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内阁三位大学士的意思也不统一,让秦堪出巡辽东本就是焦芳出的主意,自然不会反对,而李东阳不知何故,一听出巡辽东的钦差是秦堪,原本不大赞同的神情立刻变了,捧着茶盏儿坐在文华殿里,笑眯眯的也不说话。
杨廷和却大为愤怒,他是最梗直的读书人,性格温和却外柔内刚,为人犹重气节,当即便邀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文官前去午门抗议,一群大臣烈日下跪在午门广场上汗如雨下,泪亦如雨下,可事实证明他们所做的完全无效,司礼监刘瑾一张条子便将文官们驱散了。
掌权司礼监之后的刘瑾以铁血手段整治过几个大臣后,如今朝堂内权势更盛,淫威也更盛,大臣们背地咒骂他的同时,却也拿他无可奈何。刘瑾所倚仗者,唯君权而已,君权与臣权之间有着漫长的较量过程,百多年来此消彼长,有了个荒唐且不讲道理,行事风格诡谲多变的皇帝,大臣们被一通乱拳打下来,君权已然渐渐占了上风。
※※※
司礼监里,刘瑾翘着腿慢慢品着茶,心情很惬意。
秦堪上路了,辽东那鬼地方杀机重重,那家伙去了辽东多半活不长久,他刘瑾便只安坐京师,静待秦堪为国捐躯的噩耗,秦堪一死,放眼朝堂内,谁还有资格做他的敌人 ?'…'
刘瑾眼中满是笑意,却幽幽叹了口气,颇有几分英雄无敌高手寂寞,世间只求一败的寂寥意味。
焦芳冷眼瞧着刘瑾努力平静却忍不住露出得意之色神情,不由淡淡一笑。
“刘公,行百里半九十,此时此刻不可过早松懈,炖着的汤已在咕噜冒泡,还须再加一把火才是……”
刘瑾一愣:“焦相的意思是……”
“那个辽东总兵官李杲不是好东西,不过呢,还算一颗能用得着的棋子,老夫建议刘公给李杲送封信,令他好好款待一下钦差大人才是……”
刘瑾点点头,阴笑道:“焦相好主意,不愧是当朝大学士,若论杀伐果断,杂家可真不如你,当初内外廷联手对付杂家,王岳老谋深算,离成功之差那么一小步,得意忘形之下疏忽了,结果怎样?还不是被秦堪彻底翻了盘子,这可是活生生的教训呐。”
焦芳捋须缓缓道:“刘公,公归公,私归私,辽东边镇糜烂却是事实,待秦堪死后,辽东那块地头,咱们内阁和司礼监当须好好梳理一番才是,至少那个总兵官李杲留不得……”
刘瑾目光顿时有些闪烁。
原本李杲是死是活与他无关,可朵颜使节被刺之后,李杲便星夜派人入关,给刘瑾府上送了五万两银子,所谓拿人手短,况且刘瑾也需要边镇有一员投靠自己的掌兵将领,这个李杲可真杀不得呢。
焦芳混了一辈子官场,早长了一颗水晶玲珑心,见刘瑾言辞闪烁的模样,立知其中关窍,不由微微一叹,摇头苦笑不语。
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焦芳攀附权阉,对付秦堪,可他也有自己的抱负,爬到内阁大学士这个位置上,不仅仅因为贪恋权势,焦芳也想好好干一番事业的。
……
各有各的算计,暗战永远不止。
司礼监向辽东送信的信使后脚远远缀着秦堪刚出城,秦堪这头的阴招也发动了。
刘瑾和焦芳悠然坐在司礼监里品着茶水时,一名小宦官在司礼监门口探头瞧了瞧,想进来又不敢,神情很迟疑。
刘瑾皱起了眉,尖声喝道:“有事还是没事?鬼鬼祟祟做什么?没有规矩的东西!”
小宦官急忙进门给刘瑾跪下,惶然道:“打扰老祖宗了,奴婢刚刚从外面回来,听说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就在刚刚,户部给事中王源之的家里起火了,五城兵马司灭了火之后,发现了王源之的尸首,他……不是被烧死的,而是被刺杀的,胸口一道很深的刀口……”
刘瑾一呆:“哪个王源之?”
小宦官低声提醒道:“就是今日早朝上参劾老祖宗索贿受贿的那个言官,奴婢刚才就是想问问老祖宗,西厂似乎没接过老祖宗杀他的指令,可这个王源之刚参劾了老祖宗之后,散了朝便死了,这事儿……”
话没说完小宦官便垂头不说了,不时小心地瞟一眼刘瑾,目光里的意思分明充满了赞叹:老祖宗好手段!
刘瑾呆了一下,接着冷冷一哼:“杂家什么人物,犯得着跟一个小言官计较?杂家可没说过要杀他,是他自己命短,着顺天府缉查便是……”
说音刚落,刘瑾忽然觉得不对劲儿,转头一看,屋子里一片寂静,焦芳沉着脸,捋须一言不发地瞧着他,那个不长眼的小宦官则满脸谄媚,透着一股子对“无毒不丈夫”的崇拜。
刘瑾眼睛眨了眨,接着徒然睁圆,被狗咬了似地从椅子上跳起老高,厉声道:“什么意思?不是杂家干的!”
“可是老祖宗……朝堂里都炸锅了呀,右都御史屠勋此刻正领着一帮子大臣气势汹汹朝午门而来,据说要为王源之讨个公道,屠勋抬着棺材来的,说是要死谏……”
刘瑾冷汗刷刷的往外冒,神情又惊又怒又悲:“这是哪个杀千刀的给杂家扣黑锅呢?杂家真没干过!”
焦芳神情愈发阴沉了,目光分明已认定了此事是刘瑾所为。
刚参劾过他的言官,一散朝便被人刺死于宅内,无论动机还是权势,放眼整个京师,能干出这事的除了刘瑾还能有谁?
阉货就是阉货,敢做却不敢当。
摇摇头,焦芳叹道:“是不是刘公做的已不重要,眼下刘公当须尽快把事情平息下来,这个屠勋是新任的右都御史,为人颇为梗直,刘公小心应付,下官告辞了。”
呆呆目送焦芳离去,刘瑾怔忪半晌,不知怎的鼻头一酸,流下泪来。
“杂家干过的事哪有不认的?可这事儿真不是杂家干的!这世道怎么了?还让不让好人活了?黑暗!极其黑暗!……令人发指!”
第294章 关外荒凉
能让刘瑾都觉得黑暗的事物,一定黑到某种高深的境界了。
糊里糊涂迎头被扣上了一口黑锅,刘瑾再也悠闲不下去了,王源之参劾他的时候之所以他没对王源之动杀机,是因为刘瑾也不敢把文官们得罪得太狠,大明终究是文官的天下,前些日子已干过几件犯众怒的事了,些许参劾小事能放则放。
刘瑾掌司礼监也才两个月,朝堂势力仍旧单薄得很,还远没到许多没气节的文官投靠他门下聊充羽翼的地步,说到底,如今他还不具备逆他者亡的资本。
可那王源之却还是死了,他这一死,把刘瑾害惨了,火烧了屁股似的赶紧出了司礼监平息事件,当然,刘公公的解释有没有人肯相信又是另一说,可以肯定,这是个漫长而艰苦的过程,刘公公的心情短时间内不会很阳光。
至于让他背这个黑锅的幕后主使,刘瑾眨眨眼便锁定了目标。
如此阴损而熟悉的坑人风格,除了秦堪还能有谁?
连证据都不用找,必然是他了。
报复显然鞭长莫及,人家已出京走远了,刘瑾只好含着泪躲在司礼监里跳脚大骂,诅咒秦堪生儿子没屁眼,后来联想到自己的生理缺陷带给自己的痛苦,很快改了口,换了另一种更恶毒的诅咒。
※※※
过蓟州,承平府,出山海关,一路领略着北国风光,钦差仪仗浩荡而行,沿途官吏的殷勤接待令秦堪烦不胜烦,他出来的目的是为了办事,而不是跟这些官吏喝酒应酬,原本他还能堆出笑脸迎来送往一番,直到过了承平府后,秦堪实在腻透了这种毫无意义的应付,于是下令钦差仪仗每日行程落脚不再入城镇,选择野外扎营。
越往北去,天气愈发寒冷,时下九月,京师凉凉的秋意里尚余盛夏的余温,可出关之后却处处寒风凛冽。
秦堪是南方人,顿时便有些受不了这样恶劣的天气,出关之后便一直待在车辇里不肯出来,宽敞的车辇里甚至摆了两个炭盆,其中一个小巧的炭盆上还放着一个精致的小铜壶,壶里的水咕噜冒着热气。
摇晃的车厢里,秦堪一手捧着书,一手端着茶,神情很惬意的半躺在车里。
出了关以后,道路便崎岖了,坑坑洼洼的夯土路令车厢摇晃得愈发剧烈,外面是一望无垠的东北平原,这里的土壤很肥沃,若非鞑子几乎每年必来的一次入侵抢掠,这个地方原本可以成为大明富饶丝毫不逊于江南的粮仓,为大明内地和边镇提供源源不断的粮食,和丰富的木材煤矿铁矿铜矿银矿,大明多了这些资源,可以做很多事,可以活很多人。
然而因为这里靠近鞑靼的草原,而且朵颜三卫也时常扮作鞑子抢掠烧杀,关外的百姓不得不举家迁离,放着肥沃的土地不能种,反而入宣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