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等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修补一新的青花瓷,徐阶那边已经开席了。然而这瓷器修补之后别有一番意境,虽然出自匠人之手,却也不能昧着良心一概抹杀。否则反倒暴露了自己缺乏艺术审美,那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怎么这般不小心!谁管这园子的,让他收拾铺盖走人!”徐琨早就想好了台词,只见这葫芦瓶的确是补过的,当即发作起来。
徐元佐当然知道今天自己的主要目标正是这位二少爷,一直若即若离地吊在远处。听到花厅里传来二少爷发作的声音,知道成败就此一举,连忙现身挡在路中。
果不其然,徐盛很快就从花厅里跑了出来,远远见到徐元佐便狞笑道:“你做得好事!打碎了御赐的花瓶,还不与我去见二爷!”
徐元佐站着不动,等徐盛走进了,方才笑道:“徐掌柜的,之前多多得罪,还望海涵。”
这话不提还好,一提起来直壤徐盛咬牙切齿。他道:“多说无益!快去见二爷听候发落!”
“掌柜的,我可不是布行的伙计。”徐元佐笑道:“为何要听二爷发落?”
“哼哼,看你还不死心!”徐盛阴笑道:“你打碎了天家所赐的宝贝,还以为徐诚能保得住你?还是你打算赌一把,看大爷是不是保你?”
“不敢。”徐元佐笑道:“我是相信你能保我。”
“我为何要保你,你想多了吧。”徐盛负手挺胸,小人得志。
“掌柜的,”徐元佐不卑不亢道,“刚才我在冬园跟来客们聊了两句。”
冬园的客人就是买了请柬来的松江乡绅。
徐盛脸上一阴:“你想以此要挟我?”
“正是。”徐元佐摆明车马。
徐盛阴气更甚:“那你便去给二爷说,就算闹到老爷那边,我也不怕!”
“掌柜的,话不能说满。”徐元佐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张纸:“私卖请柬的事有二爷参与,你自然是不怕老爷知道的。不过二爷是否知道你一张请柬卖十两银子呢?”
徐盛登时暴怒:“胡说八道!我只卖了五两!”
徐元佐一言不发递上了宣纸。
徐盛接过一看,果然有些人名字后面写了五两,有些写了十两。
“这是他们私下专卖,关我何事!”徐盛将纸揉成一团,用力掼在地上。
“二爷信么?”徐元佐轻声问道。
徐盛脸上神情凝滞。
他能有今天,全靠二爷的信任。如果二爷对他起了疑心,他的靠山自然不稳。
“二爷身边,就连个争宠的人都没有么?”徐元佐又轻声道。
徐诚的心理防线露出龟裂的纹路。
他这个位置油水多,又风光体面,不知多少人盯着。大家都是徐家的老人,办事能力也都在伯仲之间。若是这事被有心人拿去嚼舌根,的确令人恼火。
“现在他们不跳出来,无非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打蛇不成反遭蛇咬。”徐元佐正色道:“我若是要被赶出去,可就没什么好顾忌的,少不得当这个出头鸟。”他见徐盛面色犹自凝滞,沉声道:“打破瓷瓶的确是我的过失,不过你若是想以此赶我走,那就做好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的打算吧。”
徐盛心防彻底崩塌,恶狠狠道:“我去与二爷说,你且在这儿等着!”
徐元佐摇了摇头:“我还有差事,哪里能在这儿等着?二爷若还有话说,再传我去也不迟。”他说罢转身就走,根本不理会徐盛那张黑脸。
徐盛知道这回被徐元佐抓住了痛脚,要想就此赶他出去已然没了机会,只是头痛该怎么跟二爷说。若是实话实说,无疑二爷心生疑窦,这可是大大不妙。唯一能够两全其美的法子,恐怕只有自己将银子的缺口堵上……
他在地上找了找,终于找到了自己扔掉的纸团。展开一算,徐盛心中顿时凉了半截:那些狗大户竟然有这么多人转售请柬!除非自己愿意贴银子进去,否则根本抹不平!
是银子重要?还是赶走徐元佐以消心头之恨?
徐盛走了两步,最终还是站在了银子一边:徐元佐只是个蝼蚁般的小人物,日后多得是发作他的机会!
徐元佐走出月牙门,转头去看徐盛,只见他初时两步走得极慢,后来突然加快了步速,知道他这是下定了决心。以徐元佐察人观色的功夫,判断徐盛多半会选择银子,所以刚才那张纸上的数字多有夸张。
罗振权悄声走到徐元佐身后,低声问道:“如何?”
徐元佐回过身,道:“咱们得速速过去。只要那边的事情敲定,别说徐盛,就是徐琨都不敢闹起来。”
罗振权原本心里还是没底,总觉得一个站柜伙计要跟人家大掌柜、少东家掰腕子有些不自量力螳臂当车,但是再看看徐元佐这副信心满满的姿态,反倒怀疑自己是否杞人忧天了。
第040章 借鸡生蛋
“钱员外,听说您儿子要娶亲了啊,恭喜恭喜。以您这般德高望重,想必嘉宾如云,家里摆得开么?”
“陈主薄,听说令婿是进士出身,年底要来访您,还要多方会友,家里方便么?”
“陆老板,您生意做得那么大,往来的都是豪商巨贾,总要找个更别致的地方招待人家吧?”
……
若是单单问人这些话,难免有小觑他人的嫌疑,然而在听了徐元佐接下来的话,却没人觉得受到了冒犯。
因为:
凡是存在一百两银子到徐家柜上,便能以每日十两银子的“礼金”使用夏圩徐园中的一个小园子。
“存在柜上的银子虽然没有红利,但可以抵价。”徐元佐对冬园众乡绅一一解释。
冬园的客人之所以花大价钱来参加跟自己半文钱关系都没有的聚会,正是因为他们不差钱,只差地位!整个松江府,又有谁的地位能高过徐阶徐阁老?
徐元佐现在卖的根本不是夏圩徐园的租赁服务,而是徐阁老的声望影响。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当然知道能够跟徐家扯上关系,对自己是何等助益。尤其是接待宾客,或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人家可不知道这是花钱租来的,只会以为是此人神通广大,能在徐阁老跟前攀上关系。
这股借园子待客提高自己身价的风气,于万历之后方才大兴,徐元佐如今也算是开了风气之先。
“存在柜上的银钱……可靠么?”自然有人对这一百两十分上心。
一来这一百两银子的确是笔大数目,二来这银子的孳息也不是小数目!
在商业发达的江南,就是寻常小镇上卖糖的铺子都有人往柜上存钱,年终获取利息。至于那些有名的大商号,更是对存钱的客户有诸多要求,以免发生提前支领之类的矛盾。可以说这是银行的雏形,也能算是无法律界定的集资行为。
仅以徐家的布行为例,一百两存里面一年,三五两的红息是有保证的。若是胆子大点,直接入股海贸走私,只要船能回来,收益就是十倍以上。总而言之,这一百两银子已经可以算是个很有价值的数目了。
徐元佐却没有回答可靠与否的问题。这种问题是谈不到底的,有些人胆子小到了买只毛笔都怕被人骗的程度,你跟他说可靠?说到明年这个时候都说不完。
所以徐元佐只说消费。
“租个这样的园子,一日十两;租正堂,十五两;花厅八两;戏楼三十两。”徐元佐随口报价,也不管高低:“这一百两够用什么?诸位老爷恐怕还得再添呢。”他又道:“这无非就是立道门槛,以免大家要用时撞在一起。我家只放二十个名额。”
凡事有了名额就有了竞争。在场的有三十人,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乡绅,若是只有二十人能够得到这个机会,那么剩下十人就是落选者,少数派。当别人满载而归,他们空手离去,再看看人家日后往来徐家,大吹牛皮,自己欲入而无门,岂不悲惨?
徐元佐略一撩拨,几个年内就有大事的人家纷纷下了定金,或是签了字条,只等徐元佐空了就可以上门取银子。徐元佐也拿出连夜写好的契约,上面却没有一个“租”字,反倒是高高在上说了徐家愿意在方便时借给某某使用。
这是势家豪门的颜面,其他人自然是有种被轻视之感,但无欲则刚,有欲则软。现在是卖方市场,谁能不服软?
徐元佐叫了罗振权帮忙,看他们签下契约。
罗振权不是没脑子的人,见几个大户略有迟疑,当即高声道:“徐柜,这契约是否要叫二爷来?”
众人纷纷停下手头的毛笔,望向徐元佐。
徐元佐假意瞪了罗振权一眼:“屁大点事都要惊动二爷么?这银子是交在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