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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却显然要被人们践踏了……
因我的到来,使得这片荒凉之地竟也变得热闹起来,连枯草们都似乎有了些生机。
金雷派遣他的手下在天下各地张贴告示,好让天下人都来向我泄恨,让天下人都来看我这无耻恶贼的下场……
于是来了很多很多人。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武林中的江湖上的做买卖的看热闹的凑兴头的络绎不绝地到来……
有八位大汉守护在我这小小铁笼子的两旁,另有一位年岁稍长的立于前侧,是他们九人中的头领——这九位,正是金雷座下的九大高手“九子龙”,个个身怀绝技,武功独树一帜,不想金雷竟动用他们来“保护”我,可真令我有些受宠若惊。
为首的这位已年近五旬,大名赵长生,绰号“神眼仙耳”,擅长暗器、毒药、岐黄之道,看来是用于防人“暗算”我。
另八位亦各有所长,拳脚、兵刃、火器、机簧等均不泛高手。
看着人已到得差不多了,堪堪挤满了这方圆两三里,于是赵长生赵爷便清理了一下喉咙,以他充沛的真气发出响亮的声音,义正辞严地来了一番开场白——也不管众人爱听不爱听,反正他是讲得唾沫横飞理直气壮。
他讲尽兴后,众人便开始“折磨”我了——有的捶胸蹬足破口大骂,有的不住地吐口水,有的扔石头砸东西,弄得我一身又脏又痛。
我并未闭眼,只平静地看着他们。我的感觉已迟钝,对任何外来的侵害都似乎不再有什么反应,倒是“神眼仙耳”赵长生赵大侠紧张得很,十分警惕地看着和听着向我掷来的物什,生怕有什暗器之类的东西混在其中而伤害到我。
于是我便很惬意地看着他笑。他也瞪着我,眼中似要冒出火。
突地,一道极轻微极轻微“嗤”的破空之声传来,直奔我的太阳穴!
说也奇怪,我虽全身武功被废,感觉也已有些木讷,但耳目竟仍灵敏,听得出这是一枚牛毛银针,发针之人显然是想要了我的命——须知世人千千万万,啥鸟都有,并非人人都想这般作践于我,毕竟还是有人肯发善心要送我上西天的。
赵长生眼都不眨一下,左袖轻轻一拂,立有一股柔韧的劲气将这枚银针激荡开去,落于地上。
我冲他点了点头,做出一副很赞许的样儿——“神眼仙耳”,果真名不虚传!了不起!了不起!
他咬了咬牙,偏开头不再看我。
我暗自苦笑,心想此刻最想要我性命的恐怕就是他老人家了。
但金雷之令他又不得不听,有什么法子呢?只得委屈他赵大侠再多“保护”我些时日罢了。
接下来不久,也有发飞刀、掷毒砂、扔炸雷之类的,均被“九子龙”们一一化解了。
如此闹腾了大半日。
做小买卖的不辞辛劳地挑了担子来此摆卖,倒也赚了不少。
又折腾了许久,大伙儿直到都弄得够意了,才陆续散去。
最后留下了十多人仍未走。有一位搂着个襁褓的少妇,有几个玩耍的小娃儿,有几名懒洋洋的乞丐,还有几位摆摊儿的正收拾家什——而还有一位是我认得的,正是那位在酒楼被何首乌唬得屁滚尿流的嘴硬手软的干涩嗓子朋友。
他此刻有些醉眼朦胧了,手上的朱红大酒葫芦仍不住地往嘴边凑,漏出的酒打湿了他那稀疏的几根黄胡子和胸前一大片衣襟。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我面前不远处,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赵长生赵大侠,忽地嗬嗬笑道:“可笑啊可笑,哈哈,可笑!可笑!如此一个不堪的废物,竟要劳用这般多大侠们的大驾……”
赵长生冷哼了一声,并不理会他。
他又乱七八糟地嘀咕了一阵,见没人理他,似乎自觉没趣,瞪了我一眼便转身而走,一边灌酒一边嘟哝道:“好死不如赖活,还有命就好,还有命就好……”
我被瞪这一眼,不由吃了一惊——只因这一眼竟精光暴射、霸气逼人,有一种凌然的、傲视天下的王者之气!
这外表如此猥琐、武功如此不济的醉汉,竟也能射出如此慑人的眼神,可真是怪了——看来我先前也走了眼,没看出这位干涩嗓子朋友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而且恐怕还是顶尖的高手!
但这又如何?这又与我何干?
难道他还能救得了我么?
他又何必要救我?!就算他要救我,就算他能将我从这儿救走,放着我这么个废人又有何用?!
更何况,我的心早就已死了——这是任何人、任何事都再无法救得了的了。
下卷(下)
做买卖的俱已收好家什,都迈开大步回家去了——他们挑着大担,却走得很轻快,只因今日他们的腰囊已胀得鼓鼓的,家里的女人想必早已备好了一大缸热水、整治好了一桌可口的酒菜等着他们。
小娃儿们追闹着跑远了,乞丐们也懒洋洋地各自走散了,只有那位搂个襁褓的少妇仍伫立在肃杀的凉意中,任荒郊的野风肆虐着她和她的襁褓。
“九子龙”们仍一动不动。
黯淡的残阳也失去了它的颜色,渐渐地,渐渐地,被天边的几片黑云卷进了迷朦的山峦里……
风更凉了。
那位少妇再看了我一眼,终于也转身而走,搂着她的襁褓,孤零零瘦削的身形渐渐走远,宽大的裙袍随风猎猎疾舞,好似她整个人随时都会被大风刮走。襁褓中的婴儿似乎在哭,但这哭声也被无情的冷风卷走,卷走……
这少妇是谁?
她为何不来折辱我?
她为何搂着个襁褓?
她为何最后才肯离去?
我心里隐隐约约泛起一个念头,却不敢去想,只因这念头实在太可怕、太可笑、太可怜、太虚幻、太缥缈。
唉,反正她已走了,我又还再想什么?
于是,一切又都“静”了下来——风声虽大,却怎及得人的喧闹?
眼下,只有一片狼藉在地上。
风走沙飞,石动衣展,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也被风吹得满块滚掠翻飞。
赵长生赵大侠瞪了瞪我,冷然道:“你若再对我笑一笑,我就要让你成位一个真正的‘人彘’——看也看不见、听也听不见,比猪都不如!”
我心里吃了一惊,心想说不出话倒也罢了,倘若真成了个“人彘”,那可比死都要难受。
另一大汉接口道:“金老爷虽不让你死,可没说会管你怎样……”
我屈服了。
我深埋了头不再吭一声。
唉,人有时就是这样贱。譬如像我,都弄到这步田地了,竟还有怕的东西——这也好比一位捡到了一文钱的穷朋友般,夜晚睡都睡不着,生怕会有人将他那一文钱偷走。
但我怕的不是死,而是“死不了”——他们撬开我的嘴,灌了我一些粘粘糊糊的东西,使我不得不吞下去。
他们将我运到附近的镇上,关进一个铁屋子里便不再管了。
四周一片漆黑黑的,什么都看不见,于是我干脆闭上双眼。我想睡,但却睡不着;我想静,但却静不下。于是我只得胡思乱想……
难捱的一夜!漫长的一夜!
但它再难捱、再漫长,终究还是会过去的——“九子龙”们又将我送到了昨日的老地方,等着昨日没过够瘾的老朋友或另一批“新人”开始对我进行第二次的折磨。
不外乎仍是昨日那样罢了。
只不过今日想要我性命的朋友已没有了,看来他们是已深知我这几位“保镖”的厉害了。
又近黄昏。
今日天气较昨日好多了,红日仍炽,凉风习习,上空也不时有飞鸟盘旋。
人已散了七、八成啦。
几个面黄肌瘦衣裳褴缕的小娃儿追闹着,其中五位正在追前面一名个头稍大的,一边七嘴八舌地叫喊着:“小胖子,你别跑,有种的就一个打我们五个!”
望着他们渐渐跑远,我不由哑然而笑——那被追赶的小娃儿与同伴们一般地皮包骨、精巴瘦,只不过胚子稍大一点、个头稍高一些,竟被同伴们喊成了“小胖子”,那么那些比肥猪还肥的大爷们不知会被这些小娃儿“尊称”为什么了;那五位“小英雄”要“小胖子”以一打五,竟还要理直气壮地大喊“有种没种的”,可也真够“英雄”的。
唉,贫苦生活的折磨,使他们过着与富人家娃儿有天壤之别的日子,使“小瘦子”变成了“小胖子”,让我觉着他们可笑又可怜——但他们眼中的我呢?不更可笑可怜么?甚至还有些可怕?
他们固然吃不饱穿不暖,还得要做不少苦活累活脏活,但他们有互相玩耍的好伙伴,可以快快活活漫山遍岭地撒野……而有些富家子弟,固然吃穿不愁,却未必能过得这般快活……
与昨日一般,乞丐们和做买卖的都很晚才散去,那位搂着个襁褓的少妇仍静静地立在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