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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汤又是火的,还什么‘万死不辞’,嘻,你能死一万次么?”
狄梦庭摇了摇头,心想:“我狄梦庭岂是轻易许人的?既已亲口许诺,决无翻悔,你便要我去干天大的难事,我也义无反顾。小丫鬟不知轻重,将我的许诺视作玩意。我狄梦庭堂堂大丈夫,怎能与薛冷缨相提并论?”
洁蕊好容易止了笑声,说道:“好啦,公子的谢意我替小姐心领了,你的玉笛我是不敢收的。但求一事,不知可否?”
狄梦庭道:“请讲。”
洁蕊道:“我不要公子赴什么汤,蹈什么火,只求公子别在这里耽搁了,快些下船走吧。”
狄梦庭闻听此言,心里不是滋味,他原想自己借着交还玉箫的机会,能与凌小姐相见。哪知凌小姐尚未见到,先被小丫鬟洁蕊挡了驾。人家既然把话说到这个地步,自己再留下去,只会徒增没趣,但若就此离开,却又心有不甘,讪讪的想找几句话来跟她说,却又不知说什么好。正在进退两难之际,他目光一扫,望见船舱边放置着一张木几,几下是锦缎蒲团,上面摆着笔墨纸砚和一叠字帖,知道洁蕊定是在这里临帖习字。
他心念一转,暗想:“如果洁蕊咬定凌小姐不在船上,我总不能强留下来。因此要见凌小姐,先得叫这小丫鬟吐口。”对付洁蕊,他立时有了计较,心想此刻既无话可说,最好便是什么话都不说,但更好的法子,是将她心思引开,不去想刚才的事,当下慢慢度步到木几旁,看了一眼上面临摹的书法,忽然轻轻哼了一声,显然发现了什么毛病。
洁蕊果然十分关心,过来问道:“你看这几幅字写得怎么样?”
狄梦庭点了点头,道:“好,很好。这笔字习得是卫夫人名姬帖的书法,用墨枯实虚实相映,轻重徐疾交织,令人回味无穷。不过,这个么……”话未说完,语气一顿。
洁蕊先听狄梦庭满口称赞,心中暗喜,哪知他语气一转,似乎有什么话说不出口,急忙问道:“不过什么?”
狄梦庭见洁蕊已经上了圈套,愈发不动声色,将手抱拳一拱,道:“没什么。既然凌小姐不在船上,我多留无益,这便告辞了。洁蕊姑娘,咱们后会有期。”转身便要下船。
洁蕊跨上一步,挡在他的身前,道:“不行。你不把话说明白,可不能走。”
狄梦庭道:“你怎能不许我离开?好吧,就算是我的不是,你只当我从来没看过这些书法便是。”
洁蕊道:“你看已经看过了,怎么能只当从来没看过?”
狄梦庭一付无可奈何的神情,道:“那么你要怎样?”
洁蕊道:“这幅书帖我已经临摹了好{炫&书&网}久,连小姐都说我写得已带三分神韵,你怎能看得不顺眼?难道你还能强过我家小姐吗?哼,我倒要听你说说这笔字有什么毛病。”
狄梦庭道:“洁蕊姑娘,你会错意了。我不是觉得你的字写得不好,而是忽然想起一件事。”
洁蕊奇道:“什么事?”
狄梦庭道:“不知洁蕊姑娘可否知道,有一种书法,不需要用手来写,甚至连笔也可以省去,只要有一方墨、一张纸,便能留下墨迹。”
洁蕊双眉一挑,忽地哈哈大笑,道:“你说什么风话来?哈哈哈,写字不用手,不用笔,那不是昏了头么?这……这也能算是书法?”
狄梦庭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他伸手从几上将砚台拿起,见砚中尚有大半新研的墨汁,又将一张宣纸铺好,道:“洁蕊姑娘,你看好了。”说着,他手一翻,将砚中的墨汁往宣纸上倒去。
洁蕊吃了一惊,只道墨汁落在纸上,定然会渍出一大片墨污,倘若滴到蒲团上,那便难以洗净,急道:“啊哟,你这人怎么这样不小心……”
哪知,就在墨汁滴到宣纸上的一刹那,狄梦庭运起一口真气吹出,这口真气是他聚集丹田内息喷出,含着多年修炼的功夫,宛若有形之物,裹着泼撒的墨汁落在宣纸上。狄梦庭真气不绝,吹得墨汁在纸上流转,仿佛毛笔蘸墨书写一般,笔画纵横如结,联缔如绳,时露飞白,苍劲古拙。转眼之间,一幅惊世的“吹书”写毕,八个大字跃然纸上。
这一下将洁蕊看得目瞪口呆,定睛望去,只见纸上写得字是“爱而不见,搔首踟蹰”。这是诗经中“静女”中的一句诗句,说的是一个美女藏在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望着拜访的人,取笑对方着急的模样。狄梦庭写下这一句诗,一来是展示绝妙的书法功夫,二来也隐隐含着指摘凌惜惜避而不见的意思。
一幅字写罢,狄梦庭将身子往一旁让了让,为的是叫舱中的凌惜惜看清纸上的字,然后含笑抱了抱拳,隔着舱门的珠帘向凌惜惜微施一礼。
片刻之后,只听舱中传出一个声音:“洁蕊,请这位公子进舱中一坐。”
狄梦庭等的便是这一句话,当下整了整衣冠,道:“如此便讨扰了。”说着走进舱中,他只觉眼前陡然一亮,见舷窗边坐着一个姑娘,脸色晶莹,肤光如雪,鹅蛋脸儿上有一对小小的酒窝,微现腼腆,丽色照人。
狄梦庭与凌惜惜自湖畔一别,已经多年不见,心中思念她时,总记得她是个娇美娴静的女孩,哪知此时已经长成一个颜若春花的少女。此刻重逢,狄梦庭心中怦然而动,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宫千雪来,暗暗将她们比较,发觉两人虽然都是世间绝色,但宫千雪是洁若冰雪,也是冷若冰雪,仿佛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将七情六欲都隐藏在冰冷淡漠的神情中,令人不可逼视。与宫千雪寒霜一般的气质相比,凌惜惜则象一泓恬静的春水,柔到了极处,纯到了极处,不掺杂一丝一毫的瑕疵,令人一见之下,便生出一种亲近怜惜之情,仿佛是早已倾心相知的老朋友一般,心灵间没有半点陌生的隔阂。
凌惜惜见狄梦庭这么怔怔地望着自己,玉颊上泛起淡淡的红晕,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羞意,伸手一指对面的椅子,说道:“公子请坐。”
狄梦庭轻轻“啊”了一声,也发觉自己这般端详人家实是不礼貌之至,急忙收转目光,欠身说道:“多谢。”他坐在椅上,打量四周,见船舱中的摆设与八年前相差无几,寓高雅于玲珑之中,显得独具匠心。
凌惜惜提起桌上的细瓷茶壶斟了一杯茶,送到狄梦庭的桌前,道:“船中无酒,未免有减公子清兴。请品淡茗一杯,以谢远道送箫之情。”
狄梦庭见杯中之水碧绿清澈,茶叶银白隐翠,香气浓郁,赞道:“好茶!曾有诗云:‘梅盛每称香雪海,茶尖争说碧螺春。’这杯碧螺春茶鲜醇甘厚,必是春分、清明之际采制的佳品。凌小姐果然是茶道中的高士。”
凌惜惜一听,睁大眼睛,向狄梦庭端详一会儿,道:“你会品茶?懂得茶道?”这两句话一出口,顿觉这样问人家大是无礼,不由得脸上一红。
狄梦庭微微一笑,道:“唐代诗人朱仝在《煎茶七类》中说道:‘煎茶虽微淡小雅,然要须其人与茶品相得。’可知茶品的第一讲须是人品。如今世风纷扰、物欲横流,难得能在茶香之中品雅、赏趣、清心、静神。凌小姐于茶道必精,不知有何见教?”
一番话讲完,凌惜惜顿生知己之感,道:“公子所言,已深得茶道精髓。来,请公子品茶来。”当即起身向船舱里间走去,狄梦庭和洁蕊跟随在后。穿过一道隔扇,来到内室。门帘掀开,便是一阵扑鼻茶香。
狄梦庭一闻到这茶香,便道:“妙啊!这儿有极品的君山银针。噫,居然还有雨前的敬亭绿雪,那远在大理的普洱茶更是难得。”
洁蕊在他身后拊掌大笑,叫道:“妙极,妙极!公子一进小姐的茶室,便将所藏的三种最佳名品报了出来,当真是道中名家,了不起,了不起!”
狄梦庭见室中琳琅满目,到处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茶瓶、茶壶、茶杯以及茶筒、茶篓,从澄碧青翠的绿茶、艳如胭脂的红茶、银芽闪亮的白茶,到多彩绮丽的乌龙茶、清香幽雅的花茶、色澄香高的黄茶,甚至连西域的茶砖都有收集,当真是包罗万象,不禁由衷说道:“小姐所藏,岂止名品三种而已。那天目青顶固是等闲不易得到,这本地特产的西湖龙井,九窨一提,在当世也是首屈一指的了。”
凌惜惜又惊又喜,道:“我这九窨一提的西湖龙井藏于茶筒之中,公子怎地也嗅得出来?”
狄梦庭道:“这等好茶,便是藏于地下数丈的地窖之中,也掩不住它的芬芳。”
洁蕊笑道:“好呀!小姐,这回你是找到知音了。”
凌惜惜白了一眼洁蕊,啐道:“小蹄子胡说什么?下次再敢,仔细你的嘴。”虽是责怪,口气中却不乏欣喜之意,转过头又对狄梦庭道:“来,便请公子来品这九窨一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