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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缥缈录-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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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辕已经在这座城市里转了很久了。他去了每一面的城门,城门禁闭着,城墙很高,没有任何办法逃出去。城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屋宇兵道,也没有河流,只有一堆巨木燃烧在城的中央,火焰永不增减。

息辕想大概有十几年过去了吧,也许更长。这里永远是黑夜,分不清时间。

真是孤独。

息辕想要有个人跟他说说话。他已经试着翻筋斗和倒立,可是很快这些也都没意思了。他无奈地围绕火堆转圈子,试着唱家乡的歌。可是无论他怎么唱,那歌都是一样的——

“天黑黑,要下雨。”

下雨了怎么办?这里连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息辕忽地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哭得很伤心。巨大的恐惧感包围着他,难道就是这样了?在这里直到永远永远?

“谁来救救我啊?”息辕放声大喊。

“你叫息辕么?”忽然间,息衍一袭黑衣,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是。”

“跟我走吧!”息衍向他伸出了手,坚定有力,没有一丝颤动。

息辕盯着那只手看,那手的拇指上套着铁青色的指套,上面飞鹰的徽记栩栩如生。他缓缓地伸出手,在空中停了一瞬,而后紧紧握住了息衍的手!



数千里之外,宁州,古老森林的深处。

少女凝视着皇极经天仪的旋转,用炭笔迅速地记录在纸卷上。她脚下已经堆满了纸卷,密密麻麻都是从入夜开始写下的数据。她的老师却只是袖手在那里仰望,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破军和贪狼开始出现半掩。”

“巨门的光度增加了,它的光度已经达到了‘角’……不,已经达到了‘晴’。”

“禄存的光度也开始增加。”

“现在武曲和廉贞的轨道重合……好,符合计算的结果……再次分开。”

少女笔录的同时,不断报出北辰七颗主星的变化,老师听了微微地点头。

“别念了,记记就好。”老师忽然说,“如果你对比这些数据,会发现和以往北辰之相暴涨的时候是完全一样的。不过作为星相师,笔录还是应该的。”

少女沉默了一会儿:“我是很想检验我测算的成果。”

“孩子,你的算学是我所见过的人中最好的,超过了我自己。测算北辰之相暴涨对你根本就不是难题,为什么你还是那么急于验证结果呢?那么不自信么?”

“因为始终觉得离星辰算学的最终完美还有距离,所以不断验证自己的计算结果来增强自信吧?”

“最终完美?”老师笑笑,“你确认最终的完美存在么?”

“就像您描述的谷玄七式的七道方程那样吧?最终的完美该是简单而圆满的,就像是一个圆,没有任何一处是它的破绽。”

“我说了圆心是它的破绽。”老师说。

“可圆心并非圆的一部分。”

“圆心是圆的一部分,”老师的语意高深莫测,“因为失去了它,圆周便失去了一切的依凭而不复存在。所以每个圆必然和它的圆心是一体,而那个心,便是它的破绽。”

“我还是不懂。”

“你太执着了。”

“也许。”少女低下头。

“北辰之弦的涨满……我看看,”老师简单地扫视时轮,那是记录精密时间的庞大仪器,“大约该有三刻四分一厘的时间。想不想知道谷玄之弦何时涨满?”

“何时?”少女的眼睛亮了起来。她知道老师是可以计算出谷玄之弦的人,因为他手中握有那七道方程。

“就是刚才,”老师笑了起来,“它的高涨略早于北辰,现在死亡星辰已经把它的力量播撒到大地的每个角落了,不过绝大多数人不会觉察。”

“您验证了计算的结果么?”少女问。

“没法验证,”老师笑笑,“谷玄仅仅存在于方程里,因为那是个死亡的点,吸纳一切的光,不能观察,也就没法验证。”

“半掩结束,贪狼和破军的亮度都在急剧增加。”少女看着天空。

“嗯,”老师赞叹中带着点儿调侃,“北辰之神求战心切。”

“求战?”少女问。

“这对星辰自古以来的力量之弦涨跌几乎是重合的,所以有人猜测它们是一对双生子星辰,也有人猜测它们是一对死敌。不过这次看起来北辰七颗主星冲距离谷玄极近,已经入侵了谷玄的防卫,所以倒像是这两组星辰的一次对抗。”老师说,“不过有以战争对抗死亡的么?”

“这大概属于辰月大师们热爱的话题吧?他们热爱哲学。”少女淡淡地说。

“我年轻的时候也很热爱。”

“那老师思索得到了什么结果呢?”少女一边问着,一边不停地笔录,她的勤奋和老师的懒散对比太大了。

“得到的唯一结果是所谓的哲学都是人闲极无聊时的瞎扯,世界最终的意义和人有什么关系?”

“嗯?”少女愣了。

“比如,有人说神创造这世界是为战场,武士们总是高喊这句话拼死搏斗,以为这样就算明白了世间纷争的道理。”老师露出嘲弄的笑容,“可他们不明白,这句话是对的,他们的理解却是错的。”

“那么正解是什么呢?”

“神创造这世界是为战场,但是这战场并非留给凡俗的我们,这战场是神为自己预备的。星空诸神们终将亲自搏杀,要在这片战场上决出他们自己的未来!”老师低声说,“这一切和我们本无什么关系。”

少女并不理解老师这番话,却隐隐有些被打动,愣在那里思索。

“时间到了!”老师回头看了一眼时轮,“北辰和谷玄的对冲开始!”



吕归尘扑了出去!

他忽然握到了他的刀,只一瞬间,他的刀已在手中。刀柄粗糙的摩擦感如此真实。

他冲了出去,压住他的那人再也无法制约他的力量。力量在这个孩子的身体里盘旋、咆哮、驰骋,像是海水涨潮那样贯注到他身体的每个角落。他的身体在狮子般的前扑中飞速生长,那双柔软的手上暴起筋结,细瘦的胳膊上肌肉虬结,背肌收缩的时候像是帆船上拉帆的棕榄被绷紧,他的双眼暴睁,如同滴血。

“这才对!”他在心里咆哮,“这才对!”

刀上光如满月,向着那些男人的后颈斩落!

盗贼们射出了无数的箭。

古月衣在箭雨中抬起头,看着黑夜里星星点点的铁光像是一阵飞扑而来的蝗虫。李长根似乎要大笑,而他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看见古月衣握到了弓。

很多年以后,就是这个年轻的骑射手在看了战友和平民的死后绝望了,在李长根满足了自己血腥的欲望之后满意地离开镇子的广场时,那个年轻人疯子一样从难以发现的茅屋夹缝里冲了出来,把他唯一的一支箭投向了李长根留着血腥味道的大嘴。

古月衣抬起头,开弓:“我可以杀你一次!我还可以再杀你一次!”

息辕被叔叔拉了起来。

忽然他发现自己的面前并没有叔叔,他站在尚未点着的巨木堆前,身后是五百精锐。他的手紧紧地握着。

他的手中是叔叔的剑,古剑静都。息衍叮嘱过他,任何时候,不要放开剑柄。

姬野慢慢地张开眼睛。

他的喉咙微微动了动:“原来是我自己怕看你的脸啊,看到了,我才会想起你已经死了……”

这是一场蛊惑人心的大梦,所有人在同一瞬间醒来。他们面对着身边长鸣的武器,这些武器如同愤怒一样剧烈地震动着。古月衣抓着长弓追翼,忽然有些明白为何白毅要把自己的弓郑重地交给他。

这是楔子,刺穿无穷的掩盖,让人看向自己心底最黑暗的地方。

什么是最可怕的事?不是丧尸,也不是死亡,最可怕的事是站在自己心里最深的地方,清清楚楚地看见自己。那是每个人心底深处的鬼魅,吸取记忆而存活,却又被强行封印在记忆的底层,不让它露头。可是它不能被杀死,也许可能被战胜。

喊杀声铺天盖地而来,醒来的人无不泪流满面。

息衍佩着侄儿的剑,袖手在另一处据点的巨木堆前,似乎是漫不经心地说:“差不多了吧?都该醒来了。”

丧尸已经突破了火门的外城。他们无可阻挡,只要一具丧尸爬上城墙,它就会占领那一片,十几个军士无法击退它。后面的丧尸却还在不停地往上攀爬,城墙无处不是他们的进攻方位,根本无从调兵防御。

冈无畏站在瓮城的城墙上,看着外城上仅剩的军士们绝望地以长枪戳在丧尸的身上,可那很难起作用,丧尸们僵硬的肌肉锁住了枪尖,普通军士没有那么大的力量,他们无法刺穿丧尸的心脏。战死军士的鲜血把城头染得鲜红,丧尸们因为感觉到了鲜血的气息而格外疯狂。

“军人终要为国靖难。”他面无表情地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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