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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的脸色,苏映雪的心已经如同溺水一样渐渐的发沉变冷,手指因为紧张,不知不觉音已经摸到了琴弦之上,眼神迷茫闪烁,兀自抱着一线希望,“我说……我不想离开宫里,我那里也不想去。”
话说到这个地步,再迟钝的人也明了她的意思,更何况心有九窍的朱常洛。
亭内两人默默无语相对,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直到香炉内袅袅而起的香烟,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得四散开来的时候,朱常洛这才回过神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并不是你的良伴。”
终于还是拒绝,眼睛忽然紧紧的闭了起来,手里心里一齐咯噔一声,有根弦终究还是断了……忽然想起那首蝶恋花中的一句:何物能令公怒喜,山要人来,人要山无意。恰似哀筝弦下齿,千情万意无时已。
“夜色已深,我要休息了,殿下请便吧。”不知是不是错觉,清冷的声音已经有了点哽咽,已经乱了心神的朱常洛没心思去分析这些,近乎狼狈的站了起来:“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殿下慢走,臣女不远送了。”苏映雪低头裣衽侧立一旁,淡淡月光落在她白皙修长的脖子上,倍显肤腻如雪更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婉感觉。人非草木,怎能无情,对于苏映雪的表白朱常洛并非没有心动,但是他不想害人。不说自已与李青青已有婚约,就说自已这条命堪比那风中之烛,如今一直在争分夺秒的活着,怎么敢再去害人?他可不愿因为自已,宫中再多几个一辈子孤寂怨寡之人。
朱常洛嘴张了几张,到底也没有说出什么来,只得叹了口气,大踏步转身离去。
怔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早已煞白脸上写满了浓重的不甘心,他的拒绝对她来讲就象一记狠狠的耳光,抽得她心碎神伤,心神激荡间耳边似乎有一个人声响起:“不要忘记你对我的承诺,现在是你兑现的时候到了……”
“去想尽办法,到他的身边去成为他的女人,到那个时候,你会再次感激我对你的这个要求。”
仿佛再也无法听下去,苏映雪急促的喘了几口气,月色下的脸白得几乎快要透明,嫣红的嘴唇变得苍白干裂,嘴角露出一丝令人心寒的笑意,忽然抬起头,对着黑沉的夜空如同起誓般低声道:“你放心,我欠你的,一定还!”
坤宁宫昭阳殿内,已经从慈宁宫回来的王皇后半躺在榻上,双眉紧蹙,一脸疲倦正合着眼闭目养神,殿外急匆匆进来一个小宫女,行礼之后伏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了一些话,王皇后的眼蓦然睁开,眼神全然俱是惊讶和不解:“你……听得可真?”
第259章 坚辞
坤宁宫里人声寂寂,半躺在罗汉榻上王皇后已经坐了起来。在任何人看来,此时的她依旧是那个一举一动从内而外散发优雅雍容的王皇后,可是没有人发现,她的眼神在这个时候变得生硬刚强全是闪着锋锐的棱角。
本能的感觉到殿中气氛变冷,宫女素心连头也不敢抬,颤着声音道:“奴婢不敢撒谎,估计这会太子已经快到了坤宁宫了。”
“你家姑娘现在如何?”
素心低了头,悄声回道:“面上瞧着没什么事,可是奴婢看到她的手上有血。”话虽然不多,王皇后脸上闪过的却是一丝了然的神色,待她说完悠悠叹了口气:“无不可过去之事,有自然相知之人。”说完这句话的王皇后再度恢复平常古井无波的平静,“你去吧,将本宫这句话捎给她,让她好好想一下,她是聪明人,想开了自然就懂得是什么意思。”
素心如获大释,磕了头,转身从侧门出去了。
回过神来的王皇后怔忡出神,心底除了失望就是疑惑,她不理解太子拒绝苏映雪的理由是什么?以苏映雪的人品、才艺、姿色,以久居中宫见惯沧海的王皇后的眼光来看,这样的女子也称得上万里挑一的上上之选,以一个女人的视角来说,她相信没有一个男人会拒绝这样的女人。
膝盖处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将王皇后从沉思拉了回来,伸手轻轻揉了几下,忽然想起今天见到太后那张平静陌生的脸,还有她那句近乎莫名其妙的话:“你叫我一声母后,哀家就送你这一句话罢,在宫中生活,总得有个臂膀,你无子女傍身,也到时候想想以后的日子了。”
王皇后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她似乎想明白太后这句话中饱含的深意了。自从郑贵妃倒台,端妃赐死,自已皇后这个位子空前的稳固,放眼后宫中已再无半点后患,可是她知道往后的日子还漫长的看不到尽头,太后的意味深长的话如同预言在耳边回响,王皇后的眼神变得警醒冷肃。
再度摸了下酸痛发涨的膝盖,王皇后不禁苦笑,她这一辈子是靠着太后的庇护过来的,太后能护自已一时,却不能护自已一世,眼下自已虽然平安,但不代表以后日子就会好过。太子之位稳固如山,登上帝位只是旦夕之间,想起那个一身红衣如火,从目光中都透着野气难驯的李青青,王皇后的脸色变得忧虑深沉,太后果然高瞻远瞩……若不未雨绸缪,日后难免后顾之忧。
“母后,儿臣来给您问安。”素心说的没有错,她这边刚走,这里朱常洛已经迈步进来。
见到朱常洛进来,王皇后的脸上眼里全是亲昵温柔,顾不上身子乏力膝盖酸痛,一把将朱常洛从地上拖了起来:“快些起来,你日日理政累得很,前些日子病了你父皇已经知会让你好生静养,免了请安这一套规矩。”
朱常洛笑嘻嘻道:“早就好了,我记挂母后,第一个就上您这来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王皇后一脸的全是眉花眼笑:“到了母后这宫里正要好好歇一歇,不必再顾忌这套虚礼。”说着亲自递上一碗茶,等朱常洛接过喝了几口后,不由得含笑道:“母后虽然居深宫,也听说你最近很是做了几件大事,极受朝臣们赞誉,母后很为你喜欢。”
朱常洛摆摆手:“都是父皇替儿臣遮风挡雨才能成功,儿臣可不敢居功。”
身居大功却能不骄不矜,这份气魄度量已有一代帝王风范,王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见朱常洛要张嘴说话,忽然眼神一动,抢着话头道:“你来的正好,母后有一件事要对说。”
“你这次生病,母后思来想去,就是你身边的没有个得用的人,本宫想着苏姑娘性子人品也都还不错,想将她放到你的宫里去,她人体贴又细心,有她照料你的生活起居,本宫也能少操好多心。”
说的话好象是和他商量,可是口气却是无庸置疑的坚定与不容反驳,朱常洛惊得有些发呆,今天是自已出门没看黄历,要不怎么这天雷一个接着一个?被轰得眼前金星乱冒的朱常洛正张嘴不知要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帘外剪香有声音传来:“娘娘,慈庆宫太监王安求见太子殿下,说有紧急要事要报!”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王皇后一愕之后就是一气,好容易用话把朱常洛挤兑到这了,再拿不出个干湿分明来,自已要如何去见苏映雪?
脸瞬间就沉下来,低声喝道:“问下他知道不知道规矩!本宫与殿下在这说话,让他在门外候着些。”
见王皇后神气不善,顿时将剪得骇得连大气也不敢喘,二话不敢说,转身就要出去传话。
这辈子第一次觉得王安这个孩子是这么的可喜可爱,这家伙来得太是时候了!朱常洛连忙喝一声:“慢。”随即转身而起,“母后,王安在儿臣身边也有些日子,他能找来坤宁宫,肯定是前朝那边有大事发生,儿臣还是去处理一下的好。”
这番话说的不软不硬,又以国事为重这个大帽子扣下来,可王皇后心里明镜一样的,急什么急?就算是火上房子,还差你一个点头的功夫么?话都挑明挑到家了,你总得有个态度吧,这样一想,心里不知不觉间有些生气,可看到朱常洛躬着身子行礼,难免又觉得心痛,不由得叹了口气:“罢了,我知道你的性子,也明白你的心思,今天就算了,不过这事,你早晚得给本宫一个答复的。”
直起身子的朱常洛一脸无奈,既然躲也躲不过去,那就长痛不如短痛,正色道:“母后可曾听过一曲一长叹,一生为一人的话?”
一腔心事的王皇后一愣,完全跟不上朱常洛的思维节奏,下意识的回道:“一曲一长叹,一生为一人?”见朱常洛静静点了点头后,王皇后仿佛听到什么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样,原本端庄雍容的姿态完全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