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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梦庭一见凌惜惜受制于人,顿时一阵热血直冲头顶,什么都顾不得了。他右掌一翻,掌中多了两枝金针,反手刺入自己的“百会穴”与“神庭穴”,这两处大穴乃是督脉、任脉的交汇之处,一为阳脉之海,一为阴脉之海,被金针贯穿之后,牵动真气,自丹田奔涌而出,霎时间布满周身。
这金针刺穴的绝技,乃是当年风霁月开创的医道神术。狄梦庭所中之毒虽然剧烈,但一经金针入穴,仍将全身功力激发出来。
那掌柜距离狄梦庭最近,发觉情势不对,立刻短刀出手,疾挑狄梦庭的锁骨。锁骨乃是练武之人的要害之处,一旦受损,武功立失,再也无法挽回。
此刻两人相距不过四尺,狄梦庭眼见对方突施暗算,这一刀来得劲急,仓猝之间,近在咫尺,要想避去,势在不能。他想也不想,双掌推出,一股浑厚雄劲之极的掌风劈了出去。
这一掌实是他生平功力所聚,那掌柜一声厉吼,身子却向后飞出。原来狄梦庭这一推之势,竟将对方手中的短刀震为两截。那掌柜被他掌力的劲风所逼,气也喘不过来,全身劲力尽失,双臂顺着来势挥出,半截断刀竟反刺入身。他软软的坐倒在地,已然动弹不得,伤口中鲜血汨汨流出,霎时之间,袍襟上一片殷红。
那掌柜受伤虽重,却是性命无碍。但那管家与车夫却又惊又怒,不知狄梦庭受了剧毒之后,何以竟会恢复功力。
狄梦庭却不给对方迟疑的机会,身形急冲,一招“五丁开山”,运掌直往那车夫的顶门劈落。这一掌又快又猛,那车夫急忙侧身,只听呼的一声,震得右耳嗡嗡作响,那掌缘从右腮边直削下去,相距不过数寸,只要闪避慢得一霎,这脑袋岂不是给他劈成粉碎?
这一掌先声夺人,那车夫给他的猛狠杀势吓得为之一怔,知他第二招定是横掌斜击,当即右掌一递,挥短刀刺向他的左胸。这一刀去势虽然不猛,但刀光吞吐不定,将狄梦庭自咽喉至小腹尽数笼罩,而且暗伏凌厉的后招。狄梦庭若要抵挡,必须收掌后撤,守住门户,再伺机反击。
然而,当此紧急关头,狄梦庭不退反进,身子微微一侧,竟往刀尖上撞去。只见红光一闪,短刀刺入狄梦庭左肩,顿时鲜血迸出,但他一掌横击,也结结实实地印在那车夫的肋上,只听一声闷响,那车夫的肋骨也不知断了多少根,身子向后一仰,口喷鲜血,重重栽倒在地。
一眨眼的功夫,“幽冥三煞”已有两人受伤倒地。那管家大惊失色,顿时生了怯意,突然身形回转,扑向凌惜惜,心想:“只要这小妞落入我的手中,不怕姓狄的不听我摆布。”
狄梦庭也看出他的歹毒用心,蓦地一声清啸,拔出插在肩头的短刀,飞身疾刺那管家的咽喉。
那管家耳听啸声未绝,刀锋已及脖颈。这一下来得好快,他若不停身招架,固然能擒下凌惜惜,但自己的咽喉势必得被短刀洞穿。无奈之下,他身形急停,右手五指连弹,指间弹出三道青碧色的毒雾,在掌风中化作一片薄烟,向狄梦庭洒来。
“幽冥三煞”的毒术天下闻名,他弹出的毒雾自是剧烈无比,但狄梦庭不躲不闪,竟抢先手,挥刀狠刺,任凭毒雾沁入肌肤,毫不在乎。
那管家又急又怕,喝道:“你要拼命么?”本来武林中原有不救自身、反击敌人的招数,但这种拼着两败俱伤的打法,总是带着九分冒险,非至敌招难解、万不得已之际决计不用。此刻狄梦庭只要闪身一避,就能躲开毒雾,哪知他竟行险招,不顾性命的抢攻。
他不顾性命,那管家却不敢不顾,危急中扑地一滚,以武功身法中最狼狈的“懒驴打滚”闪避开去。
狄梦庭一招抢得先手,刀法更见凌厉,四下游走,寒光霍霍,四面八方攻了上去。此刻他每一招都是拼命,每一招都是抢攻,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那管家连弹七八道毒雾,见狄梦庭毫不(炫)畏(书)惧(网),心中突想:“他连‘腐心散’都能抵御,毒雾又怎能伤他?他妈的,这小子当真邪门,难道真能百毒不浸?”一念至此,不由得亡魂皆冒,连连逃窜,不敢正撄其锋。
他斗志一失,狄梦庭更是砍杀得如火如荼,出刀越来越快,那管家的施毒功夫已来不及使用,只想抢到楼梯口,逃出酒楼去。面对神威凛凛的狄梦庭,他哪里还顾及高手身份、胜负荣辱,唯一的念头只是如何逃命。
他数次靠近楼梯,总是给狄梦庭逼得绝无余暇。眼见对方一刀猛似一刀,他将心一横,反背一脚踢出,叫道:“少陪!”单足发劲,要从窗口跃出。岂知狄梦庭拼着受他这一脚,如影随形,跟着一刀划下。只听二人同声“啊”的一声大叫,一齐跌在窗下。
狄梦庭立即跃起,肩头虽被踢中,未受重伤。那管家却给结结实实的一刀刺中,一时难以站立。
此刻,狄梦庭血染衣襟,却不及包扎肩上的伤口,将刀一挺,正对着那管家的咽喉,道:“快说,什么人要你来暗算我们?”
那管家刀伤不轻,自知无力再战,却将双目一翻,道:“当年在祖师爷座下发过重誓,雇主名字是不能从我们口中说出的,这是杀手道的律条。嘿,我们杀了一辈子人,总不能坏了自己的誓言。”
狄梦庭道:“你不说,就死!”
那管家道:“既然败在你的手下,江湖中已没有‘幽冥三煞’的字号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完这句话,他双眼一闭,一付坦然受死的模样。
狄梦庭心中明白,这种杀手道上的顶尖人物,一生虽然做尽狠恶之事,却极重诺言,一旦立誓,绝不反悔。他见那管家这付神态,便知问不出原由,也不与他多言,径直走到凌惜惜身畔,解了她的穴道,道:“这儿杀气太重,我们走吧。”
两人出了酒楼,陡觉四周气氛不对,方才还是热热闹闹的街市,这时却连一个人影都不见了。空旷的街上除了劲急的江风声之外,再没有一点响动。这盐官镇上,静得令人只感到毛骨悚然,偌大一个镇甸,人声俱寂,连鸡鸭犬吠之声也听不到半点,实是大异寻常。
虽然四下并无人迹,狄梦庭却感到这座镇子里处处暗藏杀机,当即说道:“咱们上车去,赶快离开这里。”拉着凌惜惜急步走到那辆马车前,刚欲上车,却听那四匹驾马蓦地一声嘶鸣,口喷血沫,扑倒在地,四蹄急剧抽搐,立时死去。
狄梦庭暗道:“好毒的心思,好狠的手段!”显然这四匹马是被人下了毒药,为的是不让自己乘车离去。他见过的江湖险恶之事也不在少数,但方才一番交手,局面之凶险,此刻思之犹心有余悸。倘若只是他一个人,当可与敌人拼死一战,所担心的是凌惜惜,怎能避开敌人的追杀?他心中不禁祈求苍天:“看今日局势,一场血战在所难免。倘若要有损伤,便让我狄梦庭身当此灾,诸般杀业报应,只由我一人承当。”
正当他出神之际,只听凌惜惜小声说道:“咱们快些离开这里吧,我怕!”
狄梦庭道:“好,咱们走。”俯身将她抱起,大步往镇外奔去。他生怕敌人追踪,因此尽拣荒僻的小路行走,越奔越快,逐渐将轻功提至极限,脚尖如同不点地般的凌空飞行。手中虽抱着一个人,身法仍似风逐电,快愈奔马。
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两人已离开盐官镇近三十里地,饶是狄梦庭内功精湛,这般长途飞奔,也不禁疲惫。他放慢脚步,穿过一片礁岩,向前一望,暗叫一声:“糟糕!”只见一条大江横在前方。
原来钱塘江在此拐了一个大弯,江水自西而东转为自北而南,挡住了两人的去路。狄梦庭极目眺望,想找渡船过江,但此刻江水上涨,大潮马上就要到来,江里哪能驶船?满目只有白茫茫的江潮越来越盛,往岸上直冲。
凌惜惜担心道:“咱们……咱们往哪里去?”
狄梦庭摇了摇头,还未答话,猛地脸颊罩上一层绿气,身子一软,坐倒在地。他先被“腐心散”浸体,又中了那管家的毒雾,虽用金针将毒质压制住,毕竟未能化解,此刻经过长途奔跑,真气一泻,两般剧毒同时发作,再也无法克制,只觉五内如焚,心口却奇寒彻骨,周身劲力一齐丧失,动弹不得。
凌惜惜大惊,急忙伸手相扶,只是她力气太弱,非但没有扶动,反而连自己一起摔倒。
狄梦庭受伤着实不轻,盘膝而坐,以内家真气运转大、小周天,呕出两口淤血,才稍去胸口的闭塞之气,睁开眼来,只见凌惜惜一身衣衫沾满泥污,满脸都是担忧的神色。
他微微一笑,柔声道:“惜惜,这次跟我出来,可苦了你啦。”
凌惜惜见他呕血,又是心疼,又是焦急,连声道:“你伤得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