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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声点,别嚷嚷呀。”今夏安抚他,“小爷这不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嘛,什么事都没有。你听我说,那对男女不是我的幻觉,我找到那女子的脚印了。”
杨岳诧异道:“脚印?你不是说那女子已经死了,没找到人么?”
今夏摇头,皱眉道:“我也觉得奇怪,我印象中男子的位置却没有脚印,但被重物压过,男子的脚印出现在旁边,是不是很奇怪?”
“那个男人没死,然后抱着女人离开了桃花林?”杨岳揣测着。
“还有一种可能……”今夏叹口气道,“那就是,两人都葬身蛇腹。你没见过那条蛇,简直是太大了,大得能把一头野猪生吞下去,还有它的徒子徒孙们,扭啊扭啊扭啊,一想起来我就起鸡皮疙瘩。”
“你还遇见蛇了?!这会儿的蛇刚醒,最凶了。”
“要不说小爷命大呢,自有金甲神人护佑……你倒是快点,我等着吃面条呢,记得卧个鸡蛋啊,我先看看头儿去。”
今夏赶在杨岳教训之前闪了出去,一溜烟到了杨程万所住厢房,在门外恭恭敬敬唤了声,待听见里头的杨程万应了,方才推门入内。
“头儿,好点了?闷不闷,要不要我去搜罗些闲书来给您解闷。”她搬了个小条凳往床前一坐,笑眯眯看着杨程万。
打小看着这孩子长大的,见她笑成这样,杨程万微眯了眼睛,问道:“在外头闯祸了还是惹事了,这么心虚?”
“看您说得,您在这里养着伤,我哪能干那些让您操心的事,我有那么不懂事吗。”今夏看杨程万神情,主动道,“得得得,我告诉您就是了,这两天也没什么事,就是桃花林里头发现一对男女,那女子……”她嘚吧嘚吧将事情都说了一遍,理所当然隐去了桃花林中有毒瘴和蛇的事情。
听罢,杨程万眉头深皱,复问道:“你方才说,那女子是赤足,而男子所在位置则有被重物所压的痕迹。”
“嗯。”今夏点头,“所以我才觉得这事透着蹊跷。”
“你将女子脚印和重物压过的痕迹画出来给我看,形状位置不可有误。”他吩咐道。
“哦。”
尽管不明头儿的用意,今夏仍是乖乖寻医童借来笔墨纸砚,伏在桌上将图依照原样画了出来,吹干墨迹之后递给杨程万。
杨程万看了片刻,又问道:“那男子可有何异样?”
“当时林中有雾气,看得并不分明,但隐约间我记得那男子的胳膊很别扭,像是被人硬扳的一般,”今夏犹豫片刻,“说起来,还有件怪事,那夜与谢霄在七分阁,我从窗口望见一艘画舫上也有一对相拥男女,其中那男子的胳膊也是这般,莫非是同一个人?”
杨程万沉默了良久,才道:“这不是人。”
“嗯?不是人?”今夏诧异道。
“以前有种刑具,就像一具直立的棺材,里头布满三寸长的尖刺,人入内后将棺材板钉死,尖刺入体,血一点一点流尽,如此折磨,里头的人要过两三日才会气绝。”
杨程万平静的讲述反倒让今夏愈发觉得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这玩意儿谁想出来的,这得多大仇,忒狠了。”她啧啧道。
“后来有人把它改良,将之做成一个人偶,体内暗藏尖刺。这人偶将人拥入怀中之时,双臂收缩,体内机括启动,尖刺弹出,刺入人体要害。此物唤为‘爱别离’,”杨程万顿了下,“我方才看你所画之图,那痕迹正是放置‘爱别离’所留的痕迹。”
今夏已是不寒而栗,喃喃道:“佛家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这世上竟有人会想出这般怪异的刑具……”
“该刑具由于制作工序繁琐,已被弃用多年,怎么会在这当口上突然出现在扬州地界?”杨程万眉间皱得更紧,“而且还让你撞见两次。”
“难道与周显已的案子有关?可……两者之间能有什么关系呢?”
今夏也想不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爱别离”这种刑具在中世纪的欧洲出现过,名字叫做“拥抱的**
☆、第四十一章
师徒二人各自愁眉紧锁。杨岳端着两个大海碗进门来;见状便不满道:“小爷,叫你不许让爹爹劳神的,他现下眉间那个铁疙瘩算怎么回事?”
今夏闻着香就跳起来了,帮着接过大海碗;黄灿灿的面条,上面浇了一层的热腾腾的卤子;有香菇有冬笋还有肉末;香气扑鼻。她忙先递给杨程万,赞叹道:“这医馆真不错,还有肉吃,头儿,这面条就得趁热吃;坨了就不好吃了。”
杨程万接过面碗;挑了挑面条,看向杨岳责备道:“你现下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今夏出了事,你也敢瞒着我。”
杨岳自是以为今夏已将前前后后尽数告诉了爹爹,也不敢辩解,只能道:“爹爹我知错了。我还在特意在医馆内买了解毒瘴的药……”
“咳咳!咳咳!”今夏重重咳嗽,朝杨岳猛使眼色。
意识到不对劲之后,杨岳结舌,一时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咳什么,你以为他不说,我就不知道么。”杨程万瞪一眼今夏,“以你的性子,别说起大雾,就是天上下刀子,你都会去看个究竟。居然能耐着性子等到次日再去,肯定是出了事。”
今夏张张口,无话可说,只得陪着笑道:“我这不是没事嘛,是我让大杨莫要多嘴,让您好好养伤的。”当下一边吃着面,一边又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这回虽不敢再隐瞒,但把毒瘴的毒性和蛇的个头数量都缩水了许多,轻描淡写地带过。
听到紫炎时,杨程万神色有几分异样。
今夏看在眼中,不由紧张道:“头儿,你也知道紫炎,这玩意儿是不是很贵?!”
“不是,我只是想起一位故人。”
需要用到紫炎解毒,想来这毒瘴厉害得很,再想到这徒儿莽撞如斯,杨程万还是禁不住直摇头。
杨岳在旁出主意:“爹,罚她,顶铜盆立院子里去。”
今夏冲他呲白森森的牙。
杨程万叹了口气:“夏儿,你就算不为我着想,也得为你娘着想。你娘能把你交到我手里,这就是天大的信任。你若出了什么事,叫我如何向她交代。”
“我记着了,头儿。”今夏低首垂目。
“还有,岳儿,再有这种来历不明的蹊跷之事,绝不可让她替你去。”
“孩儿记着了。”杨岳忙道。
杨程万看着他二人,又是暗叹口气,才道:“昨日谢霄送来的那些补品,夏儿,你替我送回谢家去。乌安帮替周显已押送银两,涉及此案,此举对他们不利。你说明缘由,替我谢谢人家。”
今夏应了,起身拿过补品出门去。
“拿出点姑娘样,不可失了礼数,记着了。”他又叮嘱道。
今夏在门外扬声应了。
听她脚步声渐远,杨程万转向杨岳:“昨日你赶到桃花林时,是小霄背着夏儿么?”
杨岳正收拾碗筷,闻言不明其意,只点点头。
杨程万未再问什么,半靠着合目养神,唇边有一抹淡淡笑意。
今夏拎着补品到了谢府,待通报过后,家仆将她一直引着进了谢百里所住的庭院。才刚绕过一株梅花,便看见谢霄正在廊下踱步。
“你……”他原本笑着,看见她所拎之物后,诧异道,“这些东西你怎得又拎回来了,瞧不上眼?”
“哪能呀,哥哥。”今夏笑道,“现下案子还未结,谢老爷子给我们送这些贵重物件,若是被小人利用,那可就说不明白了。头儿怕对你们有影响,所以让我先送回来。”
“这……”
“不急,头儿这腿要在扬州养三个月呢。我估摸着周显已这笔修河款,再不济,两个月内也该找着了。等找着之后,你再送过来就是。”
“两个月内?你们找着线索了?”
今夏直摆手:“别说线索了,连根线头没找着!那十万雪花银就长了翅膀飞走一样,我只能盼着那天它们能飞回来。”
“那你还说两个月内,”谢霄嗤笑,“感情就是干等着。”
“等待,有时候甚至强于出击。”今夏郑重其事道,转而耸耸肩,“——这是头儿说的,我也不太明白,与君共勉。”
谢霄笑骂道:“净说些虚头巴脑的,走走走,快进去吧,老爷子等着呢。”
今夏依言入内,规规矩矩地给谢百里施了礼。
她还未开口解释,谢百里看见拎回来的东西便已经了然,笑道:“杨兄这谨慎的性子一点没变。这些东西能值几个钱,他还是给退了回来。”
“眼下案子没结,头儿怕对你们有不好。”今夏端端正正坐在红木攒靠背玫瑰椅上,有礼笑道:“这世道乱,专有一干小人,羡人有,盼人无,老爷子您这日子过得多逍遥,何必招惹他们。等结了案,头儿的腿伤也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