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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眼中,傅臣总是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来,姜姒仔细想想,也觉得自己认识这人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有什么犯错的时候,似乎永远算无遗策,永远完美无缺。
可这样的人,不叫人觉得害怕吗?
像是仔仔细细烧制的漂亮瓷器,又像是一块无暇美玉,完美得近乎虚假。
上一世她不知此人有何短处,便是在最后,傅臣最后对她的处理,也似乎仁至义尽。
官场上无父子,夫妻与之相比又算什么?
傅臣绝对是完美之人,而姜姒觉得……
与这样的人相处,大约会很累。
纵使今生能改变一切,她依旧对未来踌躇不定。
傅臣喜欢她,而她也还没有完全放下,今生的傅臣也不曾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若是她贸然在以后退婚,是自己对不起他。毕竟她有上一世的记忆,而傅臣只是今生的傅臣。
何人又知姜姒内心苦楚?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罢了,荀堂兄,我们不说此事。”
看出姜姒似乎心里有忧愁事,姜荀也不好多问,慢慢饮了一口茶道:“那咱们谈什么?”
“……谈……”姜姒想想,还真没什么可谈的,她倒记起先头的忧虑来,“荀堂兄与谢乙……”
“他是偶然听闻我作诗不错,所以邀我去墨竹诗社,不过我毕竟人不在京城,诗社之事尚在斟酌之中。”
姜荀解释了一番,姜姒这才明白。
原来只是墨竹诗社。
她道:“今年已过,堂兄明年便要准备春闱会试,指不定能高中呢?”
兴许是被她这话给逗乐了,姜荀笑了起来,末了又咳嗽几声,皱紧了眉头,叹气道:“中进士若有那么简单,天底下那么多读书人,岂不都是进士?再说了,傅世子原是不会参加科举的,可谢方知不一定。即便我自恃才高八斗,也没胆子与谢乙硬碰硬。更何况,谢氏一门又不止谢方知一人。”
姜姒可记得,上一世的谢方知没有任何功名在身,他虽是翰墨之族出身,可谢氏独独他是个异类,名声坏得太厉害,竟然连科举都不曾参加过一场。
而姜荀,按照姜姒的记忆,乃是在四年之后才高中状元,明年怕还真难。
不过姜姒说高中,也就是讨个好彩头,也好找个话题与姜荀聊聊。
姜荀日后大有出息,上一世虽不知姜妩出卖姜家之后,自己这一位堂兄是什么结局。
不过今世,姜妩不会有机会了。
她只与姜荀说一些外头的趣闻,姜荀也偶尔说上一两句,他见识也广博,常常引经据典,到了最后,反而是姜姒听他说。
马车已经朝东去,眼见着行程过半,外面却有人喊道:“四姑娘,荀大爷,后面世子爷来了。”
世子爷?
姜荀忽看了一眼姜姒,而姜姒却是心头一跳。
马车很快停了下来,他们这辆马车本就落在最后,前面的马车则照旧前行。
这个时候,马蹄声也近了。
傅臣高坐于一匹乌云骏上,一手指着马鞭,一手拽着缰绳,很快到了旁边来,夜色里也看不清脸上表情。
他声音沉稳,似乎闲庭信步而来,只道:“姜兄,可否介借一步说话?”
姜荀坐在车内,却没想到是叫自己,不过他看了姜姒一眼,又忽地笑起来。
姜姒尚未明白他这一笑的含义,便见姜荀掀了帘子出去。
姜荀下去,而傅臣也下了马,将缰绳扔给随后过来的赵百,便与姜荀一起站到了街边上。
赵百将马牵着,回了道边,这里谢方知也在。
“谢公子不去看看?”
谢方知手里提着酒壶,正满身醉醺醺的味道,恰到好处,远远看着那边姜荀与傅臣两个人,醉意迷离的眼眸之中含着几分难言的清醒。
他道:“看什么看?不去看我都知道他们要谈什么。倒是你赵百,跟了你们主子这么多年,竟似一点猜心的本事也没学会。”
“我们家世子爷的心思哪里那么好猜?”赵百撇嘴,伸出手掐了自己的小指,“世子爷的心思,比女人心思还难猜。”
“该打。”
谢方知实则笑得不行,却偏要吓唬赵百。
“一会儿我去你们世子爷那儿告黑状,你敢这样编排你家爷,真是不想活了。”
赵百不过是随口抱怨,正想说谢乙是吓唬他,他赵百又不是吓大的。
可思及这一位那嘴巴刁钻舌头毒辣的程度,赵百就狠狠地打了个寒战,连忙闭了嘴。
这会儿赵百这聒噪的声音终于停了,谢乙也得了几分清净,拿眼看前面,便见那车帘子掀开了一分,又渐渐放了下去。
傅臣的心思有什么难猜的?最难猜的还是女人心。
没一会儿,傅臣便与姜荀说完了事。
回来的时候,却是傅臣走在前面,而姜荀站在远处,似乎陷入了什么思索,或是复杂之中。
来到车辕边,傅臣忽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方才赵百来回,说写那一联的人乃是姜妩,对姜家其余的几个姑娘,傅臣并不了解,也不想了解,一则是她们身份配不上,二则是只有姜姒与他亲梅竹马,他也只中意姜姒一个,旁的人怎么想,他半分不想关心。
只是今日之事,未免叫姒儿误会。
斟酌片刻,傅臣将手往身后一背,便道:“小瑶池射联一事,是我疏忽,阴差阳错识错了人……也不过随意赏玩一二,作不得真。”
傅臣极少对人解释什么,也不喜欢解释。
他很少犯错,大多数时候也不觉得自己需要解释什么。
从来不解释的傅臣,为了这件事来解释一番,姜姒实则对有些没想到。
坐在车内,她手指已抠紧了摆着茶杯的方案边角,镂刻雕花精致极了,硌着她指腹,让她能勉强保持平静。
“本不能当真之事,自然无需在意。”
话出口,她便觉得太疏淡了,由是又补道:“我并未在意。”
傅臣眉头罕见地拧了起来,却是低低一声笑:“这口气,半分不似不在意。”
这一回,轮到里面姜姒沉默了。
她在意的并非姜妩一事。
也许是没有听她说话,过了一会儿,傅臣又道:“我与你写信,你也不回,诗集可看了?”
“看了。”姜姒答了,又道,“你的也看了。”
她声音很轻很细,似一道醴泉。
京城夜里听不见什么响,大多数人这会儿已经睡下,大街上冷冷清清,他二人一个在车内,一个在车外,透着一种静谧。
然而这样的隔阂相处,似乎又隐约预示着什么。
傅臣此刻并未察觉,听见她说看了,便道:“某意拳拳如旧,未知卿心可如旧?”
良久。
夜里的风很冷。
车帘被风掀起来一个角。
姜姒也很冷。
她启唇,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无声。
大街上很寂静,能瞧见远处的灯火,可近处都是暗的。
更夫打更的声音,也有些模糊。
傅臣忽然闹不明白女人的心。
他觉得也许是自己太过直白,而姒儿不好开口,于是道:“天晚了,早些走吧。”
于是他转身,姜荀已经过来了,看了看他,傅臣只拱手:“告辞。”
“恭送世子。”
姜荀也拱手告别。
赵百看着傅臣过来,又开始觉得冷,那风往人骨头缝里钻。
哆哆嗦嗦将缰绳递给傅臣,赵百就退到了一旁去。
傅臣上马,却没有走,而是在原地,拉着缰绳,看前面姜府的马车在宽阔官道上驶去,很快消失在夜色迷蒙之中。
而后,他才锁着眉,朝着另一头而去。
谢方知还在喝酒,酒香氤氲,也慢慢跟上来,道:“女人心,海底针,不高兴的时候多了去了。”
“你又知道?”
傅臣不大高兴。
谢方知转脸去看一旁高楼,但见月牙儿悬在楼角飞檐上,险险便要落下,他眼底的讽刺无人能看见。
然而开口却是:“上知前世,下算今生,掌朗朗乾坤十数载,沐昭昭日月千百回。我谢乙啊,知道得可多……”
多?
傅臣只当他是玩笑话。
谢方知又道:“如今看你,当真痴情种。”
“痴情人总无情。”
傅臣接了一句,便打马走了。
痴情人总无情……
这一句却是说到了点上,不过傅臣的痴情,又算得了什么痴情?
谢乙只觉得姜姒有哪里不对劲,不过却都是好事。
只盼着这一回,她能寻个如意郎君,别再栽了便好。
而这一盘棋,实不该牺牲如斯美人。
谢府与宁南侯府并不在一处,到了道口便该分行,傅臣也早已经离开,而谢方知只倚马缓归。
这二人,乃是背道而驰。
阳光道。
独木桥。
谢方知面前,却似乎只有一条路:绝路。
掌心中捏了一团纸,谢方知展开来看,也是无言。
“秾艳场中试澹泊,纷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