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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了其中枝节的朱常洛,心里豁然畅亮……真不愧人称老狐狸啊,直到这最后一刻,申时行才把他心里的顾虑,还有他真正的想法抛了出来,弯弯曲曲的绕了大半个圈子,最后还是归结到他真正想问的问题上……朱常洛蓦然心思一动,眼神情不自禁地溜到那封一直静静躺在桌上的信封上,嘴角不由自主的浮出一丝浅笑,或许……这还真不是一个人的问题。
朱常洛略一思忖,随即开口:“祸国殃民者为奸,心存国民者为忠,至于能臣么?”说到这一句时,语气已变得颇堪玩味:“依常洛看来,忠臣未必就可以是能臣,奸臣也未必不能是能臣,咱们大明朝立极二百年以来,出过不少忠臣直臣明臣,当然奸臣也不少,可是真正称得上能臣的却真的没有几个。”
申时行静默着没有说话,看着眼前这位珠玉齐辉一样的太子,丝毫不掩饰自已眼底强烈已极的欣赏与希冀。
“前朝不提,本朝中却是出了两个能臣。”说到这里时,清琅声音忽然停住,好整以暇的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这可急坏了旁边的申时行,好奇心一起,申时行再也无法淡定:“老臣敢问殿下,是那两个人?”
嘴里说着话,一颗心怦怦急跳,手心中不自觉已经有冷汗迸出。
将他的神态尽收眼底,朱常洛不由得展颜笑道:“本明第一能臣,非张居正张大人莫属!”‘
申时行啊了一声,惊讶的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望着朱常洛,来不及说话,先出门左右张望了一番,见王安在门口抱着拂尘守着,四下里静悄悄毫无异状,这才白着一张脸转身回来,口气又嗔又惊。
“殿下,这话只能在老臣这里说说,可千万不要被有心人听了去,那必是一番大风波。”
朱常洛丝毫不以为意,微微一笑:“这个我自知晓,我只说张居正是个能臣,却没有说他是忠臣。”
“是人都有对错,圣人也是难免。父皇怪他把持朝政,上欺天子,下压百官,这个确实有僭越藐上之嫌,言官们弹劾他家资雄厚,也难逃贪墨受贿之罪,这些证据确凿,想来他也无可推诿,这是过!但是大明朝若是没有张居正,只怕早就风雨飘摇,独木难支,听说民间士子们私底下将他称之大明脊梁,依我看来,也不算矫枉过正。”
这一番议论侃侃而谈,听得申时行耳中就如同响了几百个惊雷一样,登时被震得目瞪口呆,半晌无言。震惊同时,申时行也明白自已今天这点心事,怕是让这位太子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曾几何时,张居正风头如天上太阳,光茫四射人人仰目,提起大明首辅张大人,天下谁不知赞一句天下无二的大忠臣?可是后来呢……上有所好,下必从之,但也是一样,上有所恶,下更必从之,亲政之后万历皇帝对于张居正几番残酷打压,从抄家灭门到最后差点掘尸曝问,一举一动足可见恨之深怨之切。
遥想当初,朝中百官在皇帝的授意下,纷纷上疏弹劾张居正,申时行什么话也没说,但是却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当时被抄家的张居正后裔,正是因为申时行的庇护,才得以有一套房子安身,有十顷地勉强糊口,做这些的事的申时行依旧是一贯的不显山不露水,既便是当时首辅张四维恨得跳脚,却拿不到他半点把柄,这些事直到现在很多人还被蒙在鼓中,可是不代表没有人知道。
一切的根源都是从当年万历登基的时候才九岁开始,主弱而臣强,祸根就已埋下。
当年的张居正走过的路,不正是现在的申时行将要走的路么?
一样的风雨飘摇,一样的主少年弱,眼前的情景与当年何其相似?
可是申时行却不想重蹈张居正的覆辙。
眼着申时行的脸几度变色,朱常洛决定趁热打铁,既然决定摊开了说,那就有话一并说清了说透了,省得这个老狐狸疑神疑鬼,更何况那后边还藏着一只正在观风后动的,定了主意,清了下嗓子,一脸的笑意晏晏。
“说完张居正,再说说本朝第二个能臣。”朱常洛故意顿了一顿,然后悠然开口:“第二个能臣,就是申大人您啦!”
原本一道一道的天雷,这一下子全部拧成一束劈将下来,轰隆隆震得申时行眼冒金星,两耳尽是风声劲啸,两腿一软忽然跪倒在地,嘴唇都快哆嗦到一块了:“殿下可不敢这样说……老臣如何敢当?”
“我说你当得起,你就当得起!”朱常洛霍然站起,声音渐转激昂:“老大人与张居正分别就是,一个锋茫太露,一个太过低调。”
“阁老一番话试探于我,说白了不过是对于常洛心有疑虑。”
“先前阁老以能臣忠臣奸臣相问,那么今天常洛却要和阁老说一句实话,做官者末必就得求清,前朝名臣海瑞推已度人,苛刻自苦,是个人人知道难得的好清官,但是他能管理好一个小地方,却未必能治理好一个大国家。”
申时行眼底有光闪动,声音已经微有些发颤:“殿下的意思,老臣有些不懂。”
“阁老不是不懂,只是在装糊涂!可知道水至清则无鱼?可知道和光同尘?可知道泥沙俱下?”
“世上的事千头万绪,黑白对错怎能分得那么清楚……”说到这里,朱常洛摇头叹息,眼神晶亮如星:“在我眼中,只要能在其位谋其政,可以为百姓为朝廷做很多好事,就算有些许微错,也算得个瑕不掩瑜,自然也就不能和那些只知压榨百姓,贪墨横行的人同罪论处。”
“今天常洛和阁老剖心来见,以后咱们坦诚相见,同心协力一意为国。”
这几句话虽然不多,每一字每一句有如金铁交击般地铿锵做响,申时行心里如同浇了雪水一样透彻清亮,猛然站起身来,伸手将案上那封信抓起来,几下撕得粉碎,激动道:“有殿下这句话,老臣等无忧矣!”
朱常洛默默看着,眼底全是笑意,从今天起这位老臣将会真正的为已所用……不对,不止一个,心中一动,落在申时行脸上的眼神带了几许探究。
此时的申时行恍如换了个人,几十年养成的谨慎小心在这一刻荡然无存,迎着朱常洛的目光,爽朗大笑道:“殿下放心,从明日起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相信有老臣这把老骨头顶上,还能给殿下遮几年风雨,挡几年刀枪。”
朱常洛只觉得热血澎湃,心情激荡,上前一把紧紧攥住了申时行的手,“有劳阁老,咱们同心合力,一起重写这大明的历史罢。”
第203章 钧命
从申时行居处走出来时,眺望远天,已是夕阳将下,彩霞满天。
沐浴着淡淡金晖,微风送来些微花香,周围的一切静谧而美好,与环境迥异不同的是心情,一切没有超出自已的预料,王锡爵的那封信真的是块探路石。
估计是让那次三王并封事件搞得有一点寒心,生怕这次再度出山到头来落个兔死狗烹的结局,在顾虑重重之下,才写了这样一封信,透过申时行来试探朱常洛本心,对于申时行来讲,王锡爵想说的话正是他心里所想的,来的正是时候。
没想到朱常洛天然生成一副水晶心肝,透明肚肠,居然巧妙之极搬出张居正为例,一举将二只老狐狸心中块垒消得干干将净,可以预见从此朝廷中有申时行王锡爵二人主持朝局,开源创新是指望不上了,但守成求稳是足够有余,对于沉疴已久的大明朝局来讲,申、王二人,是最合适的内阁人选。
有他们在,自已便可以腾出手来做自已想做的事,只希望时间能够留给自已更长久一些……让遗憾尽量少一些,自已也就不白来这一遭。
真是前路漫漫,芒无头绪啊……情不自禁的怅怅然叹了口气,下意识伸手摸了下贴身放着那只瓷瓶,欣喜的心情瞬间有些失落。挥手叫过离着自已不算远,正看探头探脑偷看自已脸色的王安,颇有些意兴阑珊道:“走吧,咱们回宫去。”
刚刚明明很高兴的样子,怎么看了会夕阳就不高兴了?明显感觉到太子心情起落变化的王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边绞尽脑汁猜着原因,一边机灵的应了一声,身子却没有动,笑嘻嘻道:“殿下爷且慢,这里还有人一直等着您哪。”
有人等着自已?是谁?没等他再细问,身后已经传来一声低喝:“喂,你……你站住!”
脑后传来的声音即刁且蛮,更夹着一丝不可抑制的火气,刚抬起的脚忽然就放了下去,朱常洛叹了口气,就冲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