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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逆不道,几名御史声泪俱下的控诉,非凡的口才令都察院其余的监察御史们悚然动容,也不知其中有多少人收了宁王的好处,刹那间便有十余名御史站出了朝班,神情激动地要求皇帝严厉惩处秦堪,勿使纵容佞臣,皇帝若不惩处,便是糊涂昏庸的昏君。
面对朝堂上十几名御史的质问和请求,朱厚照慌了,年纪轻轻的他根本不明白朝堂的险恶,秦堪只不过小小打了一架,人都跟他请过罪了,为何还有这么多人要不依不饶地追究下去?
慌乱中,朱厚照的目光情不自禁地看向都察院右都御史戴珊,这位七十多岁眼看要告老的右都御史此刻深拧着眉头,显然,都察院这些下属御史们的参劾戴珊并不知情,于是戴珊紧紧闭着嘴,在弄清楚今日朝堂刮什么妖风以前,老头儿是决计不打算开口了。
殿上可谓群情激愤,莫名其妙的参劾如星火燎原,以瘟疫般的速度蔓延开来,有心的无心的,凑热闹的,邀名买直的,被表面蒙蔽的,一件小小的事情在御史们的夸张下,秦堪顿时成为了朝堂群臣的众矢之的。
面对如潮水般的参劾声,朱厚照慌了手脚,脸色越变越白,这是他第一次经历朝争,而且当事人是他最好的朋友。
朱厚照有心想救秦堪,却不知如何救起,当初弘治帝与大臣们意见相左时,总以一句“搁置再议”来缓和气氛,或者说是缓兵之计,显然弘治帝并没教过朱厚照太多的朝争学问,年轻单纯的朱厚照完全懵住了,不知怎样化解这个僵局才好。
求助般的眼神迅速在殿中扫来扫去,三位大学士依旧抿嘴保持沉默,当事人秦堪并无资格上朝,其他的文官正在附和着御史们落井下石,唯一最亲的便只有东宫陪伴他的八虎了,今日正好轮到张永值日金殿。
张永不愧是陪伴朱厚照数年的东宫近侍,朱厚照一个眼神瞟过去,张永便知他的想法,再说张永与秦堪的关系也不错,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很讨厌刘瑾,仅凭这一点,大家便是知己加同盟,共奏“高山流水”不太可能,但张永也不愿见到盟友被治罪。奈何金殿之上并无开口说话的资格,急得张永跺了跺脚,然后朝朱厚照悄悄把眼睛一闭。
朱厚照两眼一亮,张永了解他,他也了解张永,自然明白张永的意思。
于是满殿大臣喧嚣吵闹不休之时,朱厚照忽然满脸痛苦,抱住脑袋大叫一声“哎呀!”
殿内顿时一静,刘健急忙上前两步问道:“陛下怎么了?”
朱厚照痛苦地呻吟道:“不知为何,朕忽然感到头很痛,很痛!非常痛!”
这下轮到刘健不淡定了,秦堪是死是活与他关系不大,然而皇家就朱厚照这一根独苗,他若有个三长两短,皇帝这一脉不就绝后了吗?这可是天大的事。
刘健于是沉着脸转过身,对满殿大臣道:“陛下有恙,臣工肃静!”
内阁首辅的威信显而易见,殿内的大臣们纷纷闭了嘴,吵吵嚷嚷的金殿顿时安静下来。
刘健躬身道:“陛下有恙,老臣恳请陛下回乾清宫休养,并速召太医入宫问疾。”
群臣也赶紧止住了惩治秦堪的话题,齐声喝道:“陛下保重龙体。”
朱厚照捧着脑袋急忙点头道:“对,朕有恙,有恙得很厉害呐!必须要召太医瞧瞧了,朕这柔弱的身子骨哟……”
一边念叨一边起身朝华盖殿走去,张永适时地尖声喝道:“陛下退朝——”
山呼万岁声里,朱厚照一脸痛苦地走到龙椅后,心虚的身影灵巧地一闪,顿时消失在金殿中。
※※※
“你知道你多招人不待见吗?”乾清宫内,朱厚照嘴里塞满了零嘴儿,不满的眼神朝秦堪瞟了又瞟:“若非我今日装病退朝,你就被那些御史们参到连官儿都做不成了,不仅做不成官儿,没准还会被拿下大狱,秦堪,你欠我一个人情。”
秦堪苦涩地拱了拱手,道:“臣感谢陛下拔刀相助。”
今日金殿满朝参劾他,这事儿他自然也听说了,心中除了诧异,还有些沉重。
他没想到宁王在朝中竟然也有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任何朝代里,想谋反的人本事不可能太稀松,宁王一脉经营百年,处心积虑之下,用感情拉拢也好,拿银子砸也好,在朝堂里终归还是掌握了一定的话语权,这些话语权轻易不用,一旦用上,或许会很要命。
比如会要他秦堪的命……
朱厚照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得罪谁了?这么大的阵仗我还是头一回见,那些御史们为何无缘无故参劾你一个锦衣卫同知?”
秦堪苦笑两声,没把宁王说出来,毕竟朱厚照和宁王的叔侄关系不错,若说是宁王指使,事涉藩王,朱厚照不大可能会站在他这边,自从弘治帝去世后,朱厚照对亲情看得很重。
“臣也不知得罪谁了,无非跟宁王的侍卫打了一架,这点小事竟引来满朝参劾,陛下,朝中的御史们是不是太多,太闲了?”
朱厚照大有同感,点头道:“我也觉得这帮子家伙吃饱了没事干,像狗似的乱咬人,就一帮打嘴仗的货,真应该把朝中的监察御史们裁撤一大半,我的耳根子才清净。”
这话又从外到内透着一股子昏君的味道,不过秦堪喜闻乐见。
朱厚照瞧着秦堪,道:“总之,今日的朝会我帮你挡了一劫,不过呢,我也不能老装病呀,你赶紧把这事儿查清楚,查到是谁在后面指使,你就用大鞋底子狠狠踹他屁股……”
“臣,遵旨。”
刘瑾从殿外悄然无声地走进来,先朝秦堪笑了笑,然后躬身道:“陛下,三位内阁大学士来了,说是要探视陛下的病……”
朱厚照闻言吓了一跳,慌慌张张道:“他们怎么这么多事儿呀,我病了与他们何干?瞧来瞧去烦不烦?秦堪,都是你害的……刘瑾,快,扶我到床榻上躺着,额头上给我盖一块巾帕子,快快!秦堪,你出去吧,赶紧把这要命的事儿查清楚,装病比当皇帝还麻烦呐……”
第222章 再挖深坑
一定要把宁王赶出京师!
这是秦堪出宫后的第一个念头,藩王死赖在京师不走,背后偷偷摸摸不知干些什么,明里还动用了朝中势力,对付他这个小小的锦衣卫同知,这样的人留在京师,就算这次没把他秦堪扳倒,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朱厚照登基,秦堪有很多想法要实施于行动,不能把精力耗费在跟人争斗上,无谓而且无聊。
※※※
御史们参劾秦堪的动作比想象中的要大,出乎朱厚照和秦堪的意料。
大明的朝争历来如此,已经形成了一种风格,先由小人物出来放一枪,然后渐渐多几个小人物煽风点火,声势造出来以后,很快便有一大批文官争相出手,于是言论便呈现一边倒的趋势,无论权势多么熏天,在这样浩荡的声势下也只能低头认罪,自绝于人民。
前世秦堪读史书时,每每看到大明朝争之类的资料,总觉得很不可思议,一群嚼舌头的七品言官只要异口同声,便能轻易决定朝堂每一个官员的命运,甚至有时候连皇帝都不得不屈服于这些七品言官们的言论,让他怎么做他就得怎么做,敢撤言官的职,敢砍言官的头,可以,越撤言官的名声最忠直,越砍越能让言官流芳百世,因为言官们的职责便是与皇帝作对,与朝堂内所有的大臣作对,谁若不绞尽脑汁每天编几条罪名出来,这个言官必然是个不称职的言官。
很像前世的派出所完成罚款任务似的,言官这个群体所说的任何话已与事情本质的是非黑白没有太大的关系,他们要达到的是一种政治利益,比如话语权,当然,偶尔也有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目的,比如这次针对秦堪,便是拿了宁王的钱财,给宁王殿下消去心中堵着的那一块石头。
朱厚照装病只是很消极的应付办法,根子终究出在宁王和言官的勾结上,装病装多少次也解决不了接踵而至的麻烦。
第二天,第三天,言官们在金殿上接连不断地参劾秦堪,请求朱厚照严惩。
朱厚照跟秦堪认识久了,大约脸皮也练出了厚度,每次言官一提起秦堪,朱厚照便非常及时地犯了头疼,这种病很容易装,太医们拧着眉怎么也查不出病因,脑袋有了毛病连现代医学仪器都不一定查得明白,更别提只靠三根手指搭脉的太医了。
于是参劾秦堪之事便一直这么悬而未决,朱厚照委实是位讲义气的朋友,这位朋友擅长搅局。
※※※
“大人。情势对您有点不利呀……”北镇抚司里,丁顺担忧地瞧着秦堪。
朱厚照和秦堪都有些低估了言官对朝堂的影响力,当某种言论呈现一边倒的时候,离当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