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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还是为了杨一清,”刘瑾瞪着秦堪冷笑:“杂家说过,杨一清不识抬举,他必须死!谁来求情都没用!”
秦堪也冷笑:“刘公公,我跟你求情了吗?杨一清只是咱们这笔买卖里的一个搭头而已,猪肉摊上称一斤肉也会搭二两猪下水,咱们做笔买卖免费奉送一条人命不行吗?”
“杨一清就是搭上的猪下水?”
“对。”
“猪下水杂家也不给!”刘瑾怒道:“秦堪,你把杂家当傻子了吗?说来说去,杨一清才是你今天来的目的吧?”
秦堪叹道:“跟这种人合伙做买卖,结局岂止是不欢而散,最后简直会拿刀互砍啊……”
刘瑾冷笑不语。
秦堪叹道:“刘公公,别闹,再闹不带你玩了……区区一个杨一清而已,本侯也打听过,只不过没给你面子拒绝了你的招揽,既没杀你父母也没给你戴绿帽,刘公公在朝堂里立威已经立过很多次了,有必要非将他置于死地么?你们的仇恨有这么大?”
“杂家本来可以不杀他,但是杂家没想到他被拿入诏狱后,几乎满朝文武皆为他求情,连李东阳都差点跟杂家拍桌子,而且,连秦侯爷你都惊动了,若依了你们。杂家颜面何存?”
秦堪淡淡道:“刘公公,颜面能当饭吃吗?银子才能当饭吃啊,放过一个杨一清,本侯和你将来生意上合作愉快,两相权衡,孰轻孰重,这么简单的事,刘公公不知取舍吗?”
刘瑾冷冷道:“杂家若不放杨一清,你当如何?”
秦堪针锋相对:“我当然不能如何,顶多只请刘公公当我今日没来过,这笔买卖我找国公国侯们聊聊去。”(人)
说完秦堪拱拱手,果真起身便走,临了回过头看着刘瑾叹道:“为了斗这口气,连一年上千万两的收益都能放弃,刘公公,你比文官更有风骨,本侯只能说声佩服,告辞。”
刚迈出两步,忽听身后刘瑾大声道:“慢着!”
秦堪嘴角一勾,转身面对刘瑾时脸上仍是一脸冰冷:“刘公公还有何吩咐?”
刘瑾脸色铁青,死死瞪着秦堪,松弛的老脸狠狠地抽搐。
“秦堪!你这孽畜,不是坑杂家就是逼杂家,杂家上辈子欠了你的钱吗?”
秦堪愣了一下,接着慢吞吞道:“居然有这事?你上辈子欠了我多少钱?打算还我了吗?”
“闭嘴!”刘瑾挣扎半晌,最后终于长叹道:“罢了,杂家放了杨一清,希望你说话算话,秦堪,这次你若再坑杂家,杂家索性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秦堪拱手笑道:“刘公公深明大义。”
出了司礼监,秦堪又去乾清宫见了朱厚照,陪这小昏君瞧了一会儿斗犬,然后说了几句话,秦堪将建设天津的主张向朱厚照提了提,顺便解释了一下建设天津的必要性。
朱厚照果然大力支持,虽不明,但觉厉,甚少参与国事的他也很给面子,请了内阁三位大学士和司礼监刘瑾来乾清宫,几位大明重臣就在数言片语里决定了一件关乎大明国运的大事。
当然,除了李东阳,谁都没瞧出这件事跟国运有何关系。
走出皇宫,秦堪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感觉大明的命运被自己的双手向前推进了一小步,步子很小,但,毕竟向前了。
依靠个人的力量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这是何其艰难的坚持。
※※※
宫门外,丁顺和一群锦衣卫静静列队等候。
丁顺的伤已大好,这人有个优点,不管到了怎样的地位,他对自己的定位把握得很好,哪怕如今已被秦堪提拔成了锦衣卫镇抚,可他的表现仍如当初的跟班一样,时刻出现在秦堪的视线内,秦堪很多见不得人的事都是他将胸脯一拍,利利落落办好,包括挖人祖坟。
秦堪一直对他很看重,所以很多秘密也乐意主动告诉他,包括今日找刘瑾的目的,丁顺也很清楚。
见秦堪出来,丁顺急忙屏退左右独自迎上去,小心瞧了瞧秦堪的脸色,丁顺讷讷道:“侯爷,……真跟刘瑾那老阉货合伙做买卖?海运可是巨利呀,动辄上千万两银子,您甘心就这样分刘瑾一份?”
秦堪笑道:“当然甘心送他了,我今日去司礼监就是为了送礼的。”
丁顺恍然道:“为了救杨一清大人,侯爷不得不跟刘瑾合作,甚至不惜送出上千万两银子的好处,侯爷,为了一个杨一清……值得吗?当初在辽东,杨一清确实对侯爷有驰援之恩,不过咱们当时就算不用杨一清调来的宣府兵马也能阵斩李杲,这份恩情其实掺了水分……”
秦堪苦笑摇摇头,不能怪丁顺太现实,厂卫和文官的关系本就敌对,丁顺对文官有偏见也是正常,因为文官见到厂卫的人通常也没什么好脸色。
秦堪叹道:“杨一清对大明的价值,谁也没有我清楚,这位重臣值得我出手相救,况且,你觉得本侯是那种甘心送给刘瑾千万两白银的人吗?”
丁顺一愣,接着第二次恍然:“此事必有玄机,对不对?侯爷是打算等海运开始后翻脸不认帐?这个法子好……”
话音刚落,丁顺的屁股便被秦堪狠狠踹了一脚。
“混帐东西,什么不认帐,本侯有那么没格调吗?”秦堪笑骂了一句,道:“丁顺,你觉得我跟刘瑾提出的海运,何时能真正拿到第一笔红利?”
丁顺想了想,道:“大明真正的大海船都在浙商闽商手里,他们肯定不会卖,所以只能造船,造海船最好从辽东的老林子里运巨木,然后请工匠,工匠是最难请的。永乐年三宝太监七下西洋后,朝廷废止了出海,海船工艺也因此失传,请到工匠再打造,估摸最少也得两年后才能下水,侯爷和刘瑾的红利最快也要两年后才能拿到……”
秦堪点点头,笑道:“不错,这笔红利要两年后才能拿到。”
丁顺疑惑道:“可是两年后这笔红利毕竟还是要分给刘瑾呀。”
秦堪哈哈笑了两声,对丁顺的问题再也不答一个字。
两年后的红利,刘瑾有命拿得到算他本事。以海运为由头,忽悠刘瑾同意繁荣天津,逼迫刘瑾放过杨一清,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秦堪设计的骗局,秦堪送给刘瑾的,只是一个画在纸上的大饼,这张饼画得再像,再传神,毕竟是假的。
这个骗局的关键地方在于,世上只有秦堪一个人知道,刘瑾活不到两年后。
如今刘瑾推行新政,滥杀文官,四处圈占良田充为皇庄,查帐清军屯……种种倒行逆施,民间和朝堂即将到了爆发点,刘瑾自己没察觉到,他的气数将尽了。
两年以后,死人是分不到银子的,秦侯爷如果良心没完全被狗吃掉的话,顶多每逢清明重阳给地下的刘公公烧点纸钱,寄托哀思……
※※※
刘瑾的动作很快,对跟钱财有关的事,刘瑾的效率通常是非常高速的,每当想到不久以后他的进项将达到每年上千万两,刘瑾的心跳便徒然加速。
秦堪离开司礼监没多久,便差人送来了一份契约,非常正式的契约,契约上写得很详细,关于海运的造船大小,出资巨细,以及购买大明各种品级的茶叶,丝绸,瓷器,贩卖到日本朝鲜等国后的定价,成本几何,利润几何,如何分成,何时提现等等,全部列在上面。
刘瑾这回学了乖,特意将手下幕僚张彩,张文冕叫来,三人拿着这份契约左看右看,研究了整整一宿,丝毫没看出里面有任何漏洞或陷阱。
刘瑾高兴坏了,老天开眼,姓秦的这次终于没坑他,这是道德礼仪进步的明显标志。
当然,内心里刘瑾愈发肯定秦堪送他这笔好处是因为确实绕不开司礼监,也是为了救杨一清而心甘情愿付出的代价。
事情这么一推理,非常符合逻辑,刘瑾放心地在契约上签了名字,按了手印,并小心妥善收藏好。
契约到手,刘瑾便非常爽快地签署了释放杨一清的手令,手令盖上了司礼监的大印。
至于内阁大学士们票拟上来的繁荣天津的廷议,刘瑾更是第一时间照准,发送通政使司,并要求马上颁布天下。
秦堪说得没错,海运这种买卖虽然已是公开的秘密,但毕竟还不能上台面,因为大明禁海的禁令仍然存在,名不正则言不顺。所以但凡做这种买卖的,必须有个老窝作为转圜囤积之地,比如浙商们以宁波为囤积地,而闽商们则以泉州为囤积地,刘公公和秦侯爷合伙做这笔买卖,把天津建设繁荣起来便是顺理成章之事了。
※※※
内阁和司礼监达成了一致,通政司颁发政令,改天津为府,隶属北直隶顺天府,下辖四县,户部拨银四十万两,内库拨银三十万两,工部调工匠二万,用以修建天津城墙,扩充天津城区,天津渤海深港滨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