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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了佟知府的儿子,被绍兴学政大人革了秀才功名,如今以白身事职于山阴县幕僚,巡按御史石禄那狗东西灰溜溜地滚回了南京,也是你背后使的阴损主意,如今跟山阴知县杜宏的高个子闺女有点眉来眼去,不过这条只是猜测,无法证实……”
看着秦堪目瞪口呆的模样,徐鹏举笑得愈发得意,拍了拍他的肩,很恶意地笑道:“吊颈秀才,不知我说得对否?”
妈的……
秦堪又想骂街了,这个外号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小公爷,……为何查我?”秦堪不满道。
“不是我要查你,而是下面的人要查你……”徐鹏举的笑容有点落寞:“……我将来要承袭爵位的,一个天天给我做东西吃的人,下面的校尉番子们怎么可能不查?”
秦堪恍然,说得也是,第一代魏国公可是跟随太祖打江山的徐达元帅,对朱明皇室忠心耿耿,颇受历代皇帝信任,所以大明才有魏国公世代守备南京的殊荣,若眼前这位第七代的准国公爷在他这里吃出个好歹,那时恐怕整个秦庄的老少都会被屠得干干净净,……也就是俗称的“诛灭九族”。
秦堪脑门又开始冒汗了,……最近汗腺委实比较反常。
调查他是应当的,属于法定程序,不出意外的话,徐鹏举身边的侍卫里有锦衣卫或者东厂的人……
锦衣卫啊,东厂啊,一想到前世文学或影视作品里对这两个特务机构的形容,秦堪便感觉身子一阵阵的发虚……
“小……小公爷,肯德鸡您还没吃尽兴吗?”秦堪战战兢兢道。
徐鹏举漫不经心翻着秦堪书案上的纸,点头道:“嗯,也快差不多了……”
“那您……何时摆驾南京?”
“嗯,也快了,爷爷又派人来催我了……”
秦堪两眼一亮,刚觉得自己爬出地狱,回到了人间,徐鹏举的一句话又把他彻底的踩回了地狱十八层。
“咦?这是什么?西游记?这两个章回的故事没在市面上出现过呀……”徐鹏一脸惊喜,随即抬头扫了秦堪,眼中颇有深意:“看来那些校尉和番子们查得不够仔细哦,西游记冠以唐寅之名,原来是你写的……秦堪,你可越来越神秘了。”
扑通!
门外接连传来几道跪地的声音。
“属下万死,这便去查!”
脚步声渐渐远去。
第033章 沧海彼岸
锦衣卫和东厂说要查秦堪,秦堪能做的只有摆好任何他们需要的姿势,让他们查,不准抵制,更不准反抗,这个时代讲人权根本是一件很愚蠢的事。
或许也有人讲人权,但都是位高权重令锦衣卫和东厂也忌惮几分的大人物,秦堪绝不在此列。
徐鹏举虽然才十七八岁,却也颇有眼力,斜眼睨着秦堪的表情,笑道:“他们查你,你不高兴?”
秦堪摸着鼻子苦笑道:“我若说甘之如饴,未免太犯贱了……”
徐鹏举哈哈一笑,道:“我自小顽劣,在爷爷的棍棒下学会一个道理,凡事都有规矩,只要做事尽量按规矩做,就不会挨揍。”
秦堪想了片刻,终于起身长长一揖:“一言之师,受教了。”
徐鹏举显然没想到自己德不高望不重的年纪竟然有人给他行礼,不由吓了一跳,接着又眉开眼笑,得意洋洋。
无心的一礼,阴差阳错地令小公爷对秦堪有了几分好感,因为他生平第一次得到了除身份之外最平等的认同。
“话说回来,当初你到底因何事那么不长眼,竟开罪知府的儿子?”徐鹏举眼里闪烁着八卦光芒。
这个问题把秦堪问住了。
穿越至今,这件事似乎成了悬案,到现在也没闹明白自己究竟怎么得罪了知府公子,什么事情令得那位前任做出这么不冷静的事。
秦堪苦笑道:“我不知道……”
徐鹏举惊愕道:“你不知道?”
“吊颈之后,很多事情忘记了,就好像已是上辈子的事。”秦堪说得半真半假。
“那你可得小心点,知府衙门也在绍兴城里,小心哪天跟那位知府公子碰上面了……”
秦堪期待地道:“碰上面了小公爷愿帮我踩他吗?”
徐鹏举仰天一笑:“哈!开什么玩笑,我只不过吃了你几只鸡而已……”
这家伙绝对是条养不熟的狼,而且是黄鼠狼,吃多少只鸡都白搭。
※※※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
秦堪和杜嫣走在绍兴城外的护城河边。
河边杨柳依依,在春日暖阳下抽出点点绿色的新芽,微风拂动,柳条迎风摇摆,像多情少女的纤手,轻抚着情郎的脸庞,痒痒的,却很舒服。
秦堪是被杜嫣从衙门里强拉出来的,秦堪本不愿意,杜嫣只给了他两个选择,是愿意呆坐在衙门里处理那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公务,还是愿意到外面晒晒太阳,好好享受一天。
秦堪不是傻子,很快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他本就是个有点懒散的人,知县千金给了他一个懒散的机会,怎能不欣然景从?小八婆虽说性格有点刁蛮欠抽,不过好歹也是位高个子模特身材美女,当然比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公文看起来顺眼多了。
今天的小八婆玩得很疯,很高兴的样子,时而怪叫着吓跑护城河里游弋的鸭子,时而不顾仪态地爬上树摘野果,城外踏青的女眷和士子们看着她疯疯癫癫的样子,纷纷露出不屑的眼神,或者,带着羡慕的莞尔一笑。
秦堪苦笑着走在她身后,他觉得自己今天好像带了一只野猴子出来卖艺,不论在哪儿都能吸引别人的目光。也不知这位大小姐今天嗑了什么药,简简单单的踏青竟玩得这么嗨。
沿着河边又跳又笑,来回跑了一会儿,杜嫣终于感到有点累了,白皙的俏脸泛出健康迷人的红晕,微微喘息着,鼻翼和额头布满了细密的香汗,嘴角仍旧噙着开心的浅笑。
秦堪此刻才注意到,杜嫣笑起来嘴边两个美丽的梨涡,她的笑容很清新,很干净。
微微一提裙摆,杜嫣随意的坐在河堤上,手托香腮静静注视着流淌的河水,长长的睫毛扑扇颤动。
秦堪露出一抹自己未曾察觉的温柔笑容。
这女人,疯癫起来像魔鬼,安静的时候,……像受了伤的天使。
“秦堪,快看!纸鸢!纸鸢!”
刚安静了片刻,杜嫣忽然指着天空兴奋大叫起来。
碧蓝的天空里,几只画着鹰燕的纸鸢摇摇晃晃,随风摆弋。
“咱们放纸鸢去!”杜嫣恳求地看着秦堪。
秦堪耸肩:“咱们没纸鸢。”
杜嫣抿了抿唇,起身跑到一名放纸鸢的孩童前,说了几句话,又掏出几文钱递过去。
孩童收了钱,二话不说便将牵着纸鸢的线团给了她。
杜嫣扯着线团,疯婆子似的沿着河堤快跑,一路洒下欢快如银铃般的笑声。
秦堪无奈地笑着跟了上去。
不知跑了多久,杜嫣终于累坏了,大口喘着气,在堤边坐了下来,手里却紧紧攥着线团。
“秦堪,它做得真美,飞得真高……”杜嫣注视着天空的纸鸢,如梦呓般喃喃道。
秦堪微微皱眉,今天的杜嫣不大正常,她到底怎么了?
“可惜,无论它飞得多高多远,当攥着线团的主人玩累了,它就不得不降下来,被主人带回家,从此关在没有天空的屋子里……”
杜嫣的声音有些发颤,眉宇间多了一抹深深的愁怨,杏眼痴痴地凝视着天空,不知何时流下两行清泪。
秦堪不知怎的心一紧,因为她的那抹愁怨,因为她的眼泪,他的心莫名有些疼痛。
“杜姑娘,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杜嫣没有回答,仍旧凝视天空:“如果没有这根线,它一定更快乐,飞得更高更远吧?”
说完杜嫣忽然伸手,生生将手里那根牵着纸鸢的麻线扯断。
纸鸢在天空剧烈摇摆几下,一阵春风吹过,纸鸢越飞越高,只剩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杜嫣露出了笑容,喃喃吟道:“清风如可托,终共白云飞……”
站起身毫不讲究的拍了拍臀上的泥土,杜嫣恢复了开朗的模样,朝秦堪一笑,道:“玩累了,我们回城吧。”
秦堪只好跟着起身,刚迈出步,杜嫣忽然叫住了他。
“秦堪,等等!”
“怎么了?”
杜嫣咬着下唇,深深注视着他,两人相距不过数尺,她的目光却仿佛看着沧海彼岸一般,遥远而伤怀。
走到秦堪面前,两人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杜嫣忽然扳住秦堪的肩,俯首在他肩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咬得很重,秦堪只觉得肩头剧烈的痛楚,却死死忍着,没有任何表示。
杜嫣咬完以后扭头飞快跑远,咯咯娇笑道:“没什么,就想咬你一口。”
扭头的瞬间,秦堪分明看到,两滴晶莹的泪水滴落在地,如冰珠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