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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三人便倒了城门口,城门显然才开不久,偶尔向个农人挑着柴和碳进城,这天气,就这两样最好卖。城门边上还停着一辆马车,马车边上站着一个锦袍皮帽的文士,清瘦的一张脸上挂着如春风般的笑容。
老差头远远的看着那文士,那看向王六儿的眼神却多了一份重视,这文士他认得,正是侯家的三爷。皇上亲封的柳城子爵。没想到侯家的三爷会亲自来送,看来三爷很看中这王六儿啊。
那王六儿早就看到了侯岳,这会儿便拖着脚镣子,快步上前,那铁链勒的脚脖子快断了似的都顾不上。
“嘿嘿,三爷,您老来啦。”王六儿一脸憨笑,只是外人实在看不出憨样,怎么看怎么猥琐。
“什么您老您老的,我没老呢。”侯岳笑道,这小子的皮相似在是不敢恭维,迷惑人的很。随后,侯岳从身后的马车上拿出一个小包东西,递给走到面前的老差头:“这小子没个人样,一路上要是给老差头找麻烦,你就下手收拾他,这里面一些银子是给三位一路上的花销的。”
老差头拉过小包,掂了掂,份量挺沉,也没客气的收下了,然后道:“侯大人客气,请放心,这王兄弟倒是安分的很。易县小的很熟,而易县石场的场主正是小的的同乡,我跟我同乡说一二声,这王兄弟以后在石场上吃不了亏。”说着,又忙示意石头下了王六儿脚上的脚链。
不管哪个时代,衙门里总是有些潜规则的,比如这脚链,自出衙门起就都要戴上,但到出城的时候就有讲究了,有钱的人出钱,有人情的讲人情。那么,出了城,差役就会把脚链取下,若是没有钱又没有人情,那么,对不住,你就要吃苦头,这脚链要一直戴到地头。
这老差头倒闻歌知雅意,侯岳淡笑点头,以他的身份,自不用去说多谢什么的。
侯岳又拍了拍王六儿的肩。看着三人起程。
“三爷,等我三年满了,你可得收留我,帮我娶个婆娘,记住,不能太丑,而且屁股要大。”王六儿冲着侯岳叫道。
一边的石头噗嗤一笑,心道,这家伙先前还笑他嫩呢,敢情他自个儿还是个没开荤的,立时,之前叫王六儿郁闷着的心情畅快多了。
送走王六儿,侯岳又回到家里,继续着练字大业,实则却是等待乌中道的下一步。
乌中道这几天是辗转反侧,不能成眠,侯家的事情似乎审完了,除了损失点身外之财外,并没有什么损伤,而他也没有找到有关于侯岳的任何把柄,就这么回去,他显然无法向舅舅和裴大人交差。
于是这天一早,他就窝在衙门的卷宗房里,所有有关侯家的一切都叫他带着人整理了出来。
“大人,侯家的田好多啊。”一个幕僚道。
“是啊,如今柳城周边可供分给百姓的田地实在不多了,当年侯家可是占了不少的田地。”一边一个管理卷宗的老吏道。
乌中道一听这话。来劲了,唐律中,对于侵占田地,那可上大罪。
“快,查查,侯家的田亩是什么时候获得,由什么途径获得,衙门里的备案是怎么样的?”乌中道一叠真的命令下去。
立时,手下的人都忙乱了起来,那管理卷宗的老吏更是忙的头昏眼花,一会儿帮这个找这样,一会儿又要帮那个找那样,七八个人,整整在卷宗房忙了一天一夜,才算弄清侯家田地的所有来路。
乖乖滴家伙,侯家不愧是大粮商,这柳城的田地叫侯家占了有一半吧。
看着这些记录,乌中道阴阴的笑了,心想着,这回我看你侯岳往哪里躲,资料显示,侯家的田产,大多是隋末纷乱时弄来的,即没有隋朝官府印信,而入唐后,也只记了一笔开荒所得,唐时,开荒也不是能随便开的,任意开荒那也是触犯律令的,而侯家的田产并没有衙门派予的证明,这就说明了,侯家的田亩乃是非法所得,虽然当时情况特殊,不能按侵占沦罪,但非法所得你总要退出吧,侯岳让他在朝堂上丢了大脸,他怎么也要侯家出一次大血。
侯家的经济来源,以田庄为主,看他们没了田庄,日子还能这么逍遥不,乌中道想着,越想越觉得这招妙,这番他是站在公理正义之上,让对手乖乖吃憋,想着都十分的畅快。
于是,他抄起记录,又跑去找王朗,王朗看着乌中道手中的东西,就陷入了沉思,手里则抓着棋子落在棋盘上,他可不是乌中道这般目光短浅,田亩这东西根本就是一个碰不得的雷。
自隋末以来,十八路反王揭杆而起,而各士族门阀也是瞅准机会趁机占领资源,而在古代,最重要的一项资源就是田地。
别的不说,就以柳城侯家为例,柳城侯家本来就是地主,粮商,魏刀儿乱柳城时,侯家老2趁机起来,占领了柳城,侯家也就做了一时间的山大王,当时,柳城战乱连着旱灾,逃离和死亡的人口占三分之二强,这也就使得柳城大量的土地抛荒,侯家趁此大好时机,收拢了柳城抛荒的田地,建了四个大田庄,再加上原来的三个,也就是说侯家所占的田地差不多占整个柳城的四分一,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比例。虽说后来,侯家主动退出一部份郭家的田产,但所占仍是大多数。
而这样的现象,不止柳城,各地各大门阀都十分的普遍,尤其是关陇士族,手中握了大量的土地,李渊起兵,为了取得关陇士家的支持,就曾承诺,唐默认各家对其所占田地的所有权。
如今入唐已有十年,百姓逐渐安定,可现在各地衙门都面临着一件很尴尬的事情,大多数地方都出现了田荒,百姓分到手的良田远远达不到朝廷规定的亩数,而百姓田亩不足,则国家赋税必然不起,而一些无地的百姓则浪迹市井,成为新一代的浮浪人,给国家冶安带来麻烦,而李二也面临着一个尴尬的境地,跟随着他出生入死的属下,如今自己继位了,就赏赐分封的,百姓本身田亩不足,不可能再朝百姓伸手,那只能朝旧的关陇士家下手,同时也预示着新旧势力过渡。
可这手怎么伸?田地同样也是士家门阀生存之根本,一旦动了他们的田地,则必然动了他们的逆鳞,皇上如今才刚刚上位,上面还有一个太上皇,这事若处理不好,怕是会影响到他的皇位,可百姓休养生息需要田地,追随自己的属下也不能没有封赏,这是一个避不开的矛盾。
想到这里,王朗苦笑了,这才弄明白皇上这回小题大作的根由,图穷匕现哪,原来真的目的在这里,这乌大人……唉,王朗摇摇头,这乌中道如今大张期鼓的把证据摆在他面前,想要避都不可能了。
“乌大人,这田地之事,事关体大,还是等回朝之后再细细记较吧。”王朗道。
“王大人,你不是怕了侯家吧,咱们是钦差,这回查的就是侯家,侯家所占田亩,没有任何衙门派予的证据,先前侯大娘子放高利贷这事只不过芝麻小事,而这田地之事,才是西瓜大事,如今柳城的百姓有许多田亩不足,这可是事关百姓生活的大事,大人你为何置知不理呢。”乌中道道,之前在堂审上几次叫王朗扫了面子,这会感觉找回来了。
见乌中道铁了心的一头要往这上面撞,王朗摇摇头,皇上好手段,他拿自己的人做诱饵,让裴寂党将这田亩的盖子揭开,皇上必然会以此为契机将关陇士家手里战乱时所圈的田地收回,皇上解决了大难题,最后却由裴寂党承受关陇士族的怨气。呵呵。
看着手中的棋子,世世如局,人人如棋,而皇上才是那操盘的人,而他也只不过是一枚棋子,得,反正王家以诗书传天下,家里的田亩都是祖传或皇上赏赐,战乱时并没有什么圈地活动,这一招对王家没太大影响,也就没必要掺和在这事里面了。
“大人,天晚了,早些歇息吧。”王朗的伴随进来,他看见自家的老爷站在窗边差不过半个时辰了。
“不急,你先下去休息吧,我这里考虑点事情。”王朗摸着花白的胡子。
那伴随应了声,却仍在外间守候,大人不睡,他如何敢睡下。这一守一直守到半夜,才看到里屋的灯吹熄,他才安心的睡去。
第二天一早醒来,这伴随想着昨晚老爷睡的迟了,就不想早早打扰,可偏偏,乌中道跟打了鸡血似的,精神特别的{炫高{书涨{网,一大早又拿着卷宗了,说要见王大人。
那伴随虽然心里有着千万个不愿,但乌中道这个副御史他也是不敢得罪的,便进屋去叫王大人起来。
没想,进了屋,唤了几声,只听得王朗几声哼哼,那伴随觉得不对,走到床前,却看自家大人一脸难过的模样,用手按额,却觉烫的厉害,方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