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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大军马上要发动了,臣请陛下退到中军阵内,这里太危险,据闻朱宸濠这些年收集了不少火器,这些火器可厉害得紧……”保国公朱晖苦口婆心劝着朱厚照。
欢呼声已渐渐停歇,朱厚照骑着跟他一样骚包的大白马,在军阵前沿策马来回兜着圈子,每兜一圈便引来将士们一记记忠心崇拜的眼神,朱厚照显然很享受这种眼神,业已不知在阵前兜了多少圈了。
站在客观角度来说,这种骚包的人很容易招来敌人的冷箭,金铠,白马,以及让人牙痒痒的欠揍笑容,简直比黑夜里的灯塔更抢眼,杀皇帝不犯法的话,秦堪都想对他来一发了……
来回又兜了几个圈子,大抵朱厚照自己也觉得有点累了,终于在秦堪面前勒住了缰绳。
“陛下尽兴否?”秦堪抬头淡淡朝他一瞟。
朱厚照笑道:“若不是朕身上的铠甲太重,朕还真想再兜十个圈……”
“既然尽兴了,陛下可否回中军坐镇,等着将士们将逆贼朱宸濠擒到陛下帐前。”
英姿焕发的朱厚照眉梢一挑,笑道:“朕大老远从京师赶到安庆,难道就是为了干巴巴看你们杀贼?”
旁边一些勋贵和大臣们慌了,这句话从向来顽劣的皇上嘴里说出来,可不是什么天官赐福般的好兆头。
“陛下千金之子,万乘之尊,万万不可……”
勋贵们的话还没说完,朱厚照忽然抬起手遥遥指向对面,吐气开声大喝道:“逆贼朱宸濠,可有胆与朕大战三百回合?”
说完朱厚照锵地拔出龙泉宝剑,一声长笑后脚跟狠狠一顶马腹,马儿长嘶不已,发力便待朝敌军阵营冲去。
所有人大惊失色,关键时刻,一双大手伸出来死命地抓住了朱厚照战马的缰绳,马儿叫了两声,不情不愿地停下。
朱厚照在马上一个趔趄,不由勃然大怒,扭头一看,抓住他缰绳的却是秦堪。
秦堪喘着粗气无奈叹息:“陛下,有勇气有魄力是好事,但是,……别玩真的,再说,这年头也不流行武将阵前傻傻拼命,军士阵后傻傻看戏了,陛下还是省省吧。”
保国公朱晖脸色苍白,浑身打着摆子,也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刚刚被朱厚照吓的,见秦堪关键时刻拉住了朱厚照,不由后怕而感激地看了秦堪一眼。
机会难得,朱晖决定不能让这位不着调儿的皇帝再出什么幺蛾子了,于是朱晖忽然狠狠挥落了手中的黄色令旗,传令官见令旗挥落,策马大喝道:“全军进击——攻!”
轰!
千军万马冲阵,像一道磅礴恢弘的巨浪,狠狠拍向对面的反军阵营。
第622章 安庆决战(下)
决战并无太大的悬念。
从朱厚照露面那一刻开始,反军的士气已然到了崩溃的边缘,朱宸濠临阵斩杀大将凌十一,更让反军低迷的士气雪上加霜。
当朱晖下令全军进攻时,反军的阵式出现了凌乱不稳之状。
一万骑兵从王师军阵中率先冲出,然后在战场中央分兵,从左右两侧向反军阵营包抄,最后向反军的侧翼首先发起了冲锋。
仅只一轮冲锋过后,反军侧翼阵型已被王师骑兵大部冲散。
骑兵历来便是战场之王,而江西并不产马,数代宁王无论怎样努力也无法组建一支有模有样的骑兵,尽管弘治年间三边总制杨一清奉皇命推行马政,毕竟年月不长,而且江西多水多山却少平原,受地理和气候环境影响,马政对江西来说总有一种“春风不度玉门关”的憾然。
决战的第一轮冲锋立马便分出了高下,骑兵冲散了反军左右侧翼,紧接着中军前阵步卒开始列阵中路突进。万人前阵突进数百步后,王师前阵的黄色令旗再次挥落,漫天的箭雨密密麻麻朝反军中路激射而去,箭雨如过境的蝗虫,黑压压的一大片,射入反军人群中只听得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无数条鲜活的生命瞬间如时光般流逝……
一阵隆隆的战鼓声擂响,箭雨过后,王师中路步卒列阵朝反军阵营冲杀而去。
激烈的厮杀中,中军内的朱厚照心情激荡,年轻的脸孔涨得通红,几次欲拍马亲自冲锋,皆被秦堪和周围密密麻麻的侍卫们拦下,朱厚照坐在马背上急得抓耳挠腮,座下的马儿仿佛也感到了主人的焦急,不安地来回兜圈刨地,不时打出一个很不高兴的响鼻。
远处,骑兵又开始了第二轮冲锋,而向前挺进的中军已跟反军碰撞上了,开始陷入惨烈的厮杀搏命。
朱厚照急得眼珠充血,从马背上直起了身子。
“朕要亲自冲锋!”
“陛下千金之体,坐不垂堂,不可轻身犯险!”保国公朱晖仍是一句硬邦邦的话。
朱厚照亲征,肩上责任最重的莫过于秦堪和他,军中仅只两位国公,除了指挥打仗,更重要的是不能让皇帝少了一根寒毛,否则回到京师他们二人会死得很惨。
尽管理解朱厚照少年心性和极度渴望杀贼除逆的急切心情,但秦堪的意思也和保国公一样,朱厚照的身份太重要了,他若真在战场上有个三长两短,秦家少说也是满门被诛的下场。
“朕要亲自冲锋!”朱厚照的脸涨得更红了,眼中怒气勃发,发飙的前兆。
朱晖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前方战势,口中淡淡道:“陛下别闹,老臣宁死也不会让你跨出中军一步的。”
“你……你个老混帐!老狗才!胆敢拦着朕杀贼,你以为你是国公朕便杀不得你吗?”朱厚照气得扬起马鞭,狠狠给朱晖的后背抽了一记。
马鞭抽在朱晖后背的铠甲上,传来一声清脆的鞭响,但朱晖仍纹丝不动,连头都没回,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战场。
一旁的秦堪看不下去了,叹道:“陛下万乘之尊,御驾亲征已足够证明陛下是有胆量有魄力的英武帝王了,亲自冲锋这么危险的事还是算了吧……”
“朕千里迢迢从京师赶来,就是为了亲手将叛贼擒下,献于祖宗太庙前,耀我不逊太祖和永乐大帝的赫赫武功,结果却连一个贼子都没杀过,这能叫‘御驾亲征’吗?”
秦堪眨眨眼:“要不……臣给陛下在后军阵中辟出一块空地,叫上数百侍卫,陛下来个禁中演武?”
朱厚照眉头一竖便待发火,却不知想起了什么,表情忽然恢复了平静,竟点头答应了秦堪这个看似荒谬的建议。
这下换秦堪心中不安了,凑近朱厚照压低了声音:“陛下有阴谋?”
朱厚照大怒:“朕在后军阵中演武过过干瘾也不行么?”
秦堪眼角抽了抽,叹了口气,转身吩咐侍卫在后军中腾一块空地出来,让这小昏君过干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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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战场的厮杀仍旧惨烈,反军从交战开始便现出了很明显的颓势,王师骑兵破坏了两翼阵型,中军又气势如虹杀入了敌阵,反军至此可以说是节节败退,朱宸濠败局已定。
秦堪和朱晖并没有参与冲杀,显然这二人比朱厚照成熟多了,不该玩命时他们比谁都珍惜自己的命。
两位国公骑在马背上,冷静地看着战场的局势变化,秦堪不时扭过头,密切关注朱厚照的动态,小昏君实在令人不省心,一个疏忽便能让他钻到空子。
当战场的情势陷入白热化的鏖战之际,该发生的变故终于还是发生了。
秦堪身后的后军空旷地带,本来领着两队禁宫侍卫佯攻佯守,演武演得像模像样的朱厚照忽然高声嘶吼起来。
“我大明堂堂男儿丈夫,当杀贼立功,光耀祖宗庙堂,怎可学妇孺小儿躲在后阵安享其成?众将士热血未冷者,随朕冲锋!”
话音落地,秦堪和朱晖大惊失色,急忙拨转马头向后阵驰去,然而朱厚照早有预谋,话刚说完便狠狠在马臀上抽了两记鞭子,马儿吃痛,嘶鸣着朝后阵侧翼冲去,朱厚照身边上千名侍卫也急了,不管他们认不认同皇上亲自冲锋厮杀,皇上已然冲了出去,他们也不敢不跟上。
骤然间变故顿生,一身金铠的朱厚照扬着龙泉宝剑一马当先,后面跟着上千名气急败坏的侍卫,这支千人的骑兵队伍很狡猾地绕过前方阻拦的王师中军,从后军阵的侧翼绕过中军,就这么非常突兀地朝战场冲去。
变故不止朱厚照这一桩,皇帝都骑马亲自冲锋了,稳居中军谈笑风生的勋贵们也坐不住了,诸勋贵皆是开国武将后裔,爵位和胆子都是祖上传下来的,敢主动上战场的人就没一个怕死的,都想在如今为数不多的战争里再捞几件功绩巩固自己的爵位甚至加官晋爵,皇上都冲出去了,他们岂有不凑热闹之理?
于是朱厚照刚冲出去不到三个呼吸间,诸勋贵愕然面面相觑,接着各自脸上露出喜意,然后领着各自府上的武士和侍卫也鞭马冲了出去,领头的勋贵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