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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明黄色的皇上携着一美人款款而来。
那美人很年青,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模样,笑容清浅,眼眸清亮,间或看向柳皇的眼里,溢满了深深的情,如水般荡漾。精致的脸上,光洁的额头和那双桃花眼与眼前的太子有些类似,这也许就是坊间传闻的因酷似先皇后花溪而备受宠爱的婉美人吧。
太子忙放开骆颖,骆颖从容地掸平了被太子弄皱的衣服,随了大家盈盈下拜。三呼“万岁”后,却没有“众爱卿平身”响起。按惯例,皇上不都应该这么讲吗?皇上不吱声,大家都不敢起身。
轻轻的脚步声走近,眼前出现了一片明黄色,明黄色袍子下露出半截明黄色丝履,面对柳国的最高统治者,骆颖心里莫名的紧张,暗暗深呼吸,调整身体的状态。
“太子,此女是谁家的?”柳皇低沉的声音响起,不怒不喜。骆颖闻言,心跳又加速,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太子就势起身,恭谨地回答:“回禀父皇,此女乃前司金主事骆怀谦之女骆颖。”
寂静,大殿再一次陷入寂静中。众人屏住了呼吸,生怕一个不慎,被柳皇迁怒,心里都在暗暗斥骂骆颖的不懂规矩。
“父皇,这位小姐好漂亮,跟我做个伴儿吧?”一道清亮娇嫩的声音响起,“太子哥哥,这个是你的太子妃吗?那就是我的嫂子了,父皇,等仪式结束,我要留下这位小姐在宫里住上几天,同我作个伴儿。”声音的主人应该是皇宫里唯一的公主柳含烟。
“烟儿,不得无礼!”一道温温柔柔的声音响起,充满了宠溺,转而声音里带了甜甜的味道,“皇上,我们进去吧,大家都等了很久了。”
这声音来自婉美人。骆颖心里对这一对母女有了好感,她们在为自己解围。素未谋面,却出言相帮,不过是怕自己这个孤女受到皇上的责难吧。
是谁说为难女人的就一定是女人?是谁说女人的心眼儿比针孔儿还小?没有任何一种观点能永恒地站在正确的一方。
但是,善良,无论处于何种境地,根植于人心,什么样的环境都无法改变这种本性。无论时光如何变迁,这始终是人类思想里最美的精华。
骆颖心里对婉美人母女充满了感激。
可是柳皇并没有打算放过骆颖。
“骆小姐,抬起头来。”威严的声音里不带丝毫情绪的波动。
这就是上位者么?兴许心里正翻涌着惊天的怒涛呢。
骆颖缓缓抬起头。入眼看到的是一张清攫的脸,挺直的鼻梁,深邃的大眼中似是容纳了万物,又似澄澈的潭水,平静的脸上,不怒自威。
这不是风的眼睛和鼻梁么?骆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太子,那张脸上也长有相似的挺直的鼻梁。
不及细想,柳皇的声音再度传来:“花容月貌,清丽出尘,难怪太子在七年前就求了这门婚事,原来如此。”
这声音里似乎有淡淡的嘲讽还有淡淡的哀伤?骆颖一愣。
不容她探索柳皇话里的意思,一声厉喝又传来:“全柳国上下都知道,今天是先皇后的诞辰,一律不许鲜衣怒马,你为何着艳丽的服装?”
柳皇的声音不大,自有一股威严,迎面逼迫过来。
骆颖不由得微颤,忙低下头,龙颜一怒,果然非同小可!
“父皇,臣儿月余前就已经让宫中的祝嬷嬷去教习她;十日前,臣儿已经把今日的衣服派人送去。”太子愤愤然,“她却擅自主张在褥子上绣了这鲜艳的花。”
太子尽情地发泄着心中的不满。这是他母后的诞辰呢,骆颖心想,是个孝顺的孩子;或者,是想摆脱被追究责任?念及此,骆颖眼里有寒光闪出。
“皇上,这花儿真漂亮呢,臣妾从来没有见过。”婉美人伸出白皙纤长的手指轻轻抚着那粉红的康乃馨,“真漂亮,不知道骆小姐在哪个绣房绣的?”
“婉儿,别胡闹。”柳皇面现不悦。
“皇上,骆小姐看上去是个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断不会做出此等违背常理之事,骆小姐此举可是有什么深意?”婉美人浅笑着,调节着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大殿里上千颗心都提了起来,上千只耳朵都竖起来,他们想听听这大胆的女子怎么过今日这关?弄不好,当不成太子妃事小,还很有可能连人头都不保!
第二卷 116三王爷
116三王爷(二更到)
骆颖不及开口回答柳皇咄咄逼人的问话,婉美人浅笑间暗示骆颖赶紧为自己寻个台阶下。
真是个玲珑剔透的女子,骆颖心里赞道。
在柳国上千名上层官员及其亲属,还有高高在上的柳皇面前,骆颖甜而不腻的声音轻轻响起,清晰地送进每一个人的耳里。
“吾皇明鉴:臣女骆颖不是不知晓规矩。”说着,骆颖抬手指着自己身上的粉红小花,声音里有着浓浓的哀思,“这花有个美丽的名字,康乃馨。在我的家乡,它代表了对母亲的爱,代表了哀思。已故皇后在皇上的心里如花一般永远盛开着,可是春来秋去,花开花落,没有人能……能违背自然的规律。”
说到最后,骆颖陡然发觉自己的舌头在口腔里打转,差点说不利索。
“说下去。”柳皇的声音依然不愠不怒。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柳皇有多暴怒。
大殿前方,杨威嘴角挂了一丝微笑。身后不远处的杨凡,莫名地有些担心。
骆颖只有硬着头皮说下去:“春荣秋枯,年年如是。我们总不能总沉浸在过去的记忆里,而忽视了眼前的灿烂春色。”
“你是在批评朕不该祭拜皇后?”柳皇的声音冷得刺骨。
“臣女认为,皇后贤良淑德,堪为万世之楷模,该当祭拜。在这样的日子里,美丽的皇后却只能见到一片惨白,想必也未必会高兴得起来吧。我想她更不会愿意看到皇上为了她而整日伤怀。故而臣女选择了寄托哀思的粉红康乃馨来祭拜国母。”骆颖沉着地说完这番话。
柳皇没有说话,目光锐利地盯着骆颖。这小小的女孩,是在提醒他,不应该劳民伤财,耗费精力在没有实际意义的事情上吗?自己真的是老了,连个小女孩也来教训他?
“你虽然违背了旨意,但用心良苦,其心可嘉。姑且饶你年幼无知,以后不得妄自主张!”柳皇拂袖而过,“众爱卿请起。”柳皇径直走上了宝座,坐下。百官也找准了自己的位置,分列两排,一一落座。
骆颖站直身,抬起头,一个明媚可爱的少女冲她一笑,骆颖也笑了,这应该就是二公主柳如烟。年纪与骆颖相仿,相貌倒有七成像婉美人。
很多人拿眼看向骆颖,心里猜度着,柳皇居然就这么放过骆颖,有些不解。
太子没好气地看一眼骆颖,也径直走向最前方的放了黄色锦垫的座位。他的身旁空着一个座位,骆颖有些尴尬,不知道那个座位是否是自己的。
“骆小姐,请到太子身边就坐吧。”身后传来黄天德的提醒,说完,他转身退出了大殿,在殿外候着。
骆颖回头冲老太监黄天德感激地一笑,只得在众目睽睽之下,硬着头皮走到太子身边,坐下。
司礼官开始指挥着众人进行繁琐的祭拜仪式。
骆颖始终觉得有一道目光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向对面的席位上,那边全坐了王公大臣极其亲属;骆颖所在行列,全是皇室成员。皇室如此安排,是表明了他们的态度,太子妃一位非骆颖莫属?
而准四王妃杨滢依然坐在对面。
见骆颖看过去,那道目光的主人看着骆颖抬了抬下巴。骆颖一愣,那是挑衅者的姿态。那人并不是杨滢。自己素来与朝廷人员没有多大的关联,刚才的表现也算不上有人来羡慕嫉妒恨。那个样貌清秀,外表柔弱的女子究竟是因何而向自己挑衅?骆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太子,正巧捕捉到太子唇边来不及消失的温柔的笑意。
那笑,挂在太子的嘴角,若有若无,有宠溺,还有幸福的味道。
原来,那才是太子喜欢的人。说不失落,这是骗人的。好歹自己也是太子名义上的太子妃,骆颖发现自己也拥有一份独属于女人的虚荣。
骆颖见自己的下首处空了一个座位,再下一个座位上,坐了一个伛偻着身子,面色惨白没有血色的年青男子。那病态,似乎生命的奇迹在他身上慢慢绽放又慢慢消磨一般。
这人是谁?空着的位置,难道是二王爷柳承勇?那惨白脸色的丑陋王爷是三王爷柳承风?
骆颖疑惑地看过去,却正与看过来的四王爷柳承勇对上眼了,他朝骆颖一笑。骆颖赶紧低头。却又禁不住好奇心,又偷偷地看向身旁的三王爷。三王爷身穿米白色的细棉布素衣,他的母亲宁贵妃也是同质同色布衣,骆颖再看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