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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
“……好,事成之后给你一百两,说话算话,但是,事若不成呢?”
“事若不成你也要给钱,用这一百两给我买块墓地,买副棺材,造个豪华点的墓碑,剩下的换成纸钱,烧给我……”
杜嫣两眼喷火:“我一定会烧给你的!”
※※※
杜嫣很轻松,同时也很好奇,她很想知道秦堪如何解这个看似化解不开的死局。
巡按御史的权力有多大,杜嫣这个官二代自然清楚的,虽是七品官,但这种七品官一旦下到地方,权力跟钦差大臣差不多,地方官执政的优劣,皆由他一言而决,然后一纸送上南京都察院,地方官是升是免,是嘉奖是斥责,便是都察院大佬们张张嘴皮子的事了。
石禄与她爹杜宏昔年结怨,自然不会给杜宏什么好果子吃,可以说,石禄人还没到山阴县,杜宏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这个死局,秦堪怎么解?
“这个石禄,他后面的靠山是南京兵部尚书秦民悦?”
杜嫣点头:“对。”
“你爹的靠山呢?别告诉我你爹这些年是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
杜嫣欲言又止,最后横他一眼,道:“此事机密,我怎能随便跟外人乱说?”
秦堪:“……”
他此刻真想扭头便跑,边跑边捂着耳朵,学着琼奶奶言情剧里的主角那样泪流满面嘶吼:“不说算了,我不听,你想说我也不听,不听……”
然后就这样跑出她的视线……
这件要命的麻烦就算躲过去了。
可惜杜嫣没让他得逞,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坦然以告:“说来你也许不信,我爹在朝中……真没有所谓的靠山,如你所言,他真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到如今的。”
看着杜嫣清澈的目光,秦堪知道,她没有说谎。
秦堪叹气:“一个没有靠山的知县为何要招惹一个有靠山的御史?你爹难道吃错了……咳咳咳……”
说话还是不要太忘形,多危险啊,再说快一点,该吃药的便是他自己了。
杜嫣冷冷盯着他:“别说废话了,有办法吗?”
“有。”
“什么办法?”
“拿石禄的把柄。”
“朝中无人,我爹有什么办法拿他的把柄?”
秦堪笑得很耍骸靶《磐镜乃枷虢夥诺貌还怀沟籽剑邪驯茫话驯圃彀驯惨谩!
下一瞬间,秦堪突然发现自己被杜嫣单手举到了半空中,像自由女神手中的火炬。
“说人话!”
“陷害他!……放手,八婆!”
※※※
山阴县衙内。
杜宏头戴乌纱,穿着正式的青色七品官服,官服正中的补子上绣一只鸂鶒。
他坐在县衙二堂左侧的厢房里翻阅公文,神情镇定且从容。
杜宏是正经科班出身的读书人,弘治三年的二甲进士,没有背景,没有后台,所以翰林院里熬了近八年才外放为官。
读书人有着读书人的傲骨,他看不惯如今大明的官场风气,更不屑钻营权位,结党营私。
所以他到如今还只是个七品知县,升迁无望,罢免在即。
内院里,杜夫人已经收拾好了细软包袱,杜家陷入一种无可奈何的绝望中。
官场里藏不住秘密,衙门里的县丞,典史,主簿,师爷等等小吏已经听说了县尊大人有麻烦了,一个很大的麻烦。
县尊大人竟然跟即将到来的巡按石御史有怨?
跟着这样的上司怎有前途可言?
人走茶凉是官场常事,现在杜知县虽然人没走,可山阴县衙里的茶已透出了几分凉飕飕的味道。
大家瞧着杜知县的眼神都变了,公务来往时变得很客气,很畏惧,这种客气和畏惧从骨子里透着冷漠,就好像躲着一个沾满了晦气的人,生怕他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那种感觉。
杜宏静静地将大家的反应看在眼里,老实说,表面从容淡定的他,其实有一种想掀桌子骂娘的奔放心情……
公房里很冷清,也很安静,自从知道和县尊结怨的石大人要来巡查,杜宏办公的厢房便突然冷清了,大小官吏绕道而走,实在避不过去的公事便打发长随或杂役送来批复。
踏入官场十四年,杜宏又深刻体会了一次世态炎凉。
门外闪进一道倩丽的身影,悄然无息。
“爹,那个石禄快到山阴县了么?”杜嫣眨着眼,眼中有些忐忑,有些忧虑,还有些……兴奋。
杜宏心事重重,没注意到女儿神情有异,只是点点头,道:“不错,快到了。”
说着杜宏的嘴角浮起讥诮的冷笑:“奉命巡按苏杭绍兴三府,出了南京城便直奔我山阴而来,这个姓石的连官场体面都不要了,想罢免老夫的心情真是迫不及待呀。”
“爹,可有法子应付?”
杜宏一哼,道:“老夫还能如何应付?他想罢免便罢免好了,大明官场党同伐异,沆瀣一气,这官儿不当也罢。”
杜嫣咬着下唇,小心地瞧着老爹,讷讷道:“爹,如果……如果有办法化解呢?”
杜宏一愣,看了女儿一眼,接着失笑:“你有办法?”
“女儿没办法,可是……有一个人或许有办法。”
“什么人 ?'…'”
“一个不要脸的人……”
杜宏皱了皱眉,刚待仔细询问,门外有长随恭敬禀道:“县尊大人,南京巡按御史石大人官驾已至山阴县,半个时辰后到西城门。”
杜宏凛然,神情愈发冷厉,抬手正了正官帽,站起身冷冷道:“命阖县大小官吏捕快差役到西城门,迎接这位御史大人的官驾。”
第016章 化解危局(中)
正官帽,正官衣,杜宏吩咐衙役打出知县仪仗,一切准备停当,正待迈步出门,扭头却见杜嫣站立公房内,一脸踌躇不安。
杜宏皱眉:“嫣儿,回内院帮你母亲整理家中细软,石禄此番挟怨而来,考定评语必然不会说什么好话,老夫明日便递上辞呈致仕,我们回籍归乡。”
杜嫣急道:“爹,此事尚可为……”
“何以为?”
“还记得那个名叫秦堪的读书人吗?他给女儿想了个办法……”
话没说完,便被杜宏粗暴的打断了:“简直胡闹!年轻人太不晓事,你胡闹便罢了,竟然拉上别人,官场水深且浊,由得你们乱来么?”
“爹,他真的有办法……”
“闭嘴!一个女流之辈,一个革了功名的书生,成得甚事?嫣儿,我杜家是清白人家,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整天在外面乱跑,还与陌生男子纠缠不清,成何体统!速回内院,老夫罚你禁足,以后不准出门!”
杜宏说完便怒冲冲拂袖而去。
杜嫣怔怔看着父亲苍老的背影,没来由的流下泪来。
爹爹是个好官,他的心里一直装着百姓,一直坚持着造福一方的信念,这样的好官,不应该落到被宵小逼得黯然还乡的下场。
静立许久,杜嫣猛地一擦眼泪,神情坚毅起来。
秦堪,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
绍兴城西门。
杜宏静静站在城门甬道内右侧,他的身后按官阶品级依次站着县丞,典史,主簿,捕头,原本还应该站着一位幕僚师爷的,可惜那位师爷太聪明了,在知道县尊东家居然得罪过巡按御史后,早在昨日便非常理智地给杜宏递上了辞呈,连夜离开了山阴县,寻找下一个伯乐去了。
甬道左侧还站了两名武官和一排兵丁,武官是山阴县巡检司的巡检刘阳和副巡检丁雄,大明崇文鄙武,文武殊途,文官是瞧不起武官的,两方碰了面,所站位置向来都是泾渭分明。
巡检刘阳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长得颇为粗犷,他穿着绿色武官官服,胸前绣着九品海马补子,站在兵丁前面如虎盘踞,他的眼神不时扫过甬道右侧的杜宏,眼中带着几分同情。
大明崇文鄙武很平常,但也有例外。杜宏便是例外,他自上任以来与巡检刘阳相处得很和气,巡检司承担着城内盘查,缉盗,缉私,以及配合衙门捕快巡城等诸多职责,杜宏从来没有看轻过这些粗鄙武夫,令刘阳对杜宏很是感激,但凡城内诸事,无不唯唯应命。
巡按御史与杜宏的恩怨早在城内不胫自走,刘阳当然也听说了,看到这位好上司即将被罢免,刘阳心头一直堵得慌,满腹愤懑却不知该如何发泄。
杜大人若被罢免,下一任的知县还会对他这个武夫如此和善么?
城门甬道左右两侧站满了官吏兵丁,大家保持着诡异的安静,却各怀异样心思。
两炷香过后,巡按御史石禄的官驾远远行来,杜宏面无表情看着石禄的官驾,心中暗叹,终于还是来了……
石禄的官驾并不铺张,只有一辆马车,一名车夫,四五名随侍的兵丁,以及一名家仆。
巡按御史负责纠察风纪,举劾查断,自然要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