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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我老家在哪么?”
丁顺被秦堪这句没头没脑的话问得愣了一下,然后道:“知道,绍兴府山阴县秦庄,当初大人任南京锦衣卫百户时,杨经历便曾跟我们说过。”
“知道就好,回京之后你派几个信得过的弟兄,顺便再请个风水先生,把我秦家的祖坟换个风水好的地方重新安葬,记住,祖坟新址绝不可让任何人知道,切记,任何人!”
看着秦堪无比认真的表情,丁顺心中咯噔一下,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挖祖坟者人恒挖之,这是个讲究报应的年代,没做过亏心事的人永远不知道另一类人的提心吊胆。
彼此交换了一个苦涩的眼神,秦堪幽幽道:“丁顺啊,挖李杲祖坟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构思,真正动手挖的人可是你啊……”
丁顺擦了擦汗:“大人,回头我把自己家的祖坟也换地方……”
※※※
缓慢行军一日后,再过百余里便是广宁中屯卫,秦堪的仪仗官兵里六千余广宁卫和义州卫将士也该物归原主,不可能跟着秦堪去京师,最终能跟着秦堪回去的,只有从京师带出来的两千勇士营将士。
淡淡的离愁在军队中蔓延,秦堪是个好官,至少在广宁卫和义州卫将士们眼里是这样的,当初智夺义州卫,威逼广宁卫时,卫所上下官兵皆有不少抵触,为了立威,秦堪甚至下令斩杀了两名不安分的将领,后来临时充为钦差仪仗,一路上看到这位年轻的钦差大人的所作所为,每日扎营时各个营帐间走访谈天时平易近人的风度,以及那实实在在揣在怀里的饷银……
大明的士卒和百姓一样,他们都是纯朴的一群人,给他们吃,给他们银子,最后再给他们一辈子都不敢奢望的尊严,这些加在一起,足够官兵们为这位相处未久的钦差大人卖命了,秦堪给他们的东西,那些只顾喝兵血,拿军士连奴隶都不如的将领们能给吗?左右都是卖命,给这位钦差大人卖命,死也值得了。
听说即将要与钦差分别,不少官兵红了眼眶,一路上行军的气氛也低落了许多。
行到辽河东岸,过了这条河再走两日,便是与钦差分别之时。
出巡关外自然没有内地那么方便,荒无人烟的塞北平原里各种势力环伺,官府的影响力并不大,对秦堪这位钦差的照顾当然也无法令他宾至如归,连渡河都要钦差大人张罗人手找渡船。
过了广宁卫便是山海关,离家越来越近了。
快到终点时,人的心理总是最松懈的时候,很多出乎意料的事情也总是发生在这个时候,从古至今,很多英雄豪杰便是死在这一刻。
秦堪是凡人,凡人也有松懈的时候。
刚派出人手去附近寻找渡船时,意外就这么发生了。
辽河东面的平原尽头,忽然出现几个黑点,斥候的回报还没到,几个黑点已变成了几十个,几百个,上千个,最后黑压压的一大群,仿佛掀翻了蚂蚁窝似的,几千个黑点迅速集结,在秦堪和仪仗官兵惊愕的目光中很快连成一片黑色的巨浪。
熟悉的草原牛角号呜咽般吹响,秦堪两眼圆睁,脸色苍白,浑身忽然一个激灵,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丁顺,孙英,结阵迎敌!佛朗机炮架好,所有官兵戒备!咱们叫人围了!”秦堪瞪着血红的眼睛,嘶声厉吼。
黑色的巨浪带着无边的杀意,风驰电掣地拍向秦堪。
手忙脚乱的结阵伴随着官兵们紧张而粗重的呼吸声,秦堪额头冒出了冷汗,扭头往后一瞧,见身后却是宽阔而幽深的辽河,心中顿时叫苦不已。
背水一战而成功的例子不是没有过,项羽也曾破釜沉舟,从而成就了他一生中最经典的一战,然而历史上这样的例子太少了,背水而结阵御敌实是兵家大忌,今日无形中竟将自己逼入了绝境。
八千仪仗官兵显然也意识到他们正处于多么危险的境地里,果然,没过多久军心便开始动摇,涣散。
不少军士趁各自的总旗,百户们没注意,扔了兵器往两头跑去,有水性好的就更方便了,直接往河里一跳,不管不顾地往对岸游去,勉强成形的圆型防御阵顿时多了好几个缺口。
秦堪心中不由一阵绝望,他怎么也没想到,蒙古人的军队居然敢穿过辽阳,挥师直下辽东腹地,视边镇和边军如无物,一路长驱直入,大明的国防竟已孱弱到这个地步了?
一片混乱中,秦堪身旁扛旗的少年杨志勇忽然挺起了胸膛,奋力高举起旗帜,用他犹嫌稚嫩的声音大喝道:“大家莫乱,秦帅必能击溃来犯之敌,钦差龙旗在此,秦帅也在此,大家以龙旗为圆心,速速结阵!”
第336章 龙旗飘扬
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在广宁的辽河边被人围了,这里已是辽东的腹地,过了河便离山海关不远,这几千骑兵怎么过来的?
手下军士在一片慌张忙乱中匆忙结阵,夹杂着上级军将粗鲁的喝骂抽打声,数十名侍卫抽刀在手,如临大敌般将秦堪团团围起来。
秦堪骑在马上,呆呆注视着前方不远处缓缓逼近的数千骑兵,他仍旧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两军相隔并不远,可以看到对方军队的阵势,像一个巨大的半月缓缓推进。他们的阵势很严谨,人马之间相距间隔仿佛尺子量好了一般,穿的衣服各式各样,红的黑的白的,什么都有,有经验的军士看一眼便知道,这是典型的蒙古骑兵。
蒙古骑兵怎会突袭到这里?这是偶然的遭遇还是久有预谋?
秦堪此刻脑子里唯一想的便是这个问题。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有着怎样的分量,这种身份带给他的不仅仅是荣耀和风光,同时也是值得敌人出手一击的猎物。
另他高看一眼的却是杨志勇,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在危急时刻充分表现了他的勇敢和冷静,赫然高举的钦差龙旗仿佛一根定风的神针,在寒风呼啸的塞北平原上猎猎作响,一阵惶急慌乱之后,八千余人抬头看到那面旗帜,顿时安静下来,列阵执枪各种操练动作进行得有条不紊。
丁顺是吃惯了太平粮的锦衣千户,唯一上战场的经历还是崇明抗倭那一仗,自那一仗后,丁顺仿佛打出了血气和杀气,后来为秦堪做过各种明里暗里杀人放火的缺德事也从没眨过眼。
见蒙古骑兵摆好阵势缓缓行来,丁顺脸色白了一下,接着眼中煞气一闪,立马拔刀在手,恶狠狠地道:“来敌是鞑子!全军以钦差龙旗为圆心,结阵迎敌!仪仗锦衣校尉左臂绑红巾压住军阵两边侧翼督战,胆敢临阵脱逃者,斩!”
杨志勇闻言将手中龙旗举得更高,小脸被寒红吹得通红,眼神却充满了战意。
丁顺朝杨志勇投去赞赏的一瞥,显然这孩子刚才临危不乱的表现令丁顺很满意。
“秦帅,老丁跟您讨个人,杨志勇这孩子不错,回京以后让他跟我吧,我把他调教出来,将来亏待不了他。”丁顺涎着脸笑道。
秦堪瞪他一眼道:“不行,这孩子将来有大用,跟你顶天了也只不过是个小小千户,这么好的苗子放在京里糟蹋了。”
丁顺愕然:“千户也叫糟蹋?……大人,属下已被糟蹋很久了啊大人。”
“你不行,你资质不够,继续被糟蹋着吧。”
半炷香时分,八千人的阵势已结好,后勤数十辆粮车在阵前摆开一排,它们能有效地阻挡敌人的战马冲势,粮车后面是一排盾牌兵和长枪兵,仪仗里千余骑少量的骑兵分别压在军占两侧。
两门佛朗机炮摆在阵中,炮口朝天斜指,后面还有几箱子制作好的毒气弹,上回在野狼峪受到伏击后,秦堪痛定思痛,命人又做了几大箱子,这种毒气弹材料简单,制作工艺也简单,基本等于一个大炮仗,只不过火药里面掺点胡椒面而已。
秦堪看着身后的辽河水,心情不由分外沉重。
自己这方的地势太糟糕了,背水而战这种事,千年前的韩信干过,效果很好,杀得赵军一败涂地,可那时的情况跟现在不一样,敌人轻视骄慢,而将士有必死之心,今日这般境况下,背水一战管用吗?
秦堪不懂打仗,当初崇明之胜无非只凭一腔勇气而已,兵法韬略布阵等等,他一概不懂。不过再怎么不懂也看得出今日这关不好过,如果没有援军的话,可以肯定自己死定了。广袤的平原上,谁能是闻名天下的蒙古铁骑的一合之敌?
锵!
勇士营参将孙英抽出了刀,朝天斜举厉喝:“弓箭准备!炮手准备!长枪盾牌准备!”
对面数里外,低沉的牛角号也在同一时间呜咽吹响,这是进攻的号令。五千蒙古骑兵策马而行,渐渐加快了速度。
秦堪额角冒着冷汗,瞪着通红的眸子盯住越来越近的蒙古骑兵。
己方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