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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下尚难断明。”
李敏铨这个问题可就有些诛心的,乍一听似乎只是就事论事,可实际上却是暗藏机锋,隐隐暗指弘晴有借机拔除三爷羽翼之嫌疑,以弘晴之睿智,自不可能会听不出个中之意味,心中的火气当即便狂涌了上来,不过么,好在城府深,倒也没当场爆发,仅仅只是实话实说地回应了一句,心底里却是躁意狂涌不已。
弘晴的躁意固然有着对李敏铨不满之故,可更多的则是在为自身所受的限制而伤着脑筋——别看弘晴眼下是高居中枢之地,看似位高权重,可实际上么,人却是有被困中枢之嫌,在对局势骤变的掌握上,能力不单不增,反倒是降低了不老少,没旁的,畅春园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就连李敏行这个副将衔的王府侍卫统领都难进园半步,就更别说旁人了,“尖刀”虽强大依旧,可所得的消息却无法及时转送到弘晴处,唯有等弘晴下了班,方才能办得到,如此一来,消息的滞后也就是难免之事了的,要想及时应变自也就没了可能,错非如此,此番也不致于被三爷误会到了这般之地步。
“当下要紧的是如何应变,至于究竟是何人所为,将来自可见分晓,何须急在此时,本末倒置又岂是智者所应为之事!”
这一见李敏铨在那儿喋喋不休地含沙射影个没完,陈老夫子可就看不过眼了,一皱眉,冷声便呵斥了其一句道。
陈老夫子这么一开口,李敏铨可就不敢再多啰唣了,本来么,那么些诛心的问题就不是李敏铨自己想问的,他不过是替三爷发问罢了,而今,陈老夫子既是出言打断,他自也乐得赶紧闭嘴,此无他,说到底李敏铨对弘晴还是很有畏惧之心的,尽管已是决定紧抱着三爷的大腿了的,却也不愿将弘晴得罪得太狠了去。
“夫子所言甚是,而今这个局面却是须得好生商榷个稳妥的应变之道,唔,更山其人,小王还是了解的,为人一向踏实,也算得勤勉,当不致贪墨若此,想来应是有小人在其中作祟,终归须得设法还其清白才好。”
李敏铨这么一沉默下来,三爷可就不好再缄默了,这便尴尬地笑了笑,顺着陈老夫子的话头便扯了一大通,竟是要为此番之议事先行定个基调,摆明了就是想死保梁绪文这个心腹奴才,说穿了也不奇怪,三爷门下虽多,可真能在朝中排得上号的却并不算多,真要算将起来,其实比弘晴都不如,在这等情形下,三爷自是不能坐视手下大将就这么平白折损了去,再者,倘若三爷不出面死保梁绪文的话,自不免担心手下那些奴才会有兔死狐悲之感受,万一要是都起了异心,那后果须不是好耍的。
还其清白?那厮有个屁的清白!
一听三爷这般说法,弘晴心中立马冷笑不已,没旁的,只因弘晴早就知晓梁绪文屁股底下不干净,尽管不是完全掌握其贪墨的所有证据,可对其去岁年初调任吏部侍郎以来的所作所为却还是知晓的,而今,老爷子既已摆明了要彻查的态度,显然不可能给三爷以蒙混过关的机会,在这等情形下,要保梁绪文,那简直就是自找死路,对此,弘晴心中跟明镜似地清楚,不过么,他却是不打算去揭破,也就只是默然地端坐着不动。
“王爷所言甚是,更山乃我诚亲王府一系之重将,却是不能容得小人作祟了去,而今,折子既是转到了小王爷处,巧妙周旋一二,窃以为应是不难将此事压将下去的。”
三爷这么一说,李敏铨立马便跟着附和了一把,倒不是其与梁绪文有多友善,实际上,当初同为谋士之际,李敏铨还真就没少受梁绪文等人的排挤,此际之所以附和三爷之言,一者是要时时刻刻与三爷保持一致,二来么,不过就是兔死狐悲的心理在作怪罢了。
“嗯,子诚斯言大善,晴儿以为如何哉?”
三爷与李敏铨显然事先便已有过了商议,此际一唱一和地逼着弘晴表态,当真是配合得默契已极。
如何?还能如何?回答不行的话,原本就大受流言之影响的三爷心里头立马便要起疙瘩,说行?那绝对是自找死路,不单保不住梁绪文,便是连整个诚亲王府一系都有倾覆之危,奈何这个道理却是不好说出口来,至少不能由弘晴本人来说,否则的话,不单不能说服三爷,反倒会令其更起猜忌之心,一旦三爷恼羞成怒地擅自妄为一通,后果将是不消说的严重!
“哼,王爷若是想自寻死路,那便只管出手去帮衬梁绪文好了!”
正值弘晴左右为难之际,却听陈老夫子已是极为不满地冷哼了一声,端出了座师的架子,毫不容情地便呵斥了三爷一句道。
“这……,夫子言重了,当不致此罢?”
这一听陈老夫子如此说法,三爷的老脸登时便耷拉了下来,只是到了底儿,却是没敢朝陈老夫子发作,也就只能是悻悻然地反问道。
“自以为是!王爷也不好生想想圣意何在,安敢如此妄为,莫非真想抗旨不成?”
陈老夫子压根儿就没在意三爷的黑脸,但见其不屑地撇了下嘴,语带讥讽之意地便给了三爷一记当头棒喝。
“圣意?这……”
三爷到底不是痴愚之辈,尽管被陈老夫子骂得极为的不爽,可隐约间却已是想到了些蹊跷处,只是却又不敢完全肯定,脸色立马便是时红时白地变幻个不停,口中呐呐地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第767章 帮理不帮亲(二)
“圣意?小王爷,陛下除了朱批之外,可还有甚旁的指示否?”
李敏铨反应倒是很快,不等三爷呢喃出个所以然来,便已是紧赶着从旁发问了一句道。
这厮还真是历练出来了!
一听李敏铨一问便问到了根子上,弘晴对其的评价自不免便抬高了一线,不过么,却并未表露出来,仅仅只是声线平和地回答道:“指示倒是不曾,只是皇玛法曾将给事中张照召了去,特意问过了此折子的处置情况。”
“原来如此,看来更山此番怕是难逃一劫了,不仅如此,我诚亲王府一系恐也将有难矣!”
弘晴此言一出,李敏铨的脸色立马便是煞白一片,失惊地便给出了个极其不乐观的判断。
“啊,这,这……”
三爷先前隐约想到的便是此点,此际再一听李敏铨如此说法,脸色当即便难看到了极点,冷汗淋漓而下,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杞人忧天!”
这一见三爷与李敏铨尽皆大失常态,陈老夫子可就看不下去了,嘴角一撇,不屑地便给出了个评价。
“夫子可有解得此厄之良策?还请教我。”
三爷正自惊恐无已间,一听陈老夫子这般说法,显见是已然有了应对之策,精神立马便是一振,赶忙坐直了身子,朝着陈老夫子便是一拱手,很是恭谨地求教道。
“王爷莫急,且容老朽细细说来,此番弹劾案之起因其实无关紧要,要紧的是此案出现的时机,与其说此案重大,倒不若说此案之出现恰好符合陛下之需要罢,错非如此,陛下原也不会去关注这等小案子的。”
这一见三爷好言相问,陈老夫子倒是没再给其脸色看,语调平淡地便先行点明了此案大发的关窍之所在。
“这……,小王愚钝,还请夫子明言则个。”
三爷虽算是个精明人,可毕竟离智者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的,尽管对陈老夫子所言已是隐约有所明了,可到底殊无半点把握可言,无奈之下,也只能是再次拱手为礼地求教了一句道。
“王爷明鉴,去岁圣上寿诞之时,陛下虽是以瞒天过海之策,一举撸夺了诸位阿哥的差使,算是将治权尽皆收拢在手,此举固然是有助皇权巩固,奈何陛下龙体却是有碍,于诸多政务上,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以致政务麋积,朝野不满之怨气愈重焉,若不早做解决,久后必乱无疑,以陛下之睿智,自不会看不到此点,由是,方才有小王爷坐镇中枢之事发生,个中虽是有栽培小王爷之用心,可更多不过是权宜之策罢了,原也非圣上之所愿,若是龙体始终不曾好转,或许小王爷还将监国下去,然,这一年半之休养生息下来,龙体已是渐好,也该是到了收权之际了罢。”
跟三爷相处了这么多年下来,陈老夫子自是清楚以三爷的能耐而论,是断难把握到此案背后的那些弯弯绕绕的,自是不会对其有甚隐瞒,详详细细地便将前因后果尽皆分析了个透彻。
“原来如此,那,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