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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金主-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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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老爷似乎话中有话。”徐元佐轻轻弹了弹耳朵:“小可不通世情,听不出这弦外之音,还请老爷明示。”
  胡琛偷偷看了一眼程宰,见他没有反应,方才道:“并非有什么言下之意,只是开客栈这事,呵呵。公子来做,颇有些让人意外。”他停了下,见徐元佐没有反应,继续道:“这都是那帮小民养家糊口做的事,没甚利润,公子何必参合呢?”
  袁正淳也笑道:“倒是公子此举颇有深意,我等老眼昏花,看不出来。还请公子示下。”
  “换个人从客栈上头的确赚不到多少银子。”徐元佐毫不客气,夹起一块桂花糕:“三家客栈。一年到头不过是五六百两银子的流水。”
  客商在外,非但会住客栈,也有住民宿、寺庙宫观的,还有的会住在船上、货栈、车马行,有手段的还会住驿馆,不一而同。
  唐行真正接纳客人住宿的客栈。只有三家。
  徐元佐所谓的“五六百两银子”其实是三家客栈的总流水,平均每家不到二百两的营业额。刨去掌柜、跑堂、厨师、杂役的人力成本,再减去日常采购成本,公关费用——包括税金,每家店一年净利润在八十到一百两。
  徐元佐做的市场调查虽然不能精确地看到账目。但是误差也不会太大。更何况这还是根据十一月的客流量进行了验证、调整,所以他有这个胆子当众说出来。
  袁正淳仍旧一副慈祥老爷爷似地眯眼笑着,程宰微微垂头,像是想着什么,只是胡琛有些颜色微变。三家客栈都是他家产业,竟然被人摸了底,焉能不变颜色?
  徐元佐当然也知道这点,又道:“这边客栈的店例银是人纳两钱。照六百两流水算,每客只住一晚,一年下来只有三千客。胡老爷,唐行岂会只有这点客人?”
  胡琛面色发黑,道:“微薄买卖,客房本也不多。”心中暗道:这小子竟然是处心积虑来抢生意的,看来此番不能善了。
  “胡老爷过谦了。”徐元佐笑了笑,看穿了胡琛心思,又道:“如果老爷以为我是来抢生意的,那可就错怪我啦。”
  “公子刚不还说要开客栈么?”胡琛口吻生硬。
  “我开了新客栈之后,胡老爷的客栈自然也能跟着生意兴隆。”徐元佐道。
  胡琛冷笑:“公子这话说得有意思极了。原本一年里头还有半年淡季,您这客栈开了之后,反倒能叫我生意更兴旺些?却不知哪里来的客人。”
  “客人就如布巾里的水,挤挤总是会有的。”徐元佐笑了笑:“首先,我这客栈开了之后,店例银不以人纳,而以房、床来算。官房(俗称的上等房)一两一夜;客房可住两人,六钱一间;下房一钱一床,可住三人。”
  胡琛面色稍霁,心中暗道:他那上房一两一夜,鬼才会住!至于两人的客房要六钱,等于一人三钱,却比我这儿贵了三分之一呢!看来他这是专心要做豪客的买卖,下房三人想来也是给人家奴仆住的。
  胡琛知道自家客栈都是些小客商,罕见有人带奴仆的。如此看来,两家的客人倒是并不重叠,照徐家这样收钱,自己这边的客人也住不起。
  徐元佐知道胡琛已经明了,又望向袁正淳和程宰二人,道:“其次嘛,寺庙道观不纳商税,香火钱收了还不够,还要收人宿资,没有半点利益乡梓,岂不成了只进不出的貔貅?想来家师——咳咳,郑县尊,县尊他老人家很快便会出一纸公文,不许寺庙道观做这生意。”
  袁正淳微微颌首,似是肯定,却出言辩道:“人家信士愿意出钱住在寺庙道观,官府又如何管得?”
  “寺庙道观就该做些善事,收容无家可归之人,或是其他行脚修士,焉能招纳旅客?”徐元佐道:“官府也不需管他,只要叫做公的日察夜访便是了。”


第110章 一拍即合
  寺庙道观环境清幽,住宿干净,僧道们还会提供口味不错的素斋。
  碰上有些水平的僧道,还能与客人谈玄论文,对弈手谈,甚或一展琴茶雅艺。是许多出门游学的读书人、寒门出身的官员,最喜欢的落脚点。
  而这个客户群体,则是徐元佐的目标群体!
  徐元佐挂出郑岳的名头,要以公权力来断了寺庙宫观的生意,一则是告诉他们:自己的确是来吃大饼的,但这块大饼你们原本就没得吃,是小哥我自家烙的。二则也是警告:我可不止有徐家做后援,还有个县尊恩师呢!
  胡琛心中一动:若是如此,我这边或许也能分点汤水呢!
  袁正淳却道:“若是寺庙道观不合住得,那么民宿也不能住了?”
  住在民宿的多是积年老客,带着朋友故旧的意思,并不算是纯生意。就如徐贺在外行商,也有几处是住在民宿的,都是机缘巧合之下认识的可靠人。
  徐元佐摸清了唐行的市场,自然知道袁正淳是在“声东击西”。问的是“民宿”,其实意指“货栈”。
  因为袁家作为仁寿堂的魁首,唐行镇的首富,最大的买卖就是牙行埠头。
  人都说明朝禁商,照徐元佐看来其实是朱家皇帝在摸着石头过河,不知道什么政策能真正利益商人阶级。
  牙行就是典型例子。
  洪武二年的时候,朝廷令:“天下府州县各镇市不许有官牙、私牙,一切客商货物投税之后,听从发卖。”这条禁令的背景是因为蒙元承袭了两宋的“重税政策”,商人赋税极重——除非官僚背景的商家。而官牙负责收税,私牙负责坑骗。都是商人的天敌。
  洪武二年的这条废牙行令,正是为了促进商品流通,保护小商人的利益,可以说是自由市场的先声。
  然而后来为何又承认了官牙的存在呢?
  因为国家要控制人口流动,如果没有牙行,就得靠邸(货栈和旅店的合体)、店承担流动人口检查。而这又缺乏实际操作性。彻底不收商税,怎么都说不过去。再加上商人的确需要中介人从中牵线,否则谁知道上哪里找货源去?那时候既没阿里又没网络,就连报纸广告和黄页电话簿都没有。
  见牙行没法废除,洪武二十四年的时候,朝廷又令工部“建屋数十楹,名曰塌坊,商人至者,俾悉贮货其中。既纳税,从其自相贸易,驵侩(牙人)无所与。”这种官店便是集合了邸、店、牙三者,建立了一个公共平台,实际上仍旧排斥中介。
  在洪武帝看来,中介这种转手贸易获利的行为,根本就是诈骗。
  事实证明,牙人的确有存在的必要。
  有些牙人仿照官店的邸、店、牙合一的形式。依样办理,就成了牙行。
  因牙行得有铺面、堆栈乃至客房。并雇人看货、帮手、帐房、庄客,需要一定的资金,所以朝廷只能在《明律集解附例》里规定:“凡城市乡村诸色牙行及船埠头,并选有抵业人户充应。”这其实就是承认了牙人的法律地位,并且重启了官牙制度。
  袁家的牙行有牙贴,可以算是官牙。不过他一张牙贴管十几个牙行。挂靠他名下的私家牙行更是多达数十,上面不查也就罢了,真要查起来肯定是要依法查处的。
  徐元佐道:“民宿也好,货栈也好,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的。官府怎么会查。”
  袁正淳道:“就怕县尊老爷一时心血来潮,闹出事端。”
  “咱们要和气生财,县尊也指着平平安安进名宦祠呢。”徐元佐道。
  袁正淳心中知道:原来还有这个开价。
  他不知道徐元佐随口替恩师要了点好处,还以为徐家与郑岳郑县尊已经说好了筹码呢。
  “若是徐公子家提倡,县尊自然是肯定要入祠的。”袁正淳抚须道。
  “家师也是的确有心造福一方,并非单纯图个虚名。”徐元佐回到正题,道:“我家客栈开起来之后,自然也是愿意交纳规费的。而且地方上读过书,进不了学的生童,我们也愿意雇些来用。至于家底清白,勤劳肯干的杂役,少不得要多雇几个。”
  他顿了顿,又对胡琛笑道:“胡老爷若是不打算做这买卖了,您家名下的客栈、人手,我也愿意合买、续聘。”
  袁正淳并不关心胡琛的生意,只是问道:“你说的这生童,能雇多少?”
  “就看保人的情面有多大了。”徐元佐笑道:“从唐行往西走,北竿山、重固、刘家角、商榻,我都要开店,有的是用人的地方。”
  学而优则仕,若是不优做什么呢?自家有产业的还可以经营自家产业,若是自家没产业呢?这些读书人岂不成了“负担累赘”?
  在文教不发达的地方,生童还可以做做乡村教授,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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