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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谴责
宁氏离开香苑,几乎站不稳身子,由着宝音扶着一路回了锦苑。
沈静初本在东次间看医书,闻得宁氏回来的声响放下医书欲问刘姨娘小产一事,却见宁氏脸色苍白,全身发抖,几乎要软倒在地。马上起身上前将宁氏扶到炕上坐下,问道:“母亲,发生什么事了?”
宁氏颤抖着嘴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沈静初吩咐丫鬟端了杯热茶上来,转头问宝音:“在香苑究竟发生何事了?”
宝音想起方才之事心中犹有余悸,低声答道:“方才在香苑,刘姨娘冤枉夫人谋害她腹中骨肉……”
沈静初一震,见自家母亲这般的失魂落魄,厉声问道:“难道祖母相信了?”
“夫人善心,昨日吩咐奴婢给刘姨娘送了血燕养胎,不料今日用过却小产了……方才大夫看过了,说……说血燕里头,有红花!”宝音想到方才刘姨娘污蔑她瞒着夫人往血燕加了红花,身子仍是有些颤抖。若是老夫人信了刘姨娘所言,谋害沈家血脉……她的小命休矣。
宝音浑身打了个冷战,不敢往下再想。
红花!沈静初不是没怀过孩子的人,自然知道红花是双身子的人最忌讳的东西。她相信母亲不可能会做这般的事情,可是,母亲命了送去的血燕,又怎么会出问题呢?
莫非是,锦苑出了内鬼?
沈静初猛然抬头,扫了宝音一眼,很快便摇头,应不是宝音。可是,那会是谁呢?那血燕,究竟是在锦苑,便出了问题。还是送到香苑以后,才出问题的?
或者是,有人想从此事中获利,一石二鸟?
还是……
沈静初眸光忽的一沉,不由得紧捏了拳头,也许,有人已经开始在母亲这里动手脚了,她须得加快些步伐才行了。
“……老夫人道刘姨娘的小产不过是她不自个儿不小心……可是又让夫人思过……老夫人分明是不相信夫人的清白……”宝音说完这句,安静的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沈静初心中一片了然。她挨着宁氏坐下,宽慰道:“母亲不必担心,母亲既是没做过。女儿定会还母亲一个清白!”
宁氏蓦地抬头,声音嘶哑道:“母亲说不必追查!她心中认定是我所为,她怕追查下去,要损了沈家的名誉!”
沈静初轻抚着宁氏的背部道:“既然此事非母亲所为,母亲身正不怕影子斜。此事,女儿一定会追究到底,不会让祖母平白污了母亲的清白的。”她握紧了宁氏冰凉的手,暖暖的温度源源的输送过去,声音坚定不移:“母亲,你要相信静初!”
宁氏抬头。只见沈静初神情坚定,目光如炬,似乎给了她莫大的鼓舞。她轻轻颔首道:“母亲相信你。”
静初不过十三岁,便如此懂事,她这个做母亲的,又怎能如此颓然?她既是受了冤屈,即便老夫人不让追查。她也不能眼睁睁瞧着自己背了黑锅却不吭声。那般的行为,等同于默认!
宁氏心中忽的充满了斗志。刘姨娘,既然你如此想扳倒我,我偏得不能让你称心如意!
这般想着,门口的丫鬟喊了声“老爷来了”,帘子微动,沈弘渊迈着长腿入了东次间。
见到沈弘渊,宁氏忽的没了底气。她坐在炕上,不像往常一般起身迎接,只是默默坐着,一动不动。倒是沈静初低低的唤了一声“父亲”。
沈弘渊沉声开口:“静初,父亲有些话想跟你母亲说。”
沈静初会意,乖巧的起身,并给丫鬟们使了个眼色,丫鬟一一退下。
东次间的门被丫鬟轻轻阖上,沈弘渊在炕上坐下,看着一直盯着茶杯不去看他的宁氏。两人一直沉默。
却是沈弘渊首先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唤道:“书卉。”
宁氏抬头,目光平静无波,仍是不语。
沈弘渊语重心长道:“我知道这些年来,委屈你了。我知你心中有怨,这些过错,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沈弘渊顿了顿,接着道:“雅芙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是无辜的,你……”
宁氏激动的从炕上跳了起来:“我没做过!我不曾故意在血燕中放红花粉!”
沈弘渊低声道:“也许是你底下的人越过……”
“沈弘渊!”宁氏气得七窍生烟,打断了他的话,“我没做过,我底下的人也不曾做过,你休要诬蔑她们!你既然不相信我的清白,以后再也别来锦苑便是!”
宁氏因为激动而涨红了脸,说完这句话,竟然气喘连连,险些透不过气来。
沈弘渊眉头微皱,却也没有责怪宁氏因过分激动竟然没了分寸直呼其名,只缓声道:“书卉,你何必如此呢?”
宁氏抄起桌上的茶杯摔落于地,声音清脆响亮,宁氏的身子不由得一抖,仿佛她与沈弘渊之间的关系,从此便如这茶杯,被她摔的粉身碎骨:“我向来便是如此!沈弘渊,你如此相信刘姨娘,便去香苑罢!从此以后莫要再来锦苑了!”
宁氏的声音高亢,在外头候着的丫鬟与耐心等待着的沈静初也听到动静了,她们屏着呼吸,却不敢贸然入内,打扰了两人的对话。
“书卉,你的性子太倔了……”沈弘渊不愿被人看了笑话,低声道。
宁氏只觉得一道热流“蹭”的一声串上脑门,脑子忽的一片空白,嘴上嚷嚷着:“对!我就是这般倔强的性子!”
说着,忽觉耳朵嗡嗡作响,两眼一黑,竟昏了过去。
朦胧中,仿佛听到沈弘渊略带惊慌的声音唤了一声“书卉”,便是不省人事了。
………………
戌时,应是万籁俱静,与周公对弈的美好时光,锦苑却是灯火通明,好不热闹。
丫鬟们手中捧着热水、汗巾、清粥、小菜等物鱼贯而入。不须片刻,又捧着空盘子鱼贯而出。
今日申时,世子夫人跟世子爷在锦苑大吵了一番,然后,世子夫人昏厥过去。
再然后,整个安远侯府都知道了,香苑的刘姨娘因不慎小产,锦苑的世子夫人却怀上身子骨了。
其中的蹊跷,让人不得不起疑。
当然起疑还起疑,身为下人,是不可妄议主子的是非的,更何况,还是世子夫人的是非。
更何况,如今世子夫人有喜了。
如今,正正应了一家欢喜一家愁。锦苑那边灯火通明,丫鬟们欢天喜地,香苑那边却是烛火黯淡,个个垂头丧气。
香苑的丫鬟小心翼翼的端了一碗清粥入内,没一会便听到瓷器落地的哐当声,随即便是刘姨娘的尖细刻薄的声音:“这粥凉了,如何能吃?我方才小产,绝对不能受凉的!”
丫鬟默默的收拾瓷片,清理现场,心里腹诽道:方才明明是你嫌热烫嘴,说我没安好心要烫死你,现在放凉了,你又嫌七嫌八了。
刘姨娘眼尖,瞟见丫鬟脸上的不满,骂声更甚了:“怎么?骂你两句也不得?如今分明是你做错了事情,我是你主子,难道我连骂也骂不得了?”
丫鬟一口吞下心中不满,如今刘姨娘心火正旺呢,她可不想触这个霉头:“奴婢不敢。主子骂得极是。”
刘姨娘这才作罢,一旁的孔嬷嬷赶紧朝丫鬟打眼色,让她快些退下,莫要再在刘姨娘面前碍眼了。
孔嬷嬷劝道:“主子又何必与这些没见识的小丫头置气呢!气坏了身子可不划算了!”
刘姨娘心中仍是忿忿:“我如何能不气!”
那丫鬟,不过是刚好倒霉罢了,她气的,可是锦苑的那位!
她知锦苑那位是主子,是长房嫡媳,就算千算万算,也不可能将她拉下马,但是能惹得老爷重新厌恶她,便就值了。
今日看来,本来她是顺心顺意了的。老爷也答应了她晚上过来陪她,还承诺孩子以后还会有——这相当于承诺,他将会时常在香苑下榻。
看着老爷怒意冲冲去锦苑的背影,她心中冷笑,明了老爷这是要去找锦苑那位算账的去了,便在香苑坐等老爷的好消息。
为了及时得到喜讯,她甚至派了丫鬟偷偷到锦苑去打探消息去了。丫鬟的回禀是,夫人与老爷吵的厉害,还摔了东西,动静闹的很大,后来夫人气晕了,如今在找大夫来瞧呢。
她不免得意,看来,这两位是要彻底决裂了。
可是不出一个时辰,又从锦苑传出了消息:夫人怀孕了。
刘姨娘如雷轰顶,登时愣在当场。什么?她的孩子没了,锦苑那位,竟然有了?!
这怎么可以!
刘姨娘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锦苑那位吞之入腹。没一会,沈弘渊派了锦苑的丫鬟来,说他今晚不来香苑,夫人有了身孕,他须得守着夫人。
刘姨娘气得七窍生烟,险些没把香苑的碗碗碟碟全砸了碎。这个宁氏,为何一直要与她争?从前便是抢了她的世子夫人之位,当时她还能自我安慰,她徒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