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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颜汹涌澎湃的心自此尘埃落定。
半个时辰以后,皇上身边的小太监苏文来了,如颜以为天子传召,谁知竟不是。
“夫人,皇上刚刚得了件好东西,命仆速速送来给夫人瞧瞧。”苏文谄媚地笑着,说完一挥手,命人抬进来一物,其上覆盖着一方红布,看不出形容,却让如颜猛的心头一跳。
苏文亲自掀开红布,两只鲜血淋漓的雕出现在如颜眼前,早已气绝身亡,然,那两支青色的箭羽仍直直插在它们的要塞,竟是一击毙命。而原本系在脚上的布条,哪里还有踪影?
“这对雕乃圣上亲射,夫人瞧着如何?”
如颜早已无力阖眼,浓烈的惊愕恐惧已经随着血液循环传遍身体的四肢百骸。
“很好!”如颜轻轻吐出两个字,挥挥手,苏文便携着东西拜礼离去。
如颜瘫软,无力再思索他震怒之下将会如何处置她,亦无力再考虑霍去病没能迎战单于的失落,她累了,真的累了,很累很累,累到呼吸都觉奢侈。为何,命运总是让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无论哪一步都是错,做也是错,不做也是错,进是错,退是错,坚守是错,放手是错,等待更是错上加错!
她已经忘了,自己是如何掉入这步步惊心的泥沼里,直至深陷不拔,伤得体无完肤,乃至遍体鳞伤,万劫不复,被折磨,受煎熬,遭抛弃,遇冷待,看尽荒凉,尝遍苦恨,以至她如今伤了身,断了情,铁了意,绝了望,甚至再也找不到自己最初的那颗真心。
她终究,一辈子也逃不出命运翻云覆雨的手掌,桎梏其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比生更痛比死更难!
如颜默默起身,默默换了一身洁白的羽衣,默默解髻,垂下乌发,用一根鹅黄的丝带松松绾就,默默卸了宫妆,淡扫蛾眉,轻点朱唇……她默默做完,静静朝宫外走去。
“夫人,你要做什么去?”稚气的女声,透着惊喜和疑虑,正是可人儿丽娟。
如颜轻轻抚弄着她的小脸,淡淡道:“起舞。”
丽娟越发欣喜,连忙问道:“我可以看吗?”
如颜微启红唇,溢出一丝醉人心魂的笑,摇步走去。丽娟看着她婀娜的身姿,想起适才那抹惊艳的笑,几疑遇上梦中仙女,鬼使神差地被她勾魂索魄,抬脚就跟上了她。
哀莫大于心死,当我已无可再退,还有什么值得害怕?
如颜如巍巍青山绝崖峭壁间冲破岩层缝隙经历雷电风霜的青松,孤傲挺立,绝不低头,绝不退缩,绝不畏惧!
她站在杏林中,一树树比雪娇,比桃嫩的杏花下,一个旋身,翩然起舞,云袖挥洒,衣带飘香,发丝飞扬,莲步曼生……
她倾尽全力,随兴舞动,没有音乐,亦没有舞步,她在用她的身,她的心,她的生命起舞。
杏花随着她的飘摇簌簌而下,随风起落,犹如一场等待良久的蓄谋,终于在她来临的这一刻拉开序幕,倾尽所有的,下落,旋转,飘洒,飞舞……似是为她而献,更似融入了她的舞蹈,汇进了她的生命,美得摄人心魂,美得惊心动魄,美得时间停驻不前,美得世界在这一刻为她神魂颠倒!
杏林外的丽娟看着这一幕早已惊呆,似是神魂俱摄,痴迷地看着杏花雨中倾城一舞的女子,将这世间统统忘却。
飞廉台上,袖口用金线绣着双面龙腾云海图纹的黑袍男子,也在惊鸿一撇之后,再也无法移目,几乎忘了自由呼吸,只剩下不能自已不可自拔地深深凝望,将那女子看在眼里,脑中,心上,乃至深入骨髓。
自此以后,他的记忆便永远停留在这,只记得那人那舞的清艳绝美,夺目到天光都因此暗淡,绚烂到身后千万杏花都失了颜色,璀璨到他的世界随之焚灭殆尽……
直至生命结束,时光都定格在这一刻,此一人,那一舞的凄美绝伦,唯有深深的毒,隐隐的痛,融进血肉,汇入经脉,刻上骨骸,让他永难释怀!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长门宫中会阿娇
往后的日子,平静一如炎炎夏日无一丝微风过境的湖,毫无涟漪,波澜不惊。但,其实他们心中都明了,有些事已然改变,有些东西不复存在。
当秋意阑珊时,大汉后宫迎来汉武帝第五子刘髆的周岁生辰,天子大喜,华庭酣宴,觥筹交错。
而身为阿母的如颜只在最初露了下面,便离席退出,独自乘着马车往长安城郊某处寂寂坟茔而去。
今天是刘髆的生日,亦是如烟的忌日。
在如烟的坟头,如颜看到了一件不是该是喜是忧的东西,那还是几年前,她费尽心思才帮她还给别人。此时,那方藏蓝色的帕子就如一面风中凛冽的小旗,挂在她的坟头,伴着她,听雨受风,安之若素。
如烟是幸福的,卫青在当时给了她足够的尊重,如今又赠上几年的守护,日后只怕还有一生的记忆。
“姐姐,你让我好生羡慕。”
如颜朝森冷的墓碑说着话,静静和如烟聊了许久,一如在苑的日子般畅所欲言,告诉她,她的髆儿很好,她爱的他,亦很好……
看过如烟,如颜默默回城,人一旦有了牵挂,自由便愈发弥足珍贵。
天就这样毫无预兆地下起了倾盆大雨,马车在郊外泥泞的道路上艰难行进,一个猛的踉跄,车轮就陷入泥坑,拉也拉不出来了。
无奈,御者只好请如颜下车,落霞为如颜撑着雨伞,两人站在路旁等候,不一会,雨水和着泥便溅了如颜满靴。
许久,御者都没能将马车从泥坑里拉出来,那四匹宝马,此时被抽得嘶嘶叫着,也已使不上力,天色渐晚,雨势却越来越大。
“夫人,还是先行找个地方避雨吧。”落霞看这大雨滂沱,恐如颜着风受雨,便起了提议。
如颜不想多待,可转眼见落霞身上都湿了大半,自己却好好儿,心生不忍,便点点头表示赞同。
一问御者才知,这郊野之地,只前方几百米处有座长门宫。
长门宫,便是囚禁前皇后陈阿娇的地方,因司马相如的一首长门赋得后世流传。如颜想了想,便决定去会一会这位金屋藏娇的女子。
三人举步朝长门宫的方向去,到了宫门口,御者向守卫出示了宫中令牌,又详尽地说明来意,直到落霞说出如颜的身份,统领才略显犹豫地将三人放进宫去。
陈皇后关在长门宫已经十几年,可一入宫,如颜就感觉到的却是一片生机,处处有条不紊,让人疑心,这根本不是废后的禁宫。
如颜也被关过,那半年,她大部分时间神志不清,飞翔宫也乱作一团,就算她后来清醒了,场景也远不如这十几年的禁宫。
“陈皇后,叨扰了。”
如颜入殿,朝神龛前面色沉静,安然静坐的女子施施然一礼。
“我早已不是帝妻,李夫人。”
素衣女子侧首,朝如颜颌首淡笑,姿态从容自然,更是不像被困之人。
如颜也笑,这个女子此时心绪沉静,可面上还能看出当年的娇俏傲然。不同于卫子夫的娴静沉稳,而是一种经历风霜后的归宁。
这样的一个女子无疑是美的,美在与生俱来的雍容华贵,美在举手投足的优雅气质,美在由内而生的恬静安详。即使岁月无情,人亦无情,也组挡不了她的风华。
她说自己不是帝妻,而非皇后,这是一种久居上位的自如,天生的尊贵,入骨的骄傲。她身居长安城外的禁宫,单凭一眼便能认出她的身份,可以想见,她对宫门之外的风云变幻也定是了如指掌,这样的一个陈阿娇让如颜意外更加惊喜。
两人女人静静地打量着对方,眼神坦荡,心思清明,良久,两人脸上同时浮起一丝友好地笑意,一见如故,便是此情此景。
“皇上可好?”
原本随意的一句闻讯,却让如颜听出了说话人的辛酸与思念,犹如藤蔓般缠绕蔓延。
“你当知晓,何必问我。”如颜垂首,忽而觉得有些愧疚。
“是啊,”陈阿娇一愣,恍然大悟似的笑笑,“可我总希冀从你口中说出,好让我安心。”
如颜霍然抬头,疑惑又吃惊得看着对面笑得讳莫如深的女子,她仍旧静静地微笑,却似乎有着某种魔力,穿透人的内心,让如颜心头一阵紧张。
她这是让如颜表态!陈阿娇是深爱着汉武帝的,即使她被他一关十数载,即使他几乎不曾把她想起,即使他从未来看过她一眼,她面对着他的宠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