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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岳,祸不及妻儿,你竟敢拿我家人开刀,莫怪我不客气了!
狠狠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秦堪忽然厉声大喝道:“丁顺!点齐人马随我进城!”
“是!”
※※※
厮杀已结束,校尉死伤百余人,幸好番子们士气崩溃被击退,若真豁命相搏,锦衣校尉决计讨不了好。
秦堪留下百来人继续守卫秦府,领着数十人赶赴城内。
杜嫣看着满地无数番子和校尉们的尸体,手脚发软的她终于忍不住,跑到一边哇地一声呕吐起来。
“相公他……”杜嫣喘着粗气,语不成调。
“老爷进城了。”叶近泉在一旁酷酷地道。
杜嫣深吸一口气,平缓了心中翻江倒海般的恶心感,道:“相公此时已是四面楚歌的西楚霸王,身陷绝地,怎能没有我这个虞姬陪在身边?夫妻本是同林鸟,死也该死在一起!师叔,你照顾好家里,我去寻相公。”
※※※
这一夜的京师注定不平静。
东厂番子围攻锦衣卫内城千户所时,京师内的文官和内阁们纷纷被惊动了。
子夜火起,住在内城的刘健,谢迁,李东阳三位大学士穿着里衣慌忙登上了自家阁楼,见内城火起,隐约传来喊杀声和锦衣校尉们的惨叫声,三位大学士不由勃然变色。
匆忙跑出府门外,三位大学士在家仆的簇拥下很快在皇宫宫墙外碰了头。
彼此互视一眼,发现都是一脸惊怒之色。
“王岳好大胆!”刘健气得浑身直哆嗦。
谢迁也铁青着脸,怒道:“未奉旨意便调集东厂杀人放火,王岳胆子大得没边了,他这是想造反吗?”
李东阳相对比较平静,捋了捋胡须道:“二位明公,老夫早跟你们说过,王岳不是个简单角色。”
刘健身躯仍发着颤,显然气得不行了:“他,他怎敢如此!他不怕陛下怪罪吗?”
李东阳冷冷道:“秦堪与陛下的交情天下皆知,若诛杀了秦堪,陛下当然要怪罪,不过陛下怪罪的不是王岳,而是咱们内阁!”
刘健和谢迁面色大变,急道:“此话怎讲?”
李东阳缓缓道:“王岳混迹内廷多年,若论嫁祸,手段不知凡几,老夫甚至都能帮他想到一个法子,如今陛下怠政,司礼监除了掌管东厂,还掌着陛下的奏章批红权,王岳只消杀司礼监某个权重的秉笔太监,咱们内阁头上便背上一口赖都赖不掉的黑锅了,那时王岳只须向陛下禀报说那个秉笔太监被收买,私自盖了司礼监的大印给东厂下了诛杀秦堪的命令,事发后那秉笔太监吞金自尽……”
李东阳脸上露出冷笑,悠悠道:“二位明公,如今朝堂只分内廷外廷,能收买内廷秉笔太监的除了外廷还有谁?如此王岳不仅除去了心腹之敌,还给咱们外廷扣了一口黑锅,陛下龙颜震怒,你我三人能否承受得起?这内阁大学士的位置还能坐得下去?王岳若再下狠手,除去几名带头叫嚣诛杀秦堪的外廷文官,陛下是不是对他心存好感?司礼监掌印的位置是不是固若金汤了?掌印位置保住了,再腾出手收拾刘瑾那八个不成气候的东西,还不是易如反掌?”
听了李东阳这一番分析,刘健和谢迁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
李东阳叹道:“老夫早跟你们说过,王岳分明是要利用咱们外廷,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可你们就是不听,这下知道落入圈套了吧?”
“我,我……我要入宫面圣。”刘健颤声道。
“宫门已落闸,任谁也不准出入,宫门钥匙还在司礼监王岳手里呢,你以为他为何选在深夜发动东厂?就是不让咱们见皇帝,等到天亮时,该死的人都死了,而咱们也回天无力了。”
谢迁悲愤地仰天长叹口气,道:“认识王岳数十年了,今日方才知道他的可怕,悔不该当初不听西涯之言啊,如今这可怎么办……”
李东阳也叹了口气,目光投向漆黑的夜空,缓缓道:“今夜我等已无作为了,现在只能看秦堪能不能力挽狂澜,希望他命大,没被王岳害死。”
※※※
秦堪确实命大,王岳失算在没有预先料到丁顺把内城千户所压箱底的几十具连发劲弩调出来,更没料到秦府里隐藏着两位绝世高手。
兵法云: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
王岳失算的两个地方,恰恰成了秦堪活命的机会,所以秦堪活着击退了番子,也活着趁夜入了城。
城中大乱,五城兵马司这种两头受气不讨好的衙门是决计不敢冒头的,神仙打架由他们打,兵马司里的兵丁都是凡人,没资格掺和,秦堪只把自己的腰牌从门缝递入,城门二话不说便开了。
数十名衣衫褴褛,满身伤痕的锦衣校尉簇拥着秦堪骑马入城,杀气腾腾地欲奔往皇宫承天门。
秦堪叫住了他们。
“不行,咱们不能这样去皇宫,东厂必有两手准备,围攻我府上失败的消息此时肯定传进了城,他们必在宫门前布好了埋伏,就等我自投罗网,再说此时宫门落闸,钥匙掌握在王岳手里,我估计王岳不大可能会帮我打开宫门让我面见皇帝。”
“那怎么办?”丁顺焦急问道。
秦堪叹了口气:“就差这一步了,只要让我进了宫,一切便可翻盘,王岳死期不远了,为何这一步跨不出去呢?”
城门黑暗的甬道里,一道老迈的身影忽然出现,没等众人反应,便听到那身影沧桑地大笑道:“秦同知若看得起杂家,不如由杂家送你走这一步如何?”
众人一惊,秦堪凝目瞧了半晌,忽然咧开嘴笑了,笑得很开心。
远远朝那道苍老的身影拱了拱手,秦堪诚挚道:“木有小鸡鸡还能说得出人话的,天下唯萧公公一人矣,萧公公,久违了。”
苍老稳健的身影忽然一个踉跄。
第243章 准备反击(下)
萧敬走近秦堪时,脸色已变成了苦笑,长叹道:“都说秦同知生了一张毒嘴,一张嘴能把人活活气死,今日杂家总算是见识了。”
秦堪眼中带着笑意,却也叹着气道:“明明是在夸您老人家,怎么成了气您呢?”
萧敬已走到秦堪面前,上下打量了秦堪一眼,笑道:“果然是个好后生,杂家应该没看错人,以后你可了不得呀。”
“承您老人家吉言,不过今晚这一关,还得靠您老人家送秦某一程。”
秦堪的神态比较恭敬,对萧敬,秦堪确实是很尊敬的,这位历经五朝的老太监做人做事非常低调,而且公正严明,比诸王岳好上许多。
萧敬仍旧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仿佛只剩了一口气随时会断掉似的,走路时驼背得厉害,好像一只穿着衣裳的大虾米,穿着一身团花锦袍,右手杵着一根老桃木拐杖,看起来就跟寻常百姓家的老人一般无二。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竟执掌弘治一朝内廷近十年,低调的为人和公正的处事获得了朝野上下一片赞颂,一位生理残缺的老太监能做到这个地步,委实古今罕见。
向朱厚照告了老之后,萧敬仿佛更加老迈了,唯有一双看似浑浊的眼睛不时闪过一道逼人的精光,才能让人想到这位老人曾经是赫赫有名的大明内相。
此刻萧敬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秦堪,眼中满是温和的笑意。
“秦同知今晚可是碰到一个跨不过去的坎儿?”萧敬带着笑意道。
秦堪摸了摸鼻子,苦笑道:“自然瞒不过萧公公,下官年幼的时候有位游方道士给我算过一卦,卦象上说我命中有贵人相助,一切危难有惊无险,萧公公觉得那位道士算准了没有?”
萧敬不由仰天大笑:“你这后生拿话挤兑杂家呢,杂家若不帮你,倒落得个不是了。”
笑完萧敬神情一肃:“你便不说杂家也得送你一程,老实说,内城火起之时,杂家便在这城门甬道处恭候多时了。”
秦堪笑道:“萧公公可比游方道士的道行深多了,掐指一算便能算出下官会从这里进城?”
萧敬淡淡道:“世事如棋局,多算几步终归没错的。”
“不知公公在此等我是为了……”
萧敬冷冷道:“王岳自取灭亡,杂家送你一程,同样也送那王岳一程。”
秦堪怔了一下,小心翼翼问道:“萧公公,下官和王岳……应该不同路吧?”
“当然不同路,王岳那一程直通黄泉……”
“下官也不希望被公公送上天堂……”
萧敬瞪了秦堪一眼:“杂家送你进皇宫!”
“这个可以有。”
萧敬叹了口气,沉声道:“王岳他……在作死啊。杂家明里暗里提醒过他无数次了,仍旧听不进去,一门心思等杂家走了坐掌印的位置,他忘了咱们这种人无论多么显贵,终究只是天家的奴才,奴才跟大臣是有区别的,大臣能干的事,奴才却干不得,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