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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士名道:“你放心,咱是来邀客,不是来杀人。如果风神医再要拒绝我们的诚意,说不得只有也封了你的穴道,我们哥儿俩把你抬回铁衣山庄。”
风霁月气得双目泛红,道:“你们欺人太甚!”身子向前一倾,作势就要扑出。哪知他的残腿使不上力,才冲出两步,便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李士名笑道:“你还是省省吧。天下谁不知风神医只有救人的手段,可没有杀人的本事。我们哥儿俩再不济,还对付不了一个瘸子?三哥,你说是不是?”两人相视大笑,全然不把风霁月放在眼里。
风霁月伏在地上,低声说道:“你们只道风某不会杀人么?”突然间左手一撑地,身子飞纵而起,掌中短杖如风行电照,呼的脱手掷出,直指李士名前胸,内力到处,三尺杖身贯胸而出。
这一下奇袭来的突兀之至,李士名根本没防备对方竟然陡下杀手,只觉眼前一花,跟着前胸与后背同时剧痛,一根短杖已从心窝深深刺入。他一时愕然难明,抬头望着孙士功,眼光中满是恐怖与绝望之色,不懂自己何以竟死在一个残废人的手下。孙士功急步抢上,将他抱在怀中,骇得脸色煞白,道:“老四,你怎么样?”
李士名身子晃了几晃,道:“三……三哥……给我报……报仇!”双手抓住短杖,用力一拔,胸背两处伤口顿时鲜血泉涌,他一双眼珠瞪得圆圆的,当真是死不瞑目。
孙士功目眦欲裂,放下李士名的尸体,猛地回身直扑风霁月,厉声喝道:“还我老四命来!”他须发戟张,如疯如狂,右掌平推而出,掌心陡然变成枯黄之色,隐隐发出一股枯腐之味,直往风霁月当胸击来。
风霁月手杖已失,闪转腾挪皆不灵便,无奈之下,只有背靠一根木柱,举掌横在胸口,身子微晃,挡了这一掌。孙士功心痛拜弟惨死,怒火焚胸,因此出手毫不容情,顷刻间左劈右拍,连发七掌。
这七掌的招数并无变化,都是中宫直击,然而内劲大得异乎寻常,一掌掌有如斧钺般向风霁月接连劈去。风霁月本不以掌力见长,方才一举格杀李士名,全赖偷袭之功,这时与孙士功对拼掌力,那是硬碰硬的打法,毫无取巧余地,堪堪接到第八掌,只觉胸口气血翻涌,忍不住“哇”的一声,将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自知不敌,索性收手高叫道:“好一路‘枯禅掌’,你杀了我吧。”
孙士功见对方垂手待毙,反倒一怔,自己奉命要带活口回庄,此刻虽然杀他不难,日后在庄主面前却不好交待。一念至此,他双臂往回一撤,将第九掌生生凝住不发,恨声道:“姓风的,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老四的血仇,等回到铁衣山庄再与你清算也不迟。”
风霁月将双手都缩入袖中,道:“风某杀了铁衣山庄的护法,这笔血仇是化解不开了,左右也是一个死,倒不如死在自己的家门。”
孙士功狞笑道:“你想死在这儿,我偏不叫你如愿。”他从怀中取出一付手铐,劈手抓向风霁月的小臂。
风霁月的双手缩在袖中,被对方抓个正着,他不甘束手被擒,双掌一翻,疾戳孙士功的脉门,正是小擒拿手中的精妙招数。孙士功自持内力浑厚,毫不在乎,任风霁月抓住自己,猛地就势一抖腕,左掌反拧对方虎口,右掌扣在对方臂弯处一旋一推,这是分筋错骨手中的一记毒招,中者伤筋断骨,百无一失。
风霁月识得厉害,但身受内伤,哪里抵抗得住这股巨力?只听“喀嚓”一声,右臂自腕骨至肩胛的骨节同时碎裂,断成数截。
孙士功一击得手,正欣喜间,却不料对方掌中藏有一根尖刺,自己虽然折断风霁月的手臂,但右掌心也觉一阵疼痛。他倒退几步,举手一看,只见掌心被刺了一个小孔,隐隐有黑血流出。他又惊又怒,骂道:“好狗贼,不要脸!”心想风霁月把手缩在袖中,暗藏毒刺,冷不防在自己掌心刺了一针,渗出鲜血既现黑色,自是针上味毒。他急提一口真气,左手伸指在右肩点了几点,阻住毒血上行,喝道:“你敢使毒,快把解药拿来!”
风霁月手捧断臂,疼得浑身打颤,口中却冷笑道:“你中的是黑蚕卵毒,天下无药可解。嘿,便是有解药,我又怎会给你?”
孙士功只觉掌心一阵麻一阵痒,这阵麻痒直传入心里,便似有千万只蚂蚁同时在咬噬心脏一般。他狂怒之极,心知再若犹豫,自己性命不保,当机立断,左掌一挥,将右臂齐肩斩了下来,鲜血直喷出数尺之外。
狄梦庭躺在地下,望见孙士功浑身是血,眼中流露出野兽一般凶恶的光芒。他心中惧怕到了极点,若不是穴道被封,动弹不得,早就拔腿逃跑。
风霁月的伤势也不轻,大口喘着气,道:“好一个壮士断腕,不过臂膀虽断,毒气已然攻心,大罗神仙也救不活你。”
孙士功自断一臂,本想以此保住性命,但听了风霁月这句话,心中最后一线希望也破灭了。他由惊生惧、由惧变恨,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大叫道:“罢了!咱们一道死吧。”拼起最后余劲,举左掌向风霁月当头直劈。
风霁月毫无还手之力,他挺直胸膛,不架不挡。只见孙士功的手掌拍到离他头顶半尺之处,忽然软软地垂了下来,口中狂喷鲜血,一头载倒在地上,就此一动不动,竟已毒发身亡。
前后不过半柱香功夫,铁衣山庄两大护法先后毙命。风霁月虽然力毙两个强敌,也已使尽了平生之力,尤其最后毒杀孙士功,实是孤注一掷,此刻再也支撑不住,将身子靠着木柱,缓缓坐倒。
不知过了多久,后院的大火渐渐熄了。几间茅屋梁断柱塌,付之一炬,只剩下大厅与风霁月的寝室因草圃隔住火势,幸而保存了下来。
风霁月闭目静坐良久,渐渐恢复了几分力气。他站起身,望了一眼四周,见自己苦心经营的这片世外桃源毁于一旦,心中百感交集,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十六年来,我退隐江湖,以求掩人耳目,哪想到仍逃不过这一劫数。罢了,时也命也,还复何言!”走到狄梦庭身边,骈指一戳,解了他的穴道。
狄梦庭穴道被封得久了,周身气血不畅,又躺了好一阵,手脚才恢复知觉,扶着墙慢慢站起。他生平第一次经历这等惊变,宛若身在恶梦之中,事情虽已过去,兀自浑浑噩噩的,怔怔望着师父,不知该如何是好。
风霁月道:“庭儿,你……你……”他重伤之下,勉强凝聚真力为狄梦庭解穴,牵动内伤,因此一句话还未说完,胸腹之间便觉一阵剧痛,又喷出一口鲜血。
狄梦庭吓了一大跳,急忙上前扶住师父,道:“师父,您伤势怎么样?我……我这便去拿‘龙阳大还丹’好么?要不然我……我用‘六脉伏针’为您护住心脉?”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取出金针。
风霁月却摇头说道:“不用费事了。‘龙阳大还丹’炼制不易,我心脉已经断损,于事无补,何必糟蹋灵药?”
狄梦庭知道心脉断损,那是无药可医,吓得手脚冰冷,口中只道:“师父,您……您……您……”
风霁月微微一笑,道:“人活百年,谁无一死?师父这一生无甚作为,唯救人无数,却也不枉了。庭儿,你现在扶我到后堂寝室去。”
狄梦庭扶着风霁月走到后堂寝室。这间屋中仅有一页小窗,光线甚暗,风霁月进屋吩咐道:“庭儿,你把桌上的蜡烛点亮。”
狄梦庭在风霁月门下学医十余年,从未进过师父的寝室,一直充满好奇之心。当下将桌上的蜡烛点燃,只见屋中摆设甚是简单,仅有一床一桌一柜一椅,唯一与众不同的是墙上挂着一幅画。他借着烛光,见画上所绘是一座破庙,一个青袍大汉跪在地上,怀中抱着一个年轻妇人。那大汉长相凶恶,满脸悲愤之色,妇人却面容极美,半倚在大汉怀里,眼光中流露出无限凄婉与依恋的神色。在两人下角还绘着一个人,躺在地上,手中握着一个医囊。狄梦庭凝目细看,见那人面孔清瘦,正是师父风霁月。这幅画纸色已变淡黄,为时至少已在十年以上。
风霁月默默凝视这幅画,出神半晌,道:“庭儿,有件事在师父心底埋藏了十几年,现在大限将至,可以告诉你了。”他指了指画中的人物,道:“这个青袍大汉叫萧铁棠,是江湖中最厉害的杀手,这位夫人是他的结发娘子。至于下面那人,不说你也瞧得出来,便是师父了。”
狄梦庭点了点头,抬头望着师父。
风霁月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方才铁衣山庄来人下书,说要为江湖除害,邀请我与他们联手对付萧铁棠。唉,我与铁衣山庄虽然没什么交情,可也没有过节,今日断然回绝此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