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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衣人此刻还没有走,还站在那边笑嘻嘻的瞧,但胡铁花却还是不免急,也怒道:“我说明天给你就明天给你,快放手。”
他翻身就想将这老头子甩脱,谁知这老头子力气竟大得骇人,握住他的手,竟像是道铁箍。
胡铁花这才大吃一惊,原来这卖馄饨面的老头子竟也是位高手,若情形竟好像是和黑衣人一路的。
若在平时,胡铁花也不怕他,但此刻他非但只剩下一只手不能动,而且功力也至少要打了个七折八扣。
他的手被握,竟连动都动不了,单只那一个黑衣人,他已无法应忖,再加上这老头子,他那里还有生路。
只听这老头子还在穷嚷,不住道:“不拿银子来,俺跟你拚了。”
胡铁花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
他话末说完,那老头子忽然掩住他的口,悄声道:“那小子还在那边站,我助你一臂之力,他逃不了的。”
胡铁花一怔,那老头子又破口大骂起来,嘴里虽在骂,眼睛却在向胡铁花打眼色,叫他准备。
胡铁花就势一翻身子,这老头子的双手已托他送了出去,胡铁花就借这一托之力,跃出了六七丈。
那黑衣人大吃一惊,失声道:“你……”
一个字刚说出,胡铁花已凉到他面前一丈外,手里拿“暴雨梨花钉”的弩匣,厉声道:“我手里拿的是什麽,你总该知道,你全身上下只要有一个地方动上一动,我就将你射出二十七个透明窟窿来。”
那黑衣人长长吸进口气,道:“你……你要怎样?”
胡铁花道:“你和楚留香究竟有什麽仇恨,要如此暗算於?”
黑衣人道:“我和他没有什麽仇恨。”
胡铁花怒道:“你难道是受人主使而来的麽?”
是
黑衣人摇了摇头,道:“不是。”
胡铁花眼珠子一转,冷笑道:“既然如此,你先揭下脸上的黑布来,让我看看你究竟是什麽变的?”
那黑衣人身子一震,似乎被吓得怔住了。
胡铁花大笑道:“我早就知道我必定是认得你的,所以你才藏头露尾,不敢见人,现在你既已落在我手上,还想再瞒得下去麽?”
他顿住笑声,大喝道:“你若还不肯掀起你脸上的黑山,我就先射断你的两条腿,你迟早还……”
他话末说完,那黑衣人竟也忽然仰面大笑起来。
胡铁花怒道:“你笑什麽?”
黑衣人道:“我只是笑我自己,为何要喜欢多事,叁番两次的救了你性命,反被你恩将仇报,以如此歹毒的暗器来对付我。”
胡铁花怔了怔,道:“你救过我的命?”
黑衣人道:“你被石观音困时,是谁为你杀了石观音的门下?你喝了石观音的毒酒时,是谁给的解药?你难道已忘了麽?”
胡铁花不等他话说完,已吃惊得叫了起来,失声道:“画眉鸟,你就是画眉鸟?”
黑衣人道:“哼!”
胡铁花道:“你……你既然数次救我?现在为何又想来要我的命?”
黑衣人冷冷道:“我若想要你的命,你还能活到现在麽?”
胡铁花又怔了半晌,道:“但你……你为什麽……”
黑衣人厉声道:“你不必再问,我现就要走了,你若忘恩负义,要恩将仇报,只管将那”暴雨梨花钉”射出来吧!”
他嘴里说话,已转身而行。
胡铁花大呼道:“慢走,等一等。”
黑衣人头也不回,转眼间便走得踪影不见,胡铁花眼睁睁瞧他扬长而去,连一点法子也没有。
只因他实在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无论这“画眉鸟”的行事多麽诡秘难测,总算曾经救过他的性命。
只听身後有人乾咳一声,笑道:“关夫子华容道上,也曾放过曹孟德一马,胡大侠今日此举,已足可和昔日的关夫子前後辉映了。”
那老头予原来也一直留在那里没有走。
胡铁花转身一揖,苦笑道:“在下与老丈素昧平生,多承老丈仗义相助,感激不尽。”
那老头子笑道:“胡大侠虽不认得老朽,老朽却已久闻胡大侠的大名了。”
胡铁花道:“惭愧,敢请教老丈大名?”
那老头于道:“老朽戴独行。”
胡铁花失声道:“原来是丐帮的前辈先人”万里独行”戴老爷子,难怪方轻轻一托,在下就觉得有如腾云驾雾一般,在下当真失敬得很。”
戴独行道:“不敢不敢。”
胡铁花忍不住道:“但前辈又怎会……怎会……”
戴烛行道:“你是想问我,要饭的怎会改行卖起馄饨面来了,是麽?”
胡铁花也笑了,道:“在下实在有些奇怪。”
戴独行叹道:“本帮弟子鹑衣结发,本为的隐迹红尘,做事也较方便些,谁知近年来情势竟变了,江湖中人见到要饭的,反而觉得份外扎眼,是以现在以要饭的姿态行走江湖,非但得不到方便,反而会意麻烦。”
胡铁花道:“不错,人闻前辈嫉恶如仇,最喜欢打抱不平,是以常年游踪不定,甚至远去穷荒,就为的是要看一看人间有什麽不平之事,假如有人能看得出前辈的身份,前辈怕就连一件不平之事也看不到了。”
他笑接道:“因为有胆子敢在”万里独行”眼前做坏事的人,天下还没有几个,方那画眉鸟若知道卖馄饨面的就是“万里烛行”,怕也早已溜之大吉。”
戴独行微微一笑,又叹息道:“老朽远游南荒归来,便听得本帮所发生的不幸之事,若非楚香帅仗义援手,本帮数十年的声名便难免要毁在那叛徒手中。”
胡铁花笑道:“楚留香也正和前辈一样,是天生好管闲事的脾气。”
戴独行含笑道:“老朽也早已久闻胡大侠与楚香帅是过命的交情,是以方听那画眉鸟说出”花蝴蝶”叁字,这闲事更是非管不可的了。”
胡铁花目光闪动,忽然问道:“前辈久走江湖,可曾听说过画眉鸟的来历麽?”
戴独行道:“这也正是老朽觉得奇怪之处,看那画眉鸟的轻功,虽不能与楚香帅相提并论,但在江湖中,已可说是一等一的身手,木应在武林中享有大名,但”画眉鸟”这名字,老朽偏偏又从未听说过。”
胡铁花皱起了眉,道:“这人难道只是个初出道的人物?但看他行事之老辣周到,却又绝不像是个雏儿呀!”
戴独行道:“依老朽看来,此人怕是个久已成名的江湖老手改扮的。只不过是他的化名,而且此人说不定还是胡大侠的相识,是以才不愿被胡大侠看到他的木来面目。”
胡铁花道:“我也早已想到这一点了,所以才逼他将蒙面的黑巾掀起来,但我却又实在想不出我的朋友中有这麽一个人。”
戴独行道:“还有一点,老朽也觉得很奇怪。”
胡铁花道:“噢!”
戴独行道:“此人既无害胡大侠之意,为何要引胡大侠来追他呢?”
胡铁花怔了怔,忽然觉得全身都凉了,失声道:“不好,这怕是他的调虎离山之计。”
戴烛行动容道:“什麽调虎离山之计?”
胡铁花已来不及回答他这句话,连招呼都末打,就飞也似的走了,只因他已想到楚留香此刻处境之危险。
只不过,他现在才想到,已经太迟了。
窗子没有关,猫已死了,一阵寒风卷入了窗户,卷起了桌上的纸条,吹熄了灯。
这屋子有灯光时已是那麽黯淡凄凉,此刻骤然黑暗下来,轨更显得说不出的悲惨萧索。
邻院隐约有歌声传来,唱的彷佛是李後主的词曲。
作客异乡,投宿逆旅,在这冷清清约两夜里,喝一杯淡淡的竹叶青,听听抱琵琶的歌妓唱两曲动人的小调,本是人生难得几回再的享受。
可是她们为什麽偏偏要唱後主的词呢?
难道这些人前强笑,昔人弹泪的女孩于,要将心里的哀怨,借这亡国之主的凄婉之词唱出来麽?
楚留香就和桌上的死猫一样,躺在床上动也不动,他此刻的遭遇,是否也和那绝世才人,末路王孙有几分相似呢?
就在这时,突有一条人影掠到窗前。
这人也穿一件极紧身的黑衣,脸上也有黑巾蒙面,行动之间,就如猫般轻捷无声。
他背上以十字带扎个剑鞘,长剑却早已抽了出来,隐在肘後,一反手,剑锋便可取人咽喉。
但他并没有掠入窗户,只是伏在窗下,静静倾听。
只听楚留香的呼吸声有时微弱,有时沉重,微弱时如游丝将断,沉重时却又有如牛喘。
这黑衣人听了半晌,一双炯炯有光的眼睛里,露出满意之色,他已听出楚留香的痛势非但没减轻,反而更重了。
但他还是没有急掠入窗户,先在窗外伸臂作势,“唰”的剌出一剑,长剑劈空,风声刺耳。
若在平时,楚留香必定早已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