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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铁棠道:“楚岛主,人世间情这个东西,不能强求。你与小蝶自幼青梅竹马,这是缘分;日后的分离,也是缘分;十八年悲苦的相思岁月,还是缘分。”
楚寒瑶大声道:“不,不,不!我不信缘分!你萧铁棠比我又强在哪里了?你能赢得小蝶的芳心,我……我……我却不能!”
萧铁棠喃喃说道:“这是天意,你何苦一定要知道?”
楚寒瑶道:“不,我要知道。我问你,当年我楚寒瑶在江湖的名声,比你如何?”
萧铁棠低下头,踌躇半晌,道:“十八年前,你是四谛岛主,在江湖中身贵位尊,我却是一介杀手,声名狼藉,为天下英雄所不耻。”
楚寒瑶道:“当年我的武功与你相比,是谁高强?”
萧铁棠道:“四谛岛家学渊源,你更是博采众家之长,身手已至武学巅峰之境。我当时刚练成‘一剑八芒血连环’,许多细节尚未融汇贯通,论起武功,自是逊你一筹。”
楚寒瑶冷笑道:“那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我是不及你了?”
萧铁棠仍是摇了摇头,道:“萧某练剑杀人,终日与血腥为伴,哪有功夫读书习字?连斗大的字尚识不到一担,如何及得上你潇洒倜傥,风采翩翩?”
楚寒瑶急切地说道:“那么为什么小蝶与我在一起,总是客客气气的,连一句动情的话都没有。可她一见你的面,却是有说有笑?为了与你在一起,连家园也舍弃了。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说到这里,他声音发颤,却强压着内心的激动,目光直直盯着萧铁棠。
萧铁棠缓缓道:“因为她对你只是钦佩敬重,对我才是刻骨铭心的相爱。”
楚寒瑶的脸色一下子胀得通红,道:“刻骨铭心的相爱!刻骨铭心的相爱!不,不会,不可能!我什么都比你强,她怎么会爱上你?不,你骗我,骗我!”
萧铁棠道:“不错,你是什么都比我强,但你太高傲了,你以为你凌驾于世人之上,把天下人都不放在眼里,惟我独尊。其实你错了,你根本不懂得女人的心。”
楚寒瑶道:“女人的心?”
萧铁棠道:“小蝶是一个非常要强的姑娘,你却将一切全替她安排好了,凡事都不让她操心。你以为这样就能使她快活么?你可想过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楚寒瑶道:“她还要什么?除了天上的星星月亮,我都拿来给她了,这难道还不够?”
萧铁棠轻叹道:“你又错了!小蝶自幼便在你的关心中长大,她不仅仅只需要你的照顾,她也渴望去关心、照顾别人,这些你知道么?”
楚寒瑶张口结舌,道:“她……她……我……”
萧铁棠道:“你太高高在上了,以致每个人都要仰着头才能看得见你。可是小蝶喜欢的却是一个真实的男人,那个男人需要她来关怀、照顾、安慰,真真切切的爱她,疼她,离不开她。”
楚寒瑶涩然道:“所以她才会选择了你。”
萧铁棠点了点头,道:“我与你相比,文才武艺不如,人品风采不如,倜傥潇洒、威望声誉不如,可说样样及你不上。但我却有一件事胜过了你,就是情深意切的待她,我心中有什么话,都讲给她听,她心中有什么话,也讲给我听。我们之间一片至诚,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掏出来,将身上的肉割下来给了对方。”
楚寒瑶出神半晌,道:“我何尝不是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掏出来,将身上的肉割下来给她?当年我若也能对小蝶直言这一片心,她……她也许不会选择你。”
萧铁棠道:“可是你什么都没说。”
楚寒瑶脸色苍白,心中(炫)恍(书)然(网)明白了当年恋人的心情,霎时间只觉追悔莫及,身子晃了几晃,哇的一声,张嘴喷出一大口鲜血。
萧铁棠见他伤心之下口喷鲜血,不由得歉疚之情油然而生,说道:“楚岛主,小蝶毕竟已经离开我们十六年了,一切都成往事,你也不必太伤情了。”
楚寒瑶摇了摇头,惨然道:“不,只要我一天不死,就不能忘记小蝶,她已是我的魂,没有了魂,我又怎么能活?萧铁棠,你扪心自问,难道能忘了她么?”
萧铁棠低声道:“幽冥虽隔,此情不渝!”
楚寒瑶叹道:“是啊!你爱她,我也爱她,她值得我们所爱!”说罢,他转身而去,一边走,一边仰天吟道:“重围深下莫愁堂,卧后清宵细细长。神女生涯原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唉,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冷月凄辉,照在他的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身影,短短一刻,他竟仿佛苍老了十年一般。
便在这时,忽然间不远处传来几声细锐的芦笙声,声音凄凉悲苦,似是哭泣,又似哀嚎,跟着声调一阵颤抖,发出瑟瑟断续之音,四周立刻多了一分愁怨肃杀的戾气。
萧铁棠心中一震,喝道:“什么人?”
楚寒瑶也停下脚步,望着芦笙声响的方向,冷声道:“邪魔外道,现身出来!”
凭这二人的武功声威,江湖中任何一个门派帮会,都是万万招惹不起。然而芦笙声非但未停,又有一个声音隐隐约约飞了过来:“邪魔外道,法力无边,收拾你们这两只不成气候的孤魂野鬼,易如反掌。”这声音忽高忽低,若断若续,钻入耳中极不舒服,但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萧铁棠哼了一声,心想对方放出话来,已是摆明向自己二人叫阵,从对方这几句传音中听来,发话之人内力修为倒是不浅,但也不见得是真正第一流的功夫。他带着两个孩子,不欲多生事端,于是将手一拂,说道:“想伸量萧某,阁下这点儿功夫尚嫩着呢!”说罢,他用眼角扫了楚寒瑶一眼,返身向孩子们走去。
楚寒瑶心中犹沉浸在伤情之中,既见萧铁棠对挑衅声置之不理,自己便也懒得理会,叹了口气,转过身去。
那声音却又发出一阵桀桀的怪笑,笑声未歇,但听嗤的一声,一枚绿色的火箭射上天空,蓬的一下炸了开来,映得半边天空都成深碧之色。
萧铁棠见此情景,知道今日之事不动手已不能罢休,当下紧走两步,挡在两个孩子之前。
楚寒瑶见对方如此肆无忌惮,竟似丝毫未将自己放在眼里,也不禁动了真怒,走到萧铁棠身侧半丈处站定。两人互成犄角之势,凝神戒备。
只见远处花树的阴影中,忽然隐隐绰绰闪出十余个身影,片刻间已来到草坪当中,却是十六个赤裸着上身的大汉,人人手持一柄牛耳短刀,瞪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萧铁棠与楚寒瑶,脸上的肌肉却僵硬扭曲,神情分外的可怖。
萧铁棠与楚寒瑶相互对视一眼,都发现这十六个大汉奔走的速度虽然极快,但双腿僵直,身形滞涩,与高手的修为殊不相称,而且他们周身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死气,竟与十六具僵尸一般无异。
那十六个大汉的动作甚为迅速,呼啦一下子散了开来,已将四人围在当中,跟着一齐发声嘶吼,那声音便如同冬野的饿狼嗥叫一般,听入耳中,说不出的难受。随着嗥声,十六个大汉急冲几步,胸口陡然向外高高鼓起,半寸长的胸毛亦都直立了起来。
萧铁棠与楚寒瑶见此情景,均知对方是将丹田的真气都贯注于胸口,准备发出拼死一击,这必是石破天惊的一击。只是两人都是绝代高手,心中傲然不惧,各自负手而立,丝毫没露出戒备之色。
哪知,那十六个大汉却没有扑身而上,反而猛地挥起牛耳短刀,狠狠刺入自己的胸口。这一下却大出萧铁棠与楚寒瑶的意料,不约而同地叫了一声:“啊呀!”刀锋入胸,那十六个大汉的脸上却露出一丝狞笑,奋起最后的余力,将短刀猛力一拔,胸膛伤口中登时喷出十六股血箭,如十六道赤练般向萧、楚二人疾冲而去。
这一刹那,萧铁棠与楚寒瑶神色大变,同声喝道:“修罗解血大法!”这是江湖邪道中最为邪恶,也最为狠毒的功夫,须得用数名功力深厚的死士,令其吞食剧毒,再服下克毒的药物,他们一时虽不得死,但周身鲜血却已变成极厉害的毒液。出手之刻,即用短刀穿心,鼓荡内力将毒血喷射出来,沾人即死,中者无救。
萧铁棠与楚寒瑶识得厉害,哪敢怠慢?两人久经大敌,都是应变奇快,双手同时抓住长袍,运劲一抖,啪啪啪啪一阵迅速轻响,衣扣震断,抓住衣襟向外一崩,长袍已然离身,内劲贯处,两件长袍便如鼓足风的船帆,一左一右,将萧青麟与狄梦庭紧紧护住。
与此同时,两人催动内劲,将劈空掌力绵绵不断地拍出,漫天毒血为掌风所激,纷纷飞扬直上,便如垂下一道血幕,渐渐在两人身周溅成了一个红圈,这情景既诡异,又可怖。顷刻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