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侄女年轻面嫩,她既然不肯早嫁想是没有合心意的男子,由她罢了,说也凑巧,白熊谷维人族长桑达有一个儿子。名叫桑昆,精通骑射,品貌也很英俊,到了弱冠之年,还未娶妻,有一天他无意中看见伊丽娜在谷口牧羊,容貌美艳,惊为天人,借故上前兜搭,哪知道伊丽娜情有所钟,丝毫不把桑昆放在眼里,桑昆费了无数心力,也得不到玉人青睐,非常失望,久而久之,茶饭不思,居然害上了相思病,形削骨立,一个英姿飒爽的少年,变成皮黄骨瘦的病夫,他的父亲桑达诧异起来,再三向爱子追问,桑昆方才说了一切,桑达十分气愤,他估不到伊丽娜不过是一个穷苦的牧羊女,居然有这样大的架子,连族长的儿子也不放在心眼内!内心大怒,为了挽救爱子性命,便把伊拉木喊到自己跟前,说自己的儿子,要娶他的侄女,即日送给他两匹哈达布(一种白绸布)几头牛羊,算是聘礼,伊拉木当然不知道自己侄女爱上了史存明,看见族长肯和自己做亲家,正所谓求之不得,喜出望外,当下一口答允,带了聘礼返回自己家里,和自己的妻子商量,准备择个吉日,把侄女送到族长那里去。哪知道伊丽娜听了这个消息,挺身出来反对,她口口声声的说不喜欢族长的儿子,伊拉木勃然大怒,铁青着面说道:“桑昆品貌不凡,武功出众,将来还是族长,你嫁给他有什么下好、难道还辱没了你么?不管你喜欢不喜欢,这项亲事已经定了!明天起你不用牧羊,知道没有。”伊丽娜放声大哭,伊拉木拂袖而出,她的婶娘喃喃咒骂,伊丽娜哭了一阵,拿出一把贝壳做柄的小刀来,这是史存明送给她的,她沔眼望着小刀,就要自杀,可在不旋瞳间回心一想,自己父母已经亡故,如果连自己也死了!不但全家血脉因此而断,无面目见父母于地下,而且回教是下准自杀的,穆圣说自杀的人是蠢才,自杀者的灵魂决不能够进入神的天国,伊丽娜想到这里,拿刀的手慢慢垂了下来,她脑海中忽然想起一个逃字,伊丽娜虽然不知道史存明住在哪一处,只知道他跟随师傅隐居在阿特朗玛峰,她想着世上除了史存明之外,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了。这个维族姑娘便鼓起勇气来,趁着婶娘不觉,披了一件白羊皮裘,带了少许于粮乳酷,偷偷地走出帐篷,溜出熊谷口,一口气向着白雪飘飘的阿特朗玛峰跑去!
伊丽娜从来不曾跑过这样远的路,刚才跑出谷口,不到四五里路,天空突然下起缤纷大雪来,天山地势高寒,每年除了六七八三个月不到一百天的夏季之外,随时可以刮风下雪,伊丽娜冒着风雪飞跑,高一脚低一脚,有两次险些儿掉入深谷,手脚也擦破了几处,只是爱情力量胜于一切,她虽然跑得精疲力竭,仍旧此志不渝,好不容易跑了二十几里路,伊丽娜偶然回头一望,忽然发觉自己来路的雪地里,一团红影,疾如奔马的赶来,距离自己不过一里左右,伊丽娜吃了一惊!荒山穷谷之中,风雪交加之际,怎会有人到来,还跟踪在自己后面,小姑娘不禁害怕起来,她看前面有一个洞穴,阔仅数尺,刚刚可以藏下一个人,伊丽娜不假思索,立即低头钻了进去。果然不出所料,还不到顿饭工夫,一个高大红衣喇嘛僧,已经踏着冰雪由洞口跑过,虽然不过是刹那的工夫,伊丽娜看出这红衣喇嘛虬须绕面,巨颅海口,神情非常凶恶,肩头上还挂了一柄亮晃晃的龙头宝铲呢!伊丽娜暗叫声庆幸,这喇嘛僧貌相狰狞,多半不是好人,自己好在躲藏得快,不然的话,一个孤身少女,在寂静无人的空山里,撞见了这样的一个番僧,好比绵羊遇老虎!她等了很久的时间,估量红衣番僧跑得远了!方才探头出穴,四看无人,方才拼命奔跑,一直来到阿特朗玛峰下,遇见了史存明,心中一喜,精神放松,立即晕了过去!这就是伊而娜冒险跑出白熊谷的经过,她说罢啜泣不已!
史存明估不到伊丽娜这次跑出来,竞是为了这个原因,不禁愕了一愕,慢声说道:“哦!你跑出来为的是这个么,嫁族长的儿子也不错呀,你怎的要跟叔叔违拗呢?”哪知道他这几句话一说出来,伤透了伊丽娜的心,伊丽娜突然伸手向皮裘里面一探,摸出史存明赠给她的匕首短剑来,猛一回手,照准自己咽喉刺去!
这一下突如其来,史存明吃了一惊,好在他手疾眼快,反手一把,抓住伊丽娜的皓腕,一拉一扯,已经把她的小刀夺了过来,叫道:“妹子!你怎的要寻短见?难道……”伊丽娜大哭道:“我叔叔迫我嫁不喜欢的人,所以我逃了出来,谁知连你也这样说,我真是看错人了,索性死了干脆!”上存明到这时候方始恍然,原来伊丽娜不肯嫁给族长的儿子,为的还是深恋自己,不禁大为感动,他伸臂将伊丽娜一把抱在怀里,正要说几句安慰的话,冷不防身后起了一阵哈哈哄笑!
史存明和伊丽娜听见了哄笑的声音,吓得直跳起来,史存明放开了抱着伊丽娜的双臂,扭头一看,原来自己身后两丈远的地方,站了一个披着红衣的喇嘛僧。
伊丽娜也认得这番僧正是自己未到阿特朗玛峰之时,在半路上所遇追逐自己的不速之客,不禁玉容变色,又羞义恼,史存明十分镇定,抱了一抱拳头,正要开口说话,那红衣番僧突然笑道:“你们害羞了么?不打紧呀!我们喇嘛教不禁男女情欲,小子,佛爷问你一句,这里邻近的山峰是不是叫做章图克梭峰,峰上是不是住着一个老尼姑,叫做飞龙师大?”
史存明被番僧这样一问,心中陡的震荡一下,他看见这红衣喇嘛粗眉大眼,一面戾气,多半不是好人,这番僧要到章图克梭峰去找寻飞龙师太,自己虽然跟飞龙师太没有半面之缘,可是由师傅智禅上人的口里,知道她的俗家身世,不期然引起一种同情心理来,再加上自己暗里钟情她的弟子孟丝伦,史存明便决意骗这番僧一次,他摇了摇头道:“没有呀!阿特朗玛峰和章图克梭峰,那是北天山的高峰,终年积雪,连飞鸟也没有一只,怎的会住着人?我也是过路的,并不晓得什么飞龙师太?更不知道她的住处,真对不起,我要走了!”他说罢一拱手,就要和伊丽娜向山下走去。
红衣番僧一声怪笑,眼放凶光,霹雳似的喝道:“别走!”史存明听见他这一声狂喝有如巨雷,连积雪的山坡也起了回应,嗡嗡不绝,不由吃了一惊!他知道叱喝是喇嘛密宗里面的“狮子吼”,没有上乘内功的人,决不能够叱出这样猛烈的吼声,对方向一个无名之辈显现了一手气功,分明是有意示威了!伊丽娜吓得花容失色,倚在史存明怀里,嗦嗦乱抖,史存明面不改容,手按断虹剑的剑柄,昂然问道:“在下跟大师素昧平生,无仇无冤,怎的不让我走?请说!”
红衣番僧呵呵笑道:“小子,你听见过西藏神力尊者这个名字没有?那就是佛爷爷!我向来说一是一,从来没有人敢哼一个二字,你和你的女伴马上跟我返回西藏腾格里海,做我徒儿,知道没有!”伊丽娜听见这红衣番僧要强迫收做徒弟,心中一急,几乎晕了过去!
史存明从容不迫,淡淡说道:“天下哪有人这样强迫收徒的,真对不起,晚生已经有师傅了!仅表心领,请吧!”这自称神力尊者的红衣番僧,名叫法部罗,是后藏密宗天龙派数一数二的人物,赋性凶横,性如烈火,绝不容许别人反拗,他听了史存明这几句话,不禁勃然大怒起来,喝道:“混账!你拜的是什么师傅,难道胜过我么、你看!”山坡上有一块积雪的大石,高及人胸,看去至少也有过千斤重,法部罗突然大喝一声,单手向大石底一抄,向上一举,居然把一块重逾千斤的大山石,高举过头,向着山下一抛,一连串轰隆的响声,直向山下滚去!
法都罗能够单手举起千斤巨石,抛落山坡,不费吹灰之力,替力可谓惊人,真个不愧神力尊者的外号了!伊丽娜面无人色,史存明却哈哈大笑起来,番僧怒道:“小子!你笑什么?你的师傅能够这样么?”史存明道:“力大有什么用处,沙漠上的骆驼,草原上的犁牛,岂不是更加力大么:有没有人拜犁牛做师傅,叫骆驼收徒弟?”这个譬喻最是挖苦不过,伊丽娜嗤的笑了!法都罗有生以来,还不曾给别人这样当面奚落过,真个无名火起三千丈,大吼一声:“小子!你敢对佛爷爷无礼!”倏的伸出蒲扇大手,向史存明闪电似的抓到!
吏存明已经有了防备,他把伊丽娜向左边一推,自己用个“蜉蝣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