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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不惜击杀铁衣山庄两大护法,结下这等深仇。庭儿,你知道这是什么缘故?”
狄梦庭道:“莫非……莫非这位萧……萧大侠是一个英雄好汉,师父不肯违背道义加害于他?又或他与您有故?待您有恩?”
风霁月摇头道:“萧铁棠一介杀手,为害江湖,杀人无数,算什么英雄好汉?你叫他萧大侠,若让旁人听到,定以为你与他有交情,只怕过不了半日,便已身首异处了。”
狄梦庭一惊,道:“说错一句话,便叫人身首异处,哪有这么强凶霸道的?”
风霁月道:“若不强凶霸道,还叫什么江湖了?不过,话又说回来,难怪世人恨他惧他,萧铁棠冷面无情,一口剑纵横天下,鲜有人能挡得住他连环三击。当年你师叔觉果禅师与他一言不和,便被他生生斩下头颅,就连师父这条腿,也是断在他的掌下。”
狄梦庭不禁“啊”了一声,他一直以为师父的腿是天生残疾,今日才知道其中竟有隐情,心中大为不解,问道:“既然萧铁棠如此狠毒,您为什么不与铁衣山庄联手除了这个祸害。”
风霁月脸上肌肉一阵扭曲,神情极是苦痛,显然此言触到了他心中的痛处,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师父这一生治病救人,从未做过愧心之事,唯有那一夜……那一夜啊……”说到这里,他脸色一片黯然,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正文 第二章 往事如烟
小屋之中烛光闪烁不定,映得风霁月脸上时明时暗,他目光望着烛火,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缓缓说道:“说来那是十六年前的事了,那时师父出道不久,在江湖上以八支金针行医治病,赢得医林第一圣手的名声。人在盛名之下,总难免心高气傲,只觉天下之大,除了你师祖之外,谁也不及我的本事高强。
“那一年腊月,北风刮得正紧。我从一位任满回籍的京官家中出诊回来,天色已经很晚了,我自己驾着一辆马车,正行到半路,马车忽然停住,我挥鞭催马快走,哪知连挥数鞭,那马只是嘶声长鸣,却再也不能向前半尺。
“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探头向后望去,只见一个青袍大汉,肩上背着一个大包裹,左手抱着一个小包裹,右手拉住了大车的车尾。那马给我催得急了,低头弓腰,四蹄一齐发力,但大汉拉着车尾,大车竟似钉牢在地下一般,动也不动。此人神力,实足惊人。
“我大惊之下,以为遇到劫道的强梁,不加思索便一马鞭抽了过去,这一鞭力透鞭梢,心想纵然抽不到他,也要逼他松手放开车尾。哪知那大汉身子不动,单臂向后一拽,竟如摧枯拉朽般,把马车生生断成两截,我这一鞭抽空了,身体也不由自主被甩下车来。
“我趴在地上还想挣扎,那大汉走到我的身边,将我劈手抓起,挟在肋下飞奔而去。说来惭愧,当时我自觉不可一世,然而落在那大汉手中,却连三岁的娃娃也不如,被他带到半里地外的一座破庙之中。
“我心里害怕之极,心想若无刻骨仇恨,谁会在这种鬼天气赶来劫持我?偏偏又想不出曾在哪里得罪过此人,心中惶恐不安,不知他要用什么毒辣手段对付我。哪知那大汉进庙之后,将我放在地上,道:‘风神医,在下从数百里之外赶来,有急事相求,实在等不及登门拜访,失礼之处,望请海涵。’一边说,一边拾柴升火。他坐在火堆之旁,小心翼翼地打开两个包裹,原来那大包裹中竟是一个美艳妇人,小包裹中是个男婴。”
狄梦庭听师父的故事越讲越奇,心中却已猜到,那大汉定是萧铁棠。
风霁月续道:“我见那大汉相貌凶恶,说话却甚为有礼,又听他有求于我,便定下心来,走到火堆旁。见那少妇微有昏厥之状,想是染了什么疾病之后挨不得辛苦。那男婴却极有精神,瞪着大眼睛四下乱看,比常儿健壮得多。
“我心中的惧意尽去,好奇心随之大起。见那少妇容颜佳丽,神色闲雅,与那大汉殊不相配。又见她眉间与人中隐隐罩着一层黑气,不禁叫了声:‘啊哟!小夫人敢是中了毒么?’
“那大汉忙道:‘是啊,久闻您医术如神,能否救我娘子一命?’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青布小囊,倒出七八颗夜明珠,道:‘我夫妻久居穷乡僻壤,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这几颗明珠是我娘子的陪嫁之物,便作医酬了。请风神医为她悉心救治!’
“我虽然不在乎医酬贵贱,但这几颗明珠均有拇指大小,浑圆温润,光彩晶莹,每一颗都是希世之珍,何况数颗?我一边接下明珠,一边为少妇诊脉,便知她是中了一种‘碧盏莲’之毒,本来算不了什么,只是中毒之后耽搁得久了,致使毒气攻心,治起来需多花些功夫。
“我胸中有数,取出金针,正要为她灸穴排毒。便在这时候,庙外忽然传来一阵阴笑声,那笑声忽高忽低,若断若续,钻入耳中极不舒服,尤其黑夜中听来,令人毛骨悚然。我不由得一惊,问道:‘怎么回事?’那大汉双眉一皱,眼中突现的杀气吓了我一跳,他恨声说道:‘这伙儿狗贼追杀于我,却又不敢与我正面对敌,暗地里下毒害我娘子,要趁我无暇分心之刻致我死命。我已经躲了三天,想不到他们阴魂不散,竟追到了这里。’”
听到这里,狄梦庭心中暗想:“萧铁棠虽不是好人,但追杀他的这伙儿人行事卑鄙,难道便算好人了?”这念头在他心中一闪,却没敢叫师父看出。
风霁月道:“当时我也是血性肝胆,听了那大汉之言,又见他一家人病幼可怜,登时起了同情之心,道:‘尊夫人的伤势可禁不得惊吓,我出去跟那伙儿人说,是非曲直,自有天道公理。现在暂把恩怨放一放,救人要紧。’那大汉冷笑一声,伸手按住了我,道:‘他们都是亡命之徒,为取我命,不择手段,怎能让你出面行险?’我道:‘我行医天下,广积善德,黑白两道无不给我几分薄面,谅那伙儿人不敢对我如何。’
“那大汉道:‘有风神医这一句话,我已经承情不尽了。我去料理那伙儿鼠辈,他们休想进门一步。这里的弱女幼儿就拜托你照料了。’他虽不让我出面,却将妻儿托付给我,那便是当我为至交好友一般。
“我胸口一热,但觉这话豪气千云,若非胸襟宽博的大英雄大豪杰,决不能说得出口,当真是倾盖如故,我无话可说,只用力点了点头。那大汉朗声一笑,从地上拣起一柄长剑,提在手中,大步走出庙门。
“我见他这付睥睨傲视的英雄气概,大为心折,生怕他一人对付不了庙外的追敌,便跟到门口观敌了阵。只见他昂头走到庙前的空场,大喝一声:‘九大门派、四大世家的鼠辈们,快给我滚出来吧。’这句话声音并不甚响,但气流激荡,四野余音回震,绵绵不绝。
“我听了大吃一惊,心想九大门派、四大世家都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名门正派,怎能以如此卑鄙手段对付那大汉一家?又见他喝声方落,四周悄然无声地涌出三十多个黑衣汉子,各持兵刃,四面将他围住。
“那大汉冷笑道:‘来得好!’他并无废话,身子一侧,疾如飞鸿般冲入人群,拔剑直刺当前一人,这一剑当真有飘风之轻、雷霆之劲,那人来不及招架,便即毙命。他身形不停,掌中剑光吞吐,左右四名汉子咽喉中剑,跟着回过身来,长剑反卷递出,又刺倒三人。
“这一下出手突兀之极,他连杀八人,仅是瞬间之事。他足下丝毫不停,东刺一剑,西削一剑,长剑到处,必有一名敌人中剑身亡,所向披靡,无人能挡得住他的一招一式。只一盏茶功夫,三十多个好手尽数被杀。
“我望着这场血战,心中怦怦乱跳,才知道自己以前所到之处,人人都敬我三分,与别人讨教武功,也都是交口称赞,往往言过其实。我自己却沾沾自喜,总觉天下武功,十之八九在我胸中。此刻见那大汉与敌人搏斗,出手之快、落手之重,实是我做梦也想象不到,愈到后来,竟不敢再看下去。”说到这里,风霁月脸色灰白,仿佛又回到那个杀戮之夜,虽然已时隔多年,兀自心有余悸。
狄梦庭却听得入神,尤其师父说:“他长剑到处,必有一名敌人中剑身亡,所向披靡,无人能挡得住他的一招一式”这句话,心中想象萧铁棠当年万夫莫敌的雄风,不禁神往。
风霁月接着说道:“那大汉杀尽敌人之后,弹落剑上的鲜血,喃喃叹道:‘天啊!我萧铁棠娶妻生子,洗手封剑,又犯到江湖中哪条律规?你们为何还要逼我再挥屠刀?’这句话声音极轻,但传入我的耳中,却不啻于炸响一个惊雷,顿时想起师兄觉果禅师正是死在此人剑下,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