢低头下去,一言不发。
羽然没有注意他的神色,目光被步出前厅的姬谦正和老人吸引了。
“看啊!”羽然看出了异样,急忙拉身边的姬野。
姬谦正腰间多了一柄长剑,长三尺余,宽近寸半,剑脊出奇的厚。而老人本来背负的长枪已经从绫子中解了出来。
姬野脸色微微改变,他知道父亲所配的是战剑,不同于寻常的佩剑,战剑厚重,剑锋虽不锐利,却韧实,足以劈开对方的铠甲和武器而不翻卷。因为崇尚雅致和婉约,整个下唐国的剑师都很少铸造这种威力惊人的战剑,父亲配这样战场上的重剑,竟是要试手的模样。而老人的枪完全是姬野虎牙枪的制式,只不过一色的银白,在夕阳中光芒惨烈。
“昌夜、野儿,你们带客人闪开。”姬谦正缓缓拔出重剑。
姬昌夜早已被外面的人声惊动,在一边好奇地观看。他对父亲的剑术本极有信心,并不担心,却侧过头去偷看姬野身边那个精致的小女孩。
读过书的姬昌夜不同于姬野,知道贵族人家要知礼,贸然注视陌生的女孩自然是失礼的。可是他又忍不住不看,长这么大,他从未想过世上会有这样明净如玉的女孩,肌肤晶莹得像是敷了粉,可是敷粉之后却没有那样柔和自然的嫩红,眉宇清晰如画,一缕细细的淡金色头发从她雪白的帽兜中不老实地钻了出来,在面颊边淘气地卷起来,一颤一颤。
昌夜的心也随着那个细细的发卷起伏,他侧着眼睛,咬了咬嘴唇。
羽然觉察了姬昌夜闪烁的目光,于是她微微点头对他笑了一下。刹那间的容光让年仅十岁的昌夜也有些赧然,他害怕露出什么马脚一般急忙扭过了头去,装作漠不关心的模样。
羽然忽地有些恼怒,她不高兴昌夜的做作。昌夜回过眼神,一会儿心里又痒痒地想去看,这一次一斜眼,却触到了羽然瞪大的眼神,隔着远远的像只恼怒的小野猫那样瞪了他一眼,而后缩身闪在了姬野身边。
姬野瘦高的身形完全隔绝了昌夜的视线,昌夜掐着自己的手指,暗地里恼怒起来。
六
姬谦正的姿势极其恭敬,防御却滴水不露,他对面的老人长枪直指天空,洒然地笑笑,只是随意地站着,身上宽大的白衣在风中鼓振。
一片片落叶横扫过石墁地,刮得地面“沙沙”作响。
老人笑了一下,他的长枪像是被风吹得倾斜了,可是并不倒下,微微一侧,飘飘地起了变化。不同于毒龙势的暴烈,惨烈的银光在风中轻轻地翻舞,不带出一丝声音。
姬谦正心里惊惧,他并不清楚老人在那个组织中的地位,心里也在猜疑是否对方真的是“苍溟之鹰”的持有者。可是面对这样根本无法揣测的进攻,最后一丝疑虑也被驱散。
他凝然竖起了重剑。无力进攻,他只能以静止对抗老人的变化。
老人没有看姬谦正,他的目光始终在地面上游移,枪在流水一样的运动中打破了对峙,简单的一枪缓慢地推送过去,直刺姬谦正握剑的手。
姬野忽地站了起来,在假山上立起,瞪圆了眼睛。看似软弱的攻击却令他忍不住战栗。老人的双手松松地空握枪杆,枪锋也在不定地轻颤。可是姬谦正不敢动,可以看出来他的身体在衣衫下绷得铁硬,似乎老人一手推出的是一片无从闪避的死亡。
枪锋距离姬谦正的手只剩下三尺,老人的攻势几乎用尽,姬谦正动了剑。他一旦动起来,声势像是开山碎石,大喝上步,剑直接劈向了长枪的中段。对于枪术的高手,凝聚在枪尖的力量极其巨大,砸向枪锋便如砸向蛇头,一旦失手就被咬住。而枪尾稳重有力,也不是剑的长度可以达到的。他劈的位置,正是长枪最脆弱的地方。
像是打蛇,要打在蛇的七寸。
“好啊!”昌夜挥舞着手臂大喊。
这么短的距离,枪长剑短,剑占尽了优势。老人根本无法闪避,剑准确地劈中枪杆。姬谦正手上一轻,忽然发现自己的力量彻底走空了。
冷汗立刻布满了额头,他察觉到枪上完全没有力量!除了轻轻地一震,就像是在水流中划过。
枪锋上银色的光芒忽地跃动起来,像是一只银色的蝴蝶展开了翅膀。长枪借着剑击的力量悄无声息地翻转,双方轻擦而过。姬谦正失去了平衡,老人松开了左手,他单手握枪,微微地拨动食指,长枪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翻到了姬谦正的右手小臂上,斜斜削下。
“阿爹小心!”姬昌夜不禁大喊出声。
姬谦正已经无法闪避,也无从格挡。沉重的战剑不但不能保护他,反而是一种累赘,他放手弃剑,拼着受伤退后。但是没有用,老人的枪锋像是缠在他手臂上的蛇,紧跟着推进,毒信已经擦到了他的皮肤上。
猛虎的咆哮声响彻了园子,席卷而来,仿佛来自古老的深山。
“喂,姬野!你做什么?”女孩子的声音一瞬间就被虎啸吞没了。
姬野在老人的背后。他的突进带起了翻滚的落叶,收拢肩膀,小臂和枪杆保持在一条直线上,正是老人所说的攒刺——完美的攒刺。
他踏前三步,推出了他的枪。全身的力量像是水流一样贯注到枪身中,在第三步的最后,冲前的势头配合推枪的力量,达到了巅峰。在手臂完全舒展的瞬间,虎牙将从背后正好点中老人的心脏!
“住手!”
姬谦正惊恐地怒吼。他宁愿失去一条胳膊,也不愿这个老人死在自己的家中。他无数次地听过古老的传说,那个可怕的组织是不能冒犯的,叛逆者从来都面临着无情的惩罚,何况杀死苍溟之鹰。
老人的笑声逼退了虎咆。
他在绝无可能的情况下飞跃而起,在空中从容转身。昌夜有种错觉,老人像是跃起在空中后悬停了一瞬,而后银色长枪劈出,在场的人再也看不出老人手里是枪还是什么别的,那只是一片银光在溅射,翻飞如蝴蝶,变化如鬼魅,虎牙的枪锋上叮叮当当,撞击声短暂而急促,沛莫能御的攒刺就失去了方向。
白色的衣角在姬野面前消失。缠住虎牙的银光也不见了,姬野一惊,才发现虎牙对准的是自己父亲的胸口。可是他已经停不住,像是有人推动着他的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