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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顺利,三年之后,指不定就是谢乙高中了。
不过谢方知想来才名满天下,虽然策论经义与诗文诡辩之才不一,可谢方知的本事众人皆知,更何况有谢相在,怎么也能夺个进士出来。
一转眼便已经开始入秋,府里刚过了七夕乞巧,转眼快过中秋。
姜荀与姜姒在院中下棋,身边落叶泛黄,姜荀按下去一子,便道:“姒儿棋艺越发精进,若再这样下去,我可是下不赢你了。”
话是这样说,可他手上动作却没停,从棋盘上提了几子起来,放到一边去。
姜姒眼皮子一跳,已经知道这一局必输无疑了。
她利落地投子认输:“说好了让我三子,末了还是杀我个片甲不留,不若一开始便不让我一子,我不还输得干脆?荀堂兄你这也是耍着我玩儿。”
“近来不是找不见什么事做吗?”
姜荀如今就等着三年之后的会试,闲了与老太爷说说话,聊聊天,日子说不出的悠闲。
最近已经有冰人上来说媒,不过有时候往薛家口走,有时候往京城姜府走,大家都闹不明白到底要到哪里说媒,姜荀只清清静静地躲开,身边只有碧痕一个通房,他乐得自在。
每个月朝着净雪庵走上一遭,如今怎么也不敢带姜姒了,怕回头被傅臣用森寒的眼睛瞪。
“下完这一盘棋,我出去一趟,你自己歇着,将我布置好的珍珑棋局摆好,莫要懒怠了。”
“你就快去吧。”
真是。
姜姒收拾好了棋盘,便见姜荀走了。
她起了身,伸了个懒腰,天上蓝蓝地,澄澈又明净,就像是她此刻的心一样。
之前是踌躇不定,如今选择好了道路,再去赌一把,那就是赌徒一样的洒脱。
红玉从外头端了温补的汤药进来,姜姒也是体寒,天气转凉,难免有些个不舒服的地方。
“姑娘,药来了,方才碰见了夫人,正说宁南侯府那边后日有宴会,叫您收拾一套漂亮衣裳出来,要去那边赏菊呢。”
再过几个月,姜姒就及笄了,宁南侯府那边认定了这一门儿媳妇,是该叫姜姒进去看看。
说什么赏花都是借口,姜姒哪里能不清楚?
她笑了一声,道:“你随意准备着,嗯,那是什么?”
托盘里还有一封信,看着很不起眼。
红玉无声将它递了上来,道:“谢公子的……”
谢方知?
姜姒心头一跳,将信拿到屋里拆了,这才明白。
了缘的孩子也出世了,不过了缘倒想要见见姜姒,在明日。
这倒是事情堆着上来了,她见自己干什么?
姜姒一向不喜欢了缘的,只是到了次日还是去了,毕竟看信上谢方知笔迹潦草,应是写信时候比较匆忙,信里来不及说的事情太多。
她只有自己走一趟,才能知道。
次日,谢方知早已经派了人将姜姒这里接应过来。
许久没见到姜姒,那种怦然心动之感依旧无法从心头抹去。
只是他早已能比往日藏得更好,一见她来,便笑:“四姑娘来得正巧,方才了缘还在说叫我给孩子起个名儿呢,不过谢某实在是毫无头绪,四姑娘既然来了,不如顺口给起个名儿?”
顺手给起一个?
还是了缘叫他给孩子起名?
有意思了。
姜姒想着,指不定谢方知桃花运还挺旺。
她也不说,只似笑非笑道:“真要我起?”
第六十六章 萧化凡
“有何不可?”
谢方知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两个人已经上了走廊。
了缘才生产完不久,最近姜姒就没来看过了缘,无缘无故不往这边走,脑子里想着给萧纵的儿子起名,又觉得了缘找自己的事情比较奇怪,她先问了一句:“你信中说,了缘找我,我与她素来没什么交集,她找我作甚?”
“……唔,兴许只是因为你是她孩子的救命恩人吧。”
谢方知似乎也不知道,推测了一句。
姜姒自然没怀疑他什么,上了台阶才进了屋。
走在后头的谢方知抬了手指一按自己眉心,低笑了一声,心想她现在已经将自己当做一个好人,一个能交心的人,这也未必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屋内有小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了缘就卧在榻上,逗弄着刚刚生下才睁开眼睛的孩子,看见姜姒进来,唇边的笑容略微有些僵硬。她看了谢方知一眼,才撑起了身体,道:“四姑娘来了,快请坐吧。”
婢女搬来了绣墩,姜姒就坐在上头,抬眼一看了缘,也看见了了缘生下的孩子,笑容浅浅:“这孩子看上去倒是好,什么时候的?”
“昨日申时的。”
了缘现在已经蓄发,虽不很长,可女儿家的柔美一下就出来了,再也看不出那净雪庵小尼姑的样子,现在看这个样貌,果真极好。萧纵的眼光也不错,尼姑庵里都能找到这样的美人做消遣。
姜姒道:“还没起名吧?”
“正是还没起,原这孩子是要他父亲给起名的,可……”了缘黯然垂首,不过转眼又抬起头来,挂着笑,道,“了缘想请谢大公子给孩子取个好名字,这是要陪他一辈子的。”
谢方知自然地站在姜姒的身后,闻言道:“要给这孩子起名可难,我是苦无头绪,倒是四姑娘也在这里,不如叫四姑娘为这孩子起一个。”
他倒是一点也不避讳。
姜姒看向了了缘,果然看见了缘眼底划过几分难以言喻的隐忍与压抑,似乎不大喜欢谢方知这句话。
看上去,了缘也不像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谢方知要给一个孩子起名更不可能想不出来,如今这两个人有一点意思。不过她一个外人,夹在中间算什么意思?只有这了缘,似乎很奇怪。不过略略一想,姜姒也就明白了。
她道:“我才疏学浅,能起什么好名字?”
了缘弯唇一笑,道:“四姑娘既然这样说……”
“四姑娘何必这样自谦?明人不说暗话,四姑娘才华,京城里都有风闻,到如今,莫非是怕惹上麻烦,所以推脱不成?”谢方知随口截断了了缘的话,浑然没看见了缘脸色一白,又或者视而不见。
姜姒这时候倒是可怜起了了缘,明摆着了缘是对谢方知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意思,可谢方知这人说多情也多情,说无情也无情,竟然置之不理。
想来,这了缘乃是萧纵的女人,谢方知论理论情都不该碰。
这样算的话,谢方知不是拎不清。
心里自己有了一番计较,姜姒便道:“既然谢公子这样说了,我倒不好拒绝,只是了缘姑娘不介意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笑着,像是很在意了缘想什么一样。
现在谢方知在这里,了缘即便是心里有意见,能说吗?她低下头,轻声细语道:“能得四姑娘起名,也是这个孩子的福气,听说四姑娘乃是天下至福之人呢。”
至福之人?
姜姒一下就想起了傅臣,脸上笑容有些淡。
她起了身,问谢方知道:“可有笔墨?”
旁边就有桌案,谢方知上去挽了袖子,亲自给姜姒研墨,道:“四姑娘这是有主意了?”
能得谢方知亲手研墨之人,整个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来,姜姒心情一下好了不少,她回头看了那孩子一眼,便提了笔,笔尖舔饱了墨,才落了字。
谢方知看见她的字,便是眉头一挑,不过在看见那名字的时候,却是微微讶异。
“这名……”
“不好吗?”
姜姒搁笔,抬首问他。
谢方知摇头,道:“并非不好,只是太好,谢某倒是没想出这样好的名字来。”
了缘还半躺在床上,听见他们二人在屏风边说话,却不知是起了个什么名字。
她一想到姜姒,心底便有些怨怼之意,开口时却还轻声细语:“是什么名儿?”
谢方知闻言,将桌面上那一张纸起出来,叫人递给了了缘看。
了缘一看,却是心头微怔:“……化凡?”
萧化凡。
怎么不是个好名字呢?
姜姒这名字起得有意思极了,谢方知隐隐竟觉得她与自己果真同道之人。
谢方知自己的名乃是谢江山起的,不过他的字,却是京城里人人传扬的,单字一个“乙”,不可谓不离经叛道。只是这一个“乙”字学问可大,甲为第一,乙为第二,取字为“乙”便是藏拙,便是中庸,便是不出风头,韬光养晦。这“乙”字,也时时刻刻提点着他自己,他并非那个“甲”。
当初在薛家口的客栈里,姜姒说“他怎不叫谢甲”这一句的时候,谢方知便知姜姒已经看透了他这名字的意思。
不过如今姜姒起的这个名,似乎更有意思。
了缘生下的这孩子,可是皇家的血脉。
天潢贵胄,名为化凡。
谢方知看着姜姒,姜姒却只瞧了他一眼,就垂下了眼帘,而后来到了缘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