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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召唤自己小厮长随的铃铛,徐贺拉错了。
于是徐贺换了一根,用力拽了拽。过了片刻,门口便传来客房服务员的声音:“客官,请问有何吩咐。”
徐贺过去开了门:“倒些热水来,我要洗漱。”
服务员已经总结了这些天的服务内容,很快提着半桶热水过来,麻利地倒进了铜盆里。又客气地问了徐贺对早餐的要求,等徐贺洗了脸漱了口出来,外间的圆桌上已经摆放好了热腾腾的米粥和软饼。
原本这个时候,徐贺应该急急忙忙去检查货物。不过在儿子的地盘上,他倒是不担心货物出事。甚至暗中还希望出事……这样就可以好好教育一下那个目中无人的忤逆子了。
就在徐贺刚喝了一口粥,捏着软饼放进嘴里正待咀嚼,只听到一阵敲门声,就有人喊道:“徐家哥,你家元佐中了县案首!”
徐贺浑身一僵,任由软饼盖在了喉咙口,旋即一阵猛烈的咳嗽将他唤醒过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拉开了门,只见到满脸堆笑的陈翼直,以及相熟的邻居站在门口。
“你家元佐中了县案首!”邻居大哥热情叫道。
徐贺喉结滚了滚:“中了?案首!就他……竟然还中了案首!”
陈翼直眉头微皱,但是碍于徐贺的身份,也不好插话。昨天他还只道徐贺是元佐哥哥的贵宾,不过晚上跟萧安吃饭,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元佐哥哥的父亲,今日自然加倍奉承。
“真的中了!昨日郡城里传来的消息。”那邻居也是听到报信。但是深信不疑,倒是比徐贺还要激动些。
徐贺总算是考过试的人,知道掏出几个大钱谢人家连夜赶过来。然后嘛,他很想梳理一下自己的思绪,却总觉得心里一团乱麻。
论说起来,儿子有出息应该是件高兴的事。然而为啥就觉得有些堵呢?自己的确算不上心胸开阔。但是嫉妒自己儿子实在太说不过去了吧!
他正想着,乍听到外面鞭炮声响,起身朝外走去探看。
原来是店里的掌柜、伙计们在门外庆祝,高声宣告:“本店贵客徐大官人令郎高中我县县试案首!”
徐贺脸上筋肉跳动:客人的儿子中了案首,你们也好意思拿出去大张旗鼓宣扬?
——不过为什么我有种轻飘飘的感觉呢?
就在徐贺扶栏纠结的时候,二楼上几间客房的房门也打开了,走出些个客商打扮的人,纷纷交头接耳,想打听谁是那位案首的父亲。
本来客人也不多。三五个人互相一问,目标自然就缩小到了徐贺头上。
当下有人上前,笑吟吟行礼,自报家门,又问道:“您便是徐大官人吧?”
“正是区区。”徐贺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维护自身形象的。
“恭喜恭喜,令郎能够得中案首,可见阁下教子有方啊!”那人笑道。
“呵呵。”徐贺干笑一声。
“愿一闻教子妙方。”那人倒是不叫人讨厌。
徐贺突然满面杀气,凶狠狠道:“就是一个打!狠狠打!不听话就打!不背书就打!打死再生!”
那来套近乎的客商打嘴角抽搐。呵呵干笑两声,缓缓退开了。
徐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里轻松了许多,好像真的狠狠揍了徐元佐一顿。
……
“阿嚏!”
徐元佐轻轻按了按鼻子。
罗振权侧头道:“可是到处跑中了风寒?我看你老是喜欢站在船头吃风。”
徐元佐摇了摇头:“只是鼻子痒,大概进了灰。”
罗振权不以为然,嘟囔一句:“一天擦三遍都还有灰……”旋即又埋头跟自己的文化教科书做斗争。
为了照顾这个老海贼的年纪,徐元佐并没有叫他读四书五经,甚至连三百千的启蒙教材都没读完。径直给他收罗了百十来个最最常用、字形简单的字,叫梅成功教他读写。每日只需记住十个字,积累下来也颇有可观。
起码罗振权已经觉得自己大有长进了。
徐元佐拍了拍案上的书册,振起一团灰尘。
这些书里有准备考试的时文制艺,也有书肆买来的经商宝典。
相比之下。经商宝典更加有意思。
嘉靖年间商业繁荣从量变到了质变,商人的社会地位一涨再涨。而原本就有文化崇拜的中国商人,赚钱之余,不甘寂寞地编写起了商业著作。这些著作大部分都是偏向于商业伦理教育,诸如童叟无欺之类的老话充斥其间,多是给家族子弟看的。
让徐元佐觉得很有意思的,是一套尚未正式刊行的实用书:《一统路程图记》。
这套书一共八卷,乃是梅成功去书坊之后,顺便逛遍了郡城大小书肆,无意间发现一套盗版——也就是书肆老板私刻的版本,连版本和作者信息都没有。
里面的地图部分刻得十分简单,几乎就是几条线,至于文字部分,用的也是便宜的木活字。因为墨料粘度不够,许多字都淡得几乎认不出来。
不过这套书的立意还是不错,作者将自己毕生阅历总结出来,详细介绍了各地道路的起讫分合、距离、行走难易,水陆驿站名称、食宿条件、物产行情、社会治安、行会特点、船轿价格、名胜古迹等等。
虽然只是八卷内容,但完全是一部大明商业百科全书,甚至给外行人一种错觉:只要读了这套书,备足了货,我就可以经商了。
徐元佐看了这套书,自觉对明朝的认识又一次刷新了。
而且是往好的方面刷新。
别说后世的史料支持,就连弘治、正德时代有眼光的商人,都能看出未来是商业的天下。
“等我的《幼学抄记》雕版完成,立刻着手刊印这套书。”徐元佐招呼梅成功过来,安排道:“其后我可能还要刊印更多的书,你去账房找文静姐要个人,一起做个成本报告给我。”
罗振权一抬头:“你想把徐家的书坊要过来?”
“老爷发话叫我管的。”徐元佐道:“我现在人在夏圩,难得进城,管起来不方便,还不如直接挪过来呢。”
徐元佐顿了顿又道:“而且之前我也有过独立开个书局的念头,后来见没利可图……一时眼浅,真是鼠目寸光!”
罗振权面露尴尬:“你也没必要这么说自己,这叫妄自菲薄吧?”
徐元佐摇了摇头:“必须要做个响亮的招牌出来,而且越早越好。这事就是赔钱赚吆喝,不能看获利的。”
罗振权转过身,低声问道:“你还有多少银子?”
第156章 约稿(一)
徐元佐从小到大,两世为人,只有在明朝的开头两月里才受困于金钱。
所以很不幸,徐元佐在考虑具体事务的时候,盈利只是目标,却非目的。自从被徐阶点明利益、声望、良知这三维之后,徐元佐就更不在意盈利数字了。
当罗振权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徐元佐以他计算机般的头脑也不得不略想了一秒钟,然后道:“这跟我有多少银子并没关系,因为这是徐家的产业,自然是公家出钱。”
罗振权顿时明白了徐元佐的打算,但是……
“开客栈还是能挣钱的,公家自然不会反对,但是你刊书可就是亏钱买卖了。”罗振权道:“以你的性子,不是自己赔钱也要把事情办好么?”
“你显然是误解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徐元佐清了清喉咙,道:“当年有个叫冯谖的人,投奔孟尝君,想成为孟尝君的门客。不过这冯谖又号称自己啥也不会,啥也不懂,所以被孟尝君安排在下等客舍。”
“他啥也不会啥也不懂,那个姓孟的为啥还要接纳他?”罗振权问道。
徐元佐只得停下故事,先普及道:“孟尝君姓田氏,是战国时候齐国的宗室。这正是说明他好客嘛,只要投奔他的士人,都给口饭吃。”
罗振权仍旧对这种奇葩人物有些疑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徐元佐怕罗振权再问出令人尴尬的问题,飞快地将冯谖弹铗三唱的故事说了。
罗振权边听边要插嘴:“这人不识好歹。”“这人得寸进尺。”“这孟尝君有些好欺!”
在如此种种干扰之下,徐元佐以坚韧的耐心讲到了冯谖焚烧债券,市买恩义,为孟尝君打造狡兔三窟,总结道;“所以这个故事告诉咱们。钱能买到很多东西,有形之物,无形之义,都是需要买的。小民注重前者,大户在意后者。我办书坊看似是经营,其实也是采买名望。”
罗振权似懂非懂。道:“总之你要做便做吧,我终究跟你这文曲星转世的人不同。”
“什么文曲星?”徐元佐一愣:难道现在已经有了哥的传说?
“不是考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