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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景容本就不善饮酒,因此喝得极少,只偶尔实在架不住杜重楼和顾青衣的劝酒,才浅浅啄了一口。
司徒景烈喝了不少,但面色甚是平静,风轻云淡地摇着扇子,视线不时落在窗外,也不知在想什么。
顾青衣嘴角淡笑,实为苦撑,不断用内劲逼退酒力以免出了笑话。
没一会,一名顾家小厮模样的人寻来,在顾青衣耳旁说了几句,惊得他脸色大变,当下起身告辞离了开。
顾青衣走了,杜重楼醉了,司徒两兄弟更是没什么话要说,一下房内静的无比诡异。
杜小小纳闷的大气都不敢出,不知怎地手心都出了汗。
司徒景烈被她这茫然不安的模样逗笑,收起了扇子,就起身招来小二付完了帐,也预备起身回府。不料,杜重楼的酒劲却在这会上来,软瘫成烂泥,倒在桌上怎么都起不来,嘴里还一声声的喊着司徒景容的名字,场面一下尴尬。
“大少爷,要不要给杜公子叫碗醒酒茶?”杜小小皱着脸,非常吃力地扶着杜重楼,没发觉周围气氛变的怪异。
司徒景容叹了声,从她手里接过人,将杜重楼重新安回位置上,“不用了,你们都先回去吧,我留在这陪他醒醒酒,他酒劲上来了,一般人都不好招架。”
司徒景烈拧着眉,虽然不乐意看见眼前的情形,但想想又缓了脸色,只沉声道:“竟然如此,那我们先回去了。马车留给大哥,我与小小步行回去,我也顺当醒醒酒。”
司徒景容半垂了眼帘,视线全然落在杜重楼那张满脸涨红的秀气脸上,声音比往常来得都要柔和,“景烈,我不爱对你使心思,但是你也是该好好醒醒了,若不及时收手,回头叫爹知道,我怕谁都保不了你。”
司徒景烈本已迈步,因这话停了下来,侧过脸,桃花眼半挑着,眼里依旧带着笑,“有劳大哥关心了,我心里自然有数。”
司徒景容无言,心知他是在搪塞,却也奈何他不得。
“笨丫头,走了。”司徒景烈只瞥了一眼,打起了扇子,大步迈出。杜小小还在纳闷两人之前的话,听到被唤,便也不再想,很快跟上。
掀起帘子,又放下。她在转身要出去的同时,下意识地回眸望了里面一眼。
里头的司徒景容正端起杜重楼手边的月上清,喝尽了剩下的半杯,嘴角轻动,似说了什么。
杜小小微怔,倒不是因那话,而是他在看杜重楼时,眼里既无奈又惆怅的温柔,让她整个人都愣住。
“你这又是何苦……”他扶着他的脸,轻念。
这样的二少爷真奇怪啊
杜小小兀自沉浸在刚才感受到的震撼之中,浑然未觉已经和司徒景烈走出了御龙阁。
御龙阁外,热闹非凡,不少商家小贩都是抢着占块好地,一图人气。
司徒景烈来到一卖琴的摊边停下,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摆放的木琴。心思突然一动,他的手指轻轻的抚过琴弦,一阵清越的琴音从他的指尖缓缓流淌出来,如同清谷流韵,珠玉叮咚。
手指轻动,琴声悠扬,惹得卖琴的姑娘看红了脸,引得不少路过的行人纷纷伫足。
杜小小业已回神,微微的抬起了目光,静静的看着离她不远的司徒景烈。
不若刚才的轻佻,此时的二少爷娴静若水,仿似一掬清泉,带着说不出的惬意和闲适。
可是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二少爷,您是不是心情不好啊?”杜小小停在他身边,猜测问道。
“我就这么藏不住事情么?”司徒景烈一怔,收回手指,言语清淡,听不出是喜还是悲。
“当然不是。”杜小小急忙摇头。她只是突然想起胖胖说过的,二少爷只要一不开心整个人就会很安静很消沉,那样子就好似平常不说话的三少爷,清冷的让人无法适从。
“你倒是个藏不住事的。”司徒景烈微微笑着,“我心情没有不好,只是什么都被人掌握着,的确有些不痛快。”他长叹了一声,离了摊子,走到了街中心。
杜小小没听明白,只是联想起刚才的事情,心想可能是与大少爷有关,就识相地闭嘴不语。
“小小,陪我走几步吧,若是累了,等会再叫顶轿子回去。”司徒景烈看着路上几对结伴回家的行人,突然脱口说道。
二少爷不叫她笨丫头了?杜小小奇怪看他,很是顺从的跟在一旁,她下意识伸手要扶,急忙想起不对,猛然地将手缩回。
“小小,你进府多久了?”司徒景烈微转过头和她闲聊。
“快满三年了。”杜小小老实回答。
“家里还有亲人么?为什么会进司徒府?”
“还有我娘,至于为什么进啊……”杜小小挠头,“因为那时候家里缺银子,而且司徒府待遇好,月俸高,娘说起码不饿肚子,就把我卖进来了。”
“你娘把你卖了?”司徒景烈有点意外,皱起眉道:“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娘?”
笨丫头,别对我使心思
“不是不是,我娘一点也不狠心。”杜小小忙摆手解释,“我们家很穷的,小时候经常吃了这顿没下顿,而且有阵子娘伤了嗓子,没有场子开,日子过的很艰难。可是我娘宁愿自己饿着,也都让我喝上地瓜粥……说白白胖胖的姑娘有福气,怎么都不能饿着我……”说着,她鼻子发酸,眼泪就要下来。
司徒景烈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低头看她,少有的认真口吻,“我看见眼泪就头疼,你能不能别哭了。”
“少爷,你这还是人话吗。”杜小小瞪他,抿着唇,倒真强忍住了眼泪。
司徒景烈微微松气,随后拿扇子敲她,“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还嘴。”
杜小小哀怨地瘪嘴,这次没有再出声。
见她一副吃痛却不敢反抗的样子,司徒景烈的心情不知怎地一下豁然,大步继续向前,手里的扇子已经徐徐打开,“天天喝地瓜粥,你也能喝出一身肉,以后谁娶了你,只怕非被你吃穷不可。”
“长肉又不是我愿意的,我也很烦恼啊。”杜小小站在原地,轻声嘀咕。其实她已经很克制了,都好久没半夜和胖胖一起吃零嘴了,可是即便不吃,该胖的地方还是会胖,比如胸前这两团。
杜小小看着自己越发圆润的体形,很苦恼半年前领的奴婢服又好象小了。
前头,司徒景烈听到话,不由得侧过头去看,却被她既苦恼又憨气的样子逗得大笑不止。
“二少爷,您又笑什么呀?”她有些发恼问他。
司徒景烈没有回答,只忍着笑,好半晌,他才恢复了平静,咳了一声。
“笨丫头,千万别对我使心思,对我使心思的人太多了,我可不想最后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杜小小看到他的表情,听到这话不禁涨红脸,结结巴巴解释:“奴婢知道自己身份,才不会对少爷有什么非分之想。”
真是个笨丫头。司徒景烈眼神一暗,嘴角有些失笑,只是很快又一点点抿起,恢复了往日的戏谑。
“没有最好,主子我可养不起你。”他取笑,摇着扇子,继续朝前走着。
“我本来就没有,是少爷你自己想多了。”而且她又不是吃很多。杜小小瘪嘴嘀咕,心有不甘,但见距离被拉大,还是决定老实地小跑跟上。
暮色一点点沉了下来,给人一股归家的惬意。
一把桃花扇,一身桃色衣,男子容貌俊美,气质卓绝,让路过行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只是在视线触及那男子神情后,都纷纷怔愣,皆不由自主地顺着男子视线过去,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会让这么出色地人露出全神贯注的表情。
只是,本是期待的目光一下失望,皆叹自己想多了,原来是个小丫鬟啊。
他想问,却一直寻不到机会
三日的时间过的很快,几个日出日落间就已经过去。
乡试第三日,司徒府上下几乎全员出动,来接司徒景轩回去。
本以为要等到日落,不想在正午前,那道白色身影已经缓缓出现在众人眼里。
“少爷。”杜小小东张西望,最先发现人,她欣喜跑去要搀扶。
司徒景轩脸色难看,几乎没有半点血色,模糊的视线里见是她来,眉眼微笑。随后心头绞痛,脚步虚浮,“杜……小小……”声未断,人竟已经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