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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方知说,男人都是教调出来的……
她与傅臣?
轻笑一声,姜姒只觉得自己跟他们之间的心机差距还颇大,这等事又岂是那么容易?
外头传来人说话的声音,却是姜荀走了回来,在庭院里见着了傅臣。
“要走了?”
“公主仪仗还停在薛家口,这会儿谢乙已经先回去应付,我也该去了。姒儿这边……”傅臣顿了顿。
姜荀接话道:“不妨事,这里有我,倒是你自己的伤……”
下意识地,傅臣摸了摸自己肩膀,先头天黑,他身上又是一片血污,少有人注意到他肩膀上其实是有伤的。方才姜姒问,他只说无事,乃是怕她愧疚又担心,如今听姜荀问,却道:“不妨事,莫对姒儿提起便是。”
“你不曾告诉她?”姜荀挑眉,“我如今看你是一心一意,真不怕哪天我妹子负你不成?”
姜荀看着是朗月清风的一个人,心机也不是没有,不过这句话掩饰得极好,笑着打趣一样。
傅臣并没有起疑,他只是想到了旁的地方去,眸底目光微微流转,渐渐便生出一种难言的幽暗与深邃,摇了摇头,却是笃定道:“不会。”
不会?
傅臣少有这种近乎斩钉截铁的时候。
姜荀更不好多问,说了两句便看傅臣走了,目光在他肩头一晃,已然瞧见那渗出来的血迹,难怪不进屋说了。
心里哂笑一声,姜荀正要进屋去,脚步却陡然一顿。
他忽然明白傅臣的把握从哪里来了。
打从一开始,他就已经把姜姒与她绑在了一起,姜姒不得不依附他。不管姜姒愿意还是不愿意,她与傅臣的名字,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连在一起的。早先众人都没注意到这些事,一转眼才发现世人竟然已经是这样认为了,而这个时候就已经晚了。
从头到尾,姜姒都无法反驳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不管事实到底如何,人言已经如此。
寻常而言,姜姒又怎能“负”他?
这样的认知,在姜荀这里,却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傅臣对她的心思,能用到这份儿上,可谓深矣;忧的是姒儿对傅臣的心意,好好坏坏,变化不定,若最后有个什么变故,道路便显得艰辛起来。
一时之间也看不透往后之事,姜荀便进了屋去看姜姒,又看她喝完了汤药,这才离开了。
次日宁南侯府的侍卫来,护送着他们一路回京。
才回京,宫里便传了消息,说是翰林院掌院学士顾严德之女顾芝,被皇上亲点为了七皇子的侧妃。
姜姒觉得稀奇:“顾芝心高气傲,顾严德也是掌过文衡的,怎么才是个侧妃?”
上一世,姜姒只知道这件事,但到底怎么变成了“侧妃”,却又很难说。
今世来,自然好好生打听个清楚。
一问才知道,顾芝在那一日踏青之后,算是彻底被谢乙伤了面子,因爱生恨。
顾芝原本放下自己脸面,曾多次表白于谢乙,奈何都被婉拒,到踏春之时,才是真正地灰心死心。既然事情已经闹到这步田地,顾芝只好另择良木,七皇子与谢乙,原本就是顾芝的两个选择,没了谢乙还有七皇子。
可谁也没想到,等到要谈婚论嫁的时候,皇后竟然出来横插一脚,将自己娘家侄女给挑了出来,说德行容貌俱佳,竟然叫皇爷指给了七皇子为正妃。顾芝也是皇上赐婚的,可说得好听了是个侧妃,说得不好听不过是个侍妾,几乎让顾芝气得发疯。
顾严德再能耐又怎样?
在皇后母家跟前儿依旧只有偃旗息鼓。
原本信誓旦旦跟顾严德承诺,只要顾严德投靠自己,就许给他女儿正妃之位的七皇子,在被赐婚之后也是一语不发,一句话不曾解释。
皇后安排过来的这个正妃,不可谓不糟心,可七皇子一想到顾芝,又觉得叫这样的女人当自己正妃,实则叫人憋屈。
天知道,他与谢乙在一块儿聊久了,对顾芝早就心生了厌恶,自然不喜欢她。
可怜顾芝还以为自己即便是个侧妃,进了府,也该有七皇子的宠爱,可事实却是她自己早已被谢乙坑得满脸是血而不自知。
姜姒听闻皇后这种种行为,顿时笑了起来:“皇后娘娘真是恶心人的老手,将自己娘家人往七皇子的后院放,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一家亲,实则斗得跟乌眼鸡一样。”
看来朝中这事是暂时不会平静了,皇后一发难,李贵妃岂有不应之理?
当下太子也要挑选侍妾,李贵妃回头就好好地上了一阵眼药,朝着太子后院里塞了好几个人,这才作罢。
此番你来我往,原本已经开始吸引朝中人的目光,不过随着傅臣等人的归来,以及带回来的死士半道截杀姜家四姑娘的事,立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竟然有人有这样大的担子,在净雪庵附近动手?
傅臣之怒且不说,谢方知这等青年才俊又一直与傅臣一道,自然力挺要彻查此事,另一则萧纵这边不管如何也该表态,他虽是煞星,可却是朝中有名的孝子。此事遇袭的乃是姜四姑娘还罢,可太妃娘娘离宫修行的净雪庵附近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就由不得萧纵置身事外了。
这一来,萧纵也支持要彻查此事。
表面上是各有各的理由,背地里打的都是什么小算盘,各人心里也有自己一笔账。
由此一来,皇上也颇为重视此事,着令刑部发咨文下去督办此案。
皇帝重视这件事,除了下头大臣们的参与之外,他还有自己的考量。
暗地里,晋惠帝召见过傅臣,也单独召见过萧纵,问过出现的死士一事。因傅臣这样好的身手,竟然也在此次事件之中受伤,一半是因为护着姜姒,可另一半却是因为对方不简单。
这样的一批死士到底是怎么来的?又为什么会出现?
其实晋惠帝心里也有底,只是他得知道自己最得力的几个心腹到底是怎么想的。
在初步了解过情况之后,他就下了令,做皇帝的最厌恶便是有人惦记自己屁股底下这一张龙椅。不过要说惦记,谁能不惦记?只是惦记归惦记,千万不要让皇帝知道了你惦记,一知道,那你这辈子也只能是“惦记惦记”了。
九皇子万万没想到,因为和靖公主一时的冲动之举,因为那一群死士们服从命令的死脑筋,会给自己惹出这样的一桩祸事来!
温淑妃在知道皇帝要彻查这件事的时候,就险些晕倒了过去,先头还听见太子与七皇子互掐无比高兴呢,一转眼就变成自己惹了一身骚,在皇权之下,顿时如同戴宰羔羊,毫无反抗之力。
晋惠帝倒也不将事情摆上台面来算,都说家丑不外扬,皇家的家丑虽事关国事,可儿子不孝不悌一直想要自己这一把龙椅的事情,晋惠帝还是不想朝外头说,随意找了个为人不淑的借口,将温淑妃的“淑”字封号给去了,变成了“温妃”,原本看九皇子年纪大了,还打算叫他到各部行走学习,事情一出,也告吹了。
回头想想这件事,九皇子怎么憋屈,寻常人不得知,可从太子、七皇子到傅臣萧纵,都很满意如今的结局。
这件事一出,就相当于又有一个对手出局。
渐渐地,朝堂上的局势也开始渐渐明朗起来,水面下的争斗也开始激烈起来。
在姜姒这里看来,就是姜坤下朝之后,在南书房办事的时间越来越多,有时候大半夜才回来。
姜源在姜坤回来之后,着实老实了太多,府里更是安安生生什么事也找不到一件,周氏又生了儿子,老太太对她真是空前地和颜悦色。茗哥儿身子也渐渐壮实起来,嘴里咿咿呀呀能有一些声音,只是姜姒对这个孩子还是不亲近。
这种不亲近,藏得很深,寻常人难以察觉。
唯有姜姒自己知道,她一点也不想看见这个眼仁乌黑不谙世事的孩子。
午夜梦回时分,她总是想起那一日的血,突如其来的黑暗和温暖,可是一转眼又想起上一世放在自己面前的一尊鸩酒,她那掉了的孩子……
世人看来,那就是孽种。
可那又怎样?
那是她的孩儿。
睁开眼,新换上的豆绿色窗纱里透进来一丝丝的凉气,天儿已经入了夏,前不久过了端午,越发地热起来。
给她打扇子的八珍已经坐在小杌子上睡着了,姜姒起身的时候没惊动她,只是站到了窗边,看着窗外疏林修竹,不知怎么想起当日谢方知对的那一联:任他黄粱一梦世事冷如冰……
若真是黄粱一梦,她也能做到的。
不知不觉间,竟已经要迈入上一世面临的那个坎儿,而姜姒发现自己竟无法做出第二个选择来。
重生回来这时间,太迟。
迟到她已经难以改变之后的局面了,一步一步,一步一步,渐渐又开始走老路。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