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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哄的声浪直听得朱厚照皱眉。
吵闹声里,一位名叫方奎的监察御史站出班来,目光扫视殿内一圈,小心翼翼道:“既然京师吃用之物告急,为何不就近另外选取一个城发展起来,建官仓建闹市,一则囤积京师所缺,二则消化京师所余,二地毗邻,互补互辅……”
满殿寂静,落针可闻。
下午,内阁正式将此事列入廷议。
※※※
司礼监又来了恶客。
恶客姓秦,貌似君子。
刘瑾今天牙疼,也不知是不是见到秦堪后犯的病,右脸颊肿得老高,刘瑾一手捂着肿起的腮帮子,一边使劲瞪秦堪,目光愤恨,表情狰狞,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外人见了说不准还以为秦堪进门扇过刘公公一耳光。
哎哟哎哟呻吟了半晌,身旁侍候的小宦官急忙从一个暗红色的铜桶里取出一块冰,小心翼翼地送进刘瑾嘴里,刘瑾含着冰没过一会儿,牙疼总算稍有缓解。
愤怒地重重一哼,刘瑾很不客气道:“秦侯爷今日来杂家这小庙有何贵干?杂家瞧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
秦堪上下打量刘瑾好一阵,这才缓缓道:“刘公公言重了,你怎么可能是鸡呢?我不许你这样侮辱自己……”
第459章 与虎谋皮(上)
刘瑾的牙更疼了,捂着腮帮子痛得倒吸口凉气,看着秦堪那一副讨厌的样子,刘瑾恨不得生生捏碎他,这种感觉强烈得超过了他对钱财的喜爱。
“侯爷难得来一次司礼监,莫非是来跟杂家耍嘴皮子的?”刘瑾嘿嘿冷笑。
与秦堪之间的仇恨相比,刘瑾更讨厌秦堪那张嘴,嘴皮子一翻,冒出一两句话能把人活活气死,偏偏刘瑾又没那么好的口才跟他斗。
秦堪进了司礼监如同闲庭信步,也不跟刘瑾见外,自己主动找了张椅子坐下,还朝外面惊疑不定的小宦官招了招手:“眼睛瞎了?没见贵客上门吗?连杯茶都没有,小心本侯叫刘公公把你拖出去再阉一回……”
小宦官吓得一激灵,求助地看向刘瑾,刘瑾不清楚今日秦堪的来意,只好阴沉着脸轻轻点头,小宦官逃命似的飞快跑远。
“侯爷好大的威风呀,不过您跑到司礼监这座小庙逞威,当杂家死了吗?”刘瑾阴恻恻道。
秦堪笑道:“司礼监司礼监,里面好歹也占了一个‘礼’字,以前且不提了,今日本侯来司礼监,绝对可以算得刘公公的贵客,以刘公公的大度,想必不会吝于一杯清茶吧?”
刘瑾一愣,接着重重一哼,却也不再说什么。
毕竟是大明内相,刘瑾早已养出了涵养气度,心中再有仇恨也不会做些小肚鸡肠的事让人挑礼。
没过多久,小宦官给秦堪奉上了一盏香茗。秦堪揭开盏盖,一股淡淡的茶香充盈满室。
“好茶。”秦堪笑赞道。
刘瑾哼道:“这是陛下刚赐下的雨前龙井贡茶,陛下龙恩,给杂家赐了三斤,这可是寻常人家想都不敢想的……”
话说到一半,抬眼看到秦堪似笑非笑的表情,刘瑾忽然一凛,顿时住了嘴,老脸却渐渐浮上羞恼之色。
这些话在别人面前说或许可以炫耀一下皇帝对自己的恩宠,然而在秦堪面前说……
刘瑾不由泄气地垮下了肩,陛下那豪爽大方的性子,只要他自己觉得好的东西便大手一挥赐下去,以陛下和秦堪那比亲兄弟还亲的交情,秦堪家里被赐下的贡茶少说也有十来斤了,在他面前炫耀恩宠,简直是自取其辱。
刘瑾老脸挂不住了,语气冰冷道:“杂家朝事繁忙,侯爷有事还是直说了吧。若侯爷闲着没事跑来跟杂家逗闷子,恕杂家不奉陪了。”
秦堪笑着叹气道:“刘公公何苦对本侯横眉怒眼,想当初咱们一起对付内外廷联手,这份情谊可是千金难换,虽然其本质是我一个人对付的……”
刘瑾脸都气绿了,粗暴地打断道:“行了行了,秦堪,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少提,杂家知道你来做什么,想救杨一清是吧?这事儿没商量!”
“杨一清?”秦堪貌似迷茫地愣了一下,接着无所谓的摆手:“杨一清关本侯何事?我跟他不熟,刘公公尽管杀,敢捋刘公公虎威,这种刁官多杀几个算是为民除害。”
这下换刘瑾迷茫了,目光疑惑不解地在秦堪脸上来回打量。
“既然不是为了杨一清,杂家可真想不明白侯爷今日来司礼监有何贵干了。”
秦堪笑道:“本侯此来特意给刘公公送一笔天大的财源……”
“财源?”刘瑾眯起了眼,脑中警铃大作。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刘公公已经在秦堪手底下吃过好几堑,再不长一智未免太缺心眼了,秦堪明着跟他叫板他不怕,最怕就是摆出这种合作愉快的嘴脸。
“没兴趣!”喜爱钱财到变态地步的刘瑾断然拒绝,不仅拒绝,而且还飞快端起了茶盏。
秦堪无视刘瑾送客的含蓄表达,接着笑道:“刘公公,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但却有永远的利益啊……”
刘瑾冷笑道:“侯爷这话听着新鲜,被坑过无数次的人肯定没心情说出这种话。”
秦堪叹道:“原以为刘公公也喜欢银子,大家都是志同道合的人,没想到他居然跟银子有仇……”
刘瑾心一抽,明知秦堪很有可能在挖坑,但对银子的喜爱却仍战胜了对秦堪的戒备。
毕竟刘公公爱财的名声举世皆闻,连进京的官员都规定了必须给他送银子,否则寻个由头罢官治罪,吃相难看到这般地步,足可见刘公公对钱财是何等喜爱了。
“侯爷说的财源是什么意思,不妨说出来,杂家姑且听一听。”
秦堪沉默片刻,反问道:“本侯听说刘公公推行新政,四处查帐查军屯,而且但凡地方官入京,都必须给刘公公送上一大笔银子,不知可有此事?”
刘瑾立马否认道:“都是下面的人在乱搞,杂家正打算从严查处,这些事情可跟杂家没有丝毫关系,查帐么,倒确实是有的。”
秦堪也不戳穿,笑了笑,道:“不论是真是假,本侯且先给刘公公算笔帐,比如,一位外官入京,给刘公公交常例银子二万两,刘公公一年能等到几位外官入京?一百位?二百位?就算有二百位外官吧,刘公公一年的收入无非也就四百万两,如果再加上刘公公从别处贪一些……”
刘瑾白眉一竖,秦堪改口笑道:“火耗,常例火耗两敬……就算加上常例火耗两敬,充其量一年也就六七百万两,顶天了吧?”
刘瑾重重一哼,却没吱声,这种事他肯定不会认的。
秦堪也没指望过他承认,只是笑道:“刘公公,别怪本侯说话太直,堂堂大明内相吃相搞得这么难看,还把名声给毁了,一年就为了赚这六七百万两,你觉得值吗?”
刘瑾已接近爆发的边缘,语气愈发冰冷:“侯爷到底想说什么?”
“本侯想说的是,有一笔买卖,来回跑一趟两个月,便可抵得刘公公一年所得,而且这笔买卖格调高雅,吃相斯文,实为像刘公公这样的大明高端人士的不二选择……”
“什么买卖?”刘瑾痛恨自己的没骨气,心底却委实有些动心了。
秦堪盯着刘瑾,一字一字道:“海商!”
刘瑾一惊,立马就明白了,失声道:“跟日本,朝鲜,琉球他们……”
“不错,虽说大明禁海百余年,太祖皇帝也下过旨,片板不准下海。但刘公公你是大明内相,应该知道如今所谓的禁海是怎么回事,大明所禁者,是百姓的海,是普通商人的海,但实际上浙江宁波,杭州,福建泉州等地,不知有多少大海船满载大明物产远赴日本,朝鲜,琉球,满载而去,满载而归,赚得盆满钵满,这些浙商闽商之所以胆大包天,是因为他们背后站着朝堂官员和士子,海商所得远超大明国库和内库。而刘公公费尽心思,什么常例银子,什么查帐查军屯,一年赚那六七百万两银子,在浙商和闽商眼里知道是什么吗?”
刘瑾还未及说话,秦堪飞快道:“穷人!穷得掉渣的低贱下等人!你辛苦捞一年还不如他们轻轻松松跑趟货,堂堂大明内相捞钱捞那么少,吃相还那么难看,实在应该被钉死在耻辱柱上……”
刘瑾目光阴沉地扫了秦堪一眼。
这年代如果有QQ的话,相信刘公公会立马毫不犹豫的拉黑秦堪,瞧他那张破嘴……
财帛动人心,秦堪话虽说得难听,但刘瑾当了这么久的司礼监掌印,非常清楚秦堪说的是实话,相比那些大赚特赚的浙商闽商,他自己确实略显寒酸。
“侯爷的意思是……”刘瑾目光开始闪烁,眼中露出贪婪的光芒。
秦堪笑道:“都说千里做官只为财,刘公公当太监虽说生理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