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嫩纯洁的小花苞儿,其中一些是他的小女儿,还有一些是他的孙女。
杰瑞德。斯特朗雅各的房间位于整个大宅最高的地方,它的一整面都是单向可视玻璃。这种玻璃背后镀银,坚固而且防爆,经常被使用在监狱、公检法机构审讯室、精神病医院、大学科研机构研究室、大型会议室里,杰瑞德圣人经常在它后面观察自己的儿孙——必要的时候,它还能够打开,显露出后面的房间——杰瑞德的房间就像是一座小型的圣堂,白色大理石砌筑的墙面上铺设着黑色的橡木护壁板,除了那整面玻璃墙壁之外,没有窗户,墙壁上挂着圣人的画像。面对着玻璃墙壁的墙壁是一座用胡桃木做成的祭台,盖着三层白色的亚麻布,连脚上都有着精致铮亮的鎏金的细巧雕花。镶嵌着宝石,一组圣具,银质的“圣盘”(祭盘);盛葡萄酒的杯,“圣爵”(祭爵),存放圣体有盖的爵——称做“供爵”或“圣盒”。旁边的小桌上摆放着“酒水壶”各一。还有洗手盘、洗手布及圣铃,船型的提炉,它们都是银质的,而且年代久远,在阴暗的房间里,它们呈现出的光泽就像人类的牙齿那样柔润温和。没有十字架。只有一副有着成人身高那么宽的油画,描绘着五百年前,杰瑞德(监理教派的创始人)接受天使洗礼与启迪的情景。
画里的杰瑞德穿着朴实的褐色长袍。赤着双脚,满头白发,却并不显得苍老,精神矍铄,神经肃穆。满天乌云正裂开一道缝隙,金色的圣光铺洒在他的身上。就像是为他罩上了一件华贵的长袍,天使飞翔在空中,正在送来一本装帧古朴的厚书和一支羽毛笔。
那本书正是监理教派立教的基本,杰瑞德将它称之为“真实之书”,里面有着对于圣经最为全面和正确的诠释,杰瑞德耗费了数十年的功夫把它抄录了下来,然后同样地,在一个早晨,天使将书和笔都收了回去。
监理教派的创始人杰瑞德的寿命就像诺亚的子孙雅各那样长,也就是说,他活了整整一百四十七岁,他接受呼召与赐予的时候已经六十岁了,然后又用了三十年抄录整本“真实之术”,接下来的半个世纪,他就像曾向神许诺的那样,创立了监理教派,并让它扎下了根,长出了叶子,生出了果子——他娶了四十七个妻子,生养了一百六十个儿子和八十八个女儿,个个虔诚而健康,他们是监理教派最早的修士与修女。
我们的杰瑞德伸出了手指,着迷而吃力地抚摸着与他同名的创教人的脸,直至被上帝召唤,创教人杰瑞德从未生过任何疾病,在去世的前一天,他还在讲道,到湖里游泳,亲手接生了一头小马驹。
“但因魔鬼的嫉妒,死亡才进入了世界。”他嘶声说,精疲力竭地倒回了轮椅里,一旁的侍女立刻匍匐着把他沾了少许灰尘的指头含进嘴里。杰瑞德感受着那份湿润而温暖的触感,放松了肩膀,甚至微微闭上了眼睛,“给我拿杯葡萄酒。”
葡萄酒很快被放在银托盘里送了过来,热气腾腾,里面加了柳橙、丁香和肉桂,旁边搁着一块巧克力。端着酒的人并不是刚才走出房间的侍女,而是海曼。斯特朗雅各。
“海曼。”杰瑞德说,语气平淡,既不高兴,也不生气。
“是的,我的父亲。”海曼屈下膝盖,跪在杰瑞德的身边,捧起他的手,恭谨地亲吻他打着褶皱的手背,他不无悲哀地发现自己的父亲已经很老了,他嘴唇所接触到的皮肤就像被保存的古书纸张那样薄脆、干燥、冰冷。
杰瑞德抽回手,海曼的皮肤紧绷滑润,血液的热量从下面源源不绝地散发出来,这让他深感憎恶。“滚出去!”他冲着侍女喊道。
“您现在感觉如何了?”海曼关切地问道,他仍然跪在地上,只不过直起了身体,并且抬起了手,他想要触摸杰瑞德的额头,那儿正被干净的亚麻布密密的包裹着。
杰瑞德厌恶地转开脑袋:“他们已经给我涂过了酒和油。”那原本就只是个小伤口,是被床脚的一个突起的装饰砸开的,伤口只有半根小指头那么长,流出的血还不足以装满一个汤匙,即便放着不理也能长好,但负责照顾杰瑞德的修士和侍女们可不敢如此怠慢,他们按照圣经上描述的方法用葡萄酒和橄榄油擦抹伤口。然后用经过沸煮的亚麻布包裹起来。
“附着在米莉安和另一个男孩身上的魔鬼已经被驱逐出去了,”海曼说:“她的母亲被判处流放,而男孩的母亲被处以罚金与监视。”
“为什么男孩的母亲能够得到宽恕?”杰瑞德不满地拍打了一下轮椅的扶手。
“男孩的教育不归女人管,”海曼柔声说,“今晚他的老师会被派遣到外面,而他的母亲也很快会被魔鬼抓住脚跟。”
“看住他们,海曼,看住他们,看住我们的羔羊,”杰瑞德低声咕哝道:“魔鬼总是无所不在。无所不知,和他有关系的,都要被清除。”
“当然。当然。”海曼同样低声回应道,他低下头,用额头抵住父亲的膝盖。
杰瑞德伸出手去,心不在焉地摸了摸海曼的头:“哈芮什么时候回来?”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也是召唤海曼到来的唯一原因。
海曼的呼吸停止了一瞬间。但他很快就调整过来了:“还没有,父亲,我们还没能找到他。”
杰瑞德露出了一个烦闷的笑容,“是还没有,还是从来没有?海曼,你真的去找寻过哈芮吗?不……”他做了一个手势:“我不想听你解释。海曼,无论你之前做了什么,我都不管。我只告诉你,”他用指尖搔了搔海曼的头发,然后一把抓住了它们,他的手就像二十年前那样有力,海曼被他拖向身前。狼狈地仰着脸,“我给你两个安息日的时间。找到他,和他说,我允许他回来。”
他摸了摸海曼的脸,手指停留在他的眼角:“多么年轻,多么健康,生机勃勃……海曼,找到他,我需要哈芮,他的能力是上帝赐予的,是我生养了他,他应该将之回报给我们。”
“他不会回来了,他已经堕落了,他被魔鬼所引诱,他的灵魂一片漆黑,是您审判了他的罪,流放了他。”
杰瑞德笑了笑,他洞悉小儿子的想法:“所以我也能够赦免他——我要提醒你,海曼,嫉妒是大罪。”他的大拇指抵住了海曼的眼球,就像玩弄一个廉价的玻璃球那样玩弄着那颗温润的珠子,挤压它,揉捏它,完全不顾手掌所感应到的僵硬:“我爱你,海曼,我的小儿子,但你不能做到我希望你做到的事,没关系,我知道你无能为力,我并不因为这责怪你,我的儿子,但你也得做到你能做到的——找到哈芮。”
“我找不到他。”海曼说,眼球上的压力几乎与此同时加重了,温热的液体溢出眼角,流进头发:“他已经皈依了旧教……父亲,他甚至已经改掉了自己的名字,他现在的教名是斯蒂凡,哈芮已经死了!”
“他还活着,”杰瑞德冷冰冰地说,他的指甲已经插进了那颗又热又湿的球体,“带他回来,海曼,他得为他的父亲干活,他属于我。告诉他,我会赦免他,主也会宽恕他,我会拿那上好的袍子给他穿,把戒指戴在他指头上,把鞋穿在他脚上,把那肥牛犊牵来宰了,热热的葡萄酒拿来给我喝——我的一切都将属于他,他会是下一个杰瑞德,下一个圣人。”
“他是个罪人……”疼痛让海曼急促地吸了一口气,他抓紧了轮椅的扶手,没有推开父亲,也没有逃走,他跪在那儿,纹丝不动:“但如果是您的愿望,我会去做的,我会的——很快,父亲,您也已经看到了,弥赛亚……弥赛亚已经出现了。”
杰瑞德疑惑地看着他:“就是那孩子?”
“就是那孩子,”海曼说:“哈芮会回来的,为了他。”
“他不是我们的。”
“会是我们的。”海曼说:“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
杰瑞德歪了歪脑袋,收回手指,血沾在手指上,他舔了舔。
“我不能等你很久,”他阴沉沉地说:“我已经没有很多时间了。”
Jinn(灵怪) 第两百零四章 海曼(6)
白盐城的市内人口约有十八万一千人,中心城区人口为十万零八千人,其中百分之六十都是监理派教徒,其中还不包括因为年龄不足而尚未行过坚信礼的孩子和不被教派所承认的有色人种——西班牙裔、非洲裔、亚裔、印第安裔,以及数量少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混血”。“混血”所指的不仅仅是血统上的,一些监理教派教徒没有按照“圣人”,抑是“长老”的旨意嫁或者娶一个虔诚的教徒为丈夫/妻子,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