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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僧人闭目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你不要问我,我也不会告诉你。咱们萍水相逢,料想以后也不会相见,请你听我良言劝告,从今以后,远走高飞,好好做人,好好生活,再也不要卷入江湖中的纷争来了。”
这几句话说得恳挚无比,若非极深的交情,决计做作不来。萧青麟胸中一热,感激的同时,又好生为那僧人担心,道:“你甘冒奇险,莫非……莫非已有妙策?”
那僧人道:“妙策是没有的,能否救人成功,也难说得很。”
萧青麟奇道:“那你如何行事?”
那僧人道:“但求于心无愧,尽力而为,也就是了。”
萧青麟关切道:“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万万草率不得。”
那僧人道:“你只管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自当竭尽全力。那对母子若有三长两短,贫僧自刎以谢萧施主便了。”这番话斩钉截铁,却已没有了出家人的语气,倒仿佛一个英气逼人江湖豪士。
萧青麟听他说得很是明白,能否救出梅勤母子,虽然没有把握,却必定全力以赴。于是双手抱拳,一躬到地,道:“萧某深感相助之德,但你与此事并无牵连,不该为我得罪天下英雄。所有冒险的事,应由我一人来承担!”
那僧人道:“你若得不到我的帮助,只会白送性命!”
萧青麟昂然道:“人活百年,谁无不死?不过是一具肉皮囊而已。萧某来又何惧?惧又何来?”
那僧人道:“你说得倒很轻巧,但你可曾替别人想过?你的朋友,你的妻子,他们若是听到了你的死讯,又会怎样?”
萧青麟心旌顿时一震,道:“怎么?”
那僧人接着说道:“你的妻子身无武功,双目又已盲了,全靠你来照料。你若出了意外,剩她一人如何生存?你萧青麟讲义气、重情义,为了朋友的家小不惜肝脑涂地,但你自己的妻子又该怎么办?难道她就应该为你受苦么?”说到这里,他神情渐渐激动,道:“萧青麟,你且扪心自问,为了你的妻子,为了她与你这八年来的清贫岁月,你该不该拿自己的生命冒险?该不该立刻回到她身边去?”
萧青麟哑口无言,脸色连变了几次。
那僧人又道:“倘若你没有家、没有妻子,任凭你去搏杀斗狠,就算横死街头,也只关你一个人的事。但是你现在有了家眷,她的一切都和你紧紧相连,你轻贱自己的性命,便是轻贱她的性命!萧青麟,你是个堂堂大丈夫,让一个深爱你的人为你受苦,你……你于心何忍?”
萧青麟半晌不语,直到那僧人把话说完,才缓缓道:“我知道你是谁了!普天之下,只有一人这般关心雪儿,就是你,钟离剑阁!”
那僧人身体猛地一震,随即长叹了一口气,淡淡说道:“世间已经没有钟离剑阁这个人,贫僧法号释清。‘释’是涣然冰释的释,‘清’是清清白白的清。”
萧青麟怔怔的望着他,欲待不信此事,但眼前的钟离剑阁明明是个和尚,隔了一会儿,才道:“你为什么出家?连钟离世家的掌门人都不做了,却是何苦?”
释清双目闭和,轻轻说道:“红尘诸事无可留恋,区区一个掌门人的位子又何足道?萧青麟,你什么话都别问了,往事烟飘云散,现在重提没有意思。”
萧青麟听他的语气颓然,如何不明白他是因何出家?道:“你为了雪儿这一片痴情……唉,何必非要遁入空门?徒然自苦,复有何益……”
话未说完,释清大声打断道:“不要对我说雪儿!”一声喝出,陡觉失态,转身面对佛祖画像,低声念颂佛号,片刻间便即恢复常态,轻声道:“雪儿的人品很好,你要好好待她。你不要告诉她曾经见过我,我……我也不会记得她。”这最后一句话竟然声音微颤,虽有斩断情思之意,但言不由衷之情,也是每个人都听得出来。
萧青麟暗暗摇了摇头,道:“原来如此。你这次相助,也不是冲着我萧青麟,而是为了雪儿。你怕我战死,雪儿无人照料,也是难活。”
释清道:“不错,我是为了雪儿着想。她跟着你浪迹天涯,受的苦还嫌不多么?萧青麟,如果你是真心爱她,就该万事全为她想,不叫她担惊受怕,不叫她伤心难过……”
萧青麟接口道:“所以你才要替我冒险,不惜拼了自己的性命!你……你这何尝不是一片生死挚情?真是……真是……”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心中蓦然想起父亲与楚寒瑶的情感纠葛,楚寒瑶为了对母亲的一片深情,对父亲怨恨入骨,虽然时隔十六年,仍然找到西湖故居,向父亲挑战。与楚寒瑶的痴情相比,释清则是落发为僧,连钟离世家的掌门人也不做了,可见一颗痴心毫不逊色。不同的是,他处处替雪儿着想,为了不叫雪儿伤心难过,甘愿舍身赴难,这份襟怀,可又比楚寒瑶高得多了。
释清见萧青麟沉默不语,道:“萧青麟,你犹豫什么?还不快走!”
萧青麟却道:“不!”
释清没想到他这样固执,又急又气,道:“难道我说的都是废话?你这么一意孤行,你到底有没有为雪儿着想?你……你爱不爱她?”
萧青麟道:“我爱她!比任何人都爱她!”
释清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去冒险?”
萧青麟道:“为了我的这份爱,也为了雪儿对我的爱,我才必须去!”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望着家的方向,目光中蕴含无限柔情,低声道:“雪儿心地善良,是个好女人、好妻子!能够娶她为妻,是我一生中最大的福份!”
释清轻轻哼了一声,既是赞同萧青麟的话,又微带几分酸意,其中滋味,只有他自己清楚。
萧青麟道:“可我却是一个江湖莽夫,除了身怀几分蛮力,人品不及她,人缘也不及她,至于容貌……嘿,现在我的模样,也不必说了。自从我娶了雪儿之后,常常问自己,象她这样好的女人,究竟看中了我什么?为什么会嫁给我?我想不明白,便去问她,她却不说,后来被我问得多了,才回答我一句话。”
释清脱口问出:“她说什么?”
萧青麟道:“她说:‘嫁给你,只因为你是一个男人!’”
释清喃喃道:“只因为你是一个男人?”
萧青麟点了点头,道:“一个真正的男人,可以痛痛快快地爱,痛痛快快地恨,却绝不能逃避自己应付的责任!我的朋友替我而死,他的妻儿却受着别人的欺凌,我若置之不理,那还算是个男人么?不错,我是可以明哲保身,让你替我救人。但你的命便不是命么?你若有个三长两短,而我还活着,那我一辈子都会在内疚和痛苦中活着。我将不再是从前的萧青麟,不再是那个值得雪儿深爱的人了!”
释清动容道:“我懂了。雪儿心目中的萧青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因此你宁肯牺牲,也不愿丧失一个男人的尊严,不愿玷染雪儿对你的真情。”
萧青麟点头一笑,道:“我萧青麟别无长物,只有一腔热血,一颗红心!为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为了报答雪儿的爱、为了向江湖讨还一份公道,虽知此去凶多吉少,还是非去不可!”说罢,他向释清抱了抱拳,大步向后院走去。
释清没有阻拦,望着他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低声自语道:“好汉子!我现在终于明白,雪儿为什么嫁你……”
萧青麟离开禅院,沿着青石甬道穿过几座院落,却连一个人影都没看见。偌大一座梅园,沉寂若死,察觉不到丝毫人气。
这般景象大异寻常,萧青麟行走江湖,奇异古怪的事亦见了不少,但也猜不透对方搞得什么玄虚,只是直觉告诉他,四周愈是宁静,愈是暗藏杀机。他不敢懈怠,提起精神,径直来到后院。
梅园的后院与东湖相连,一条十七八丈的铁索桥横跨湖面,通向湖心岛。岛上种满了梅树,每逢初春时节,梅花盛开,香雪如海,美景观赏不尽,梅园也是因此得名。此时尚早,满树梅花刚刚结苞,点点腥红,隐现枝头。
萧青麟走过铁索桥,横穿梅树林,向前走了约莫二里多路,来到湖心岛外侧滩岸。只见东湖烟波浩淼,茫茫不见边际,寒风吹衫,凄冷无比。
萧青麟站在岸畔,正自踌躇之际,忽听不远处传来铮铮琴声。他遁着琴声寻去,拐过一个土丘,前方出现一座水榭。只见一个羽衣老者正在亭中抚琴,在他身旁不远处,坐着一个白发渔翁,身披蓑衣,手持钓竿,静心垂钓。两人各不相扰,均是神情专注,怡然自得。
见此情景,萧青麟一腔愤慨之情便发作不出来,倘若对方在此摆下阵仗,剑拔弩张,他反倒能够从容应付,但此刻面对这两位世外神仙一般的老者,实不愿出声喝问,破坏了这份安宁祥和的气氛。
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