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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来秦家这一趟除了进门时付出了一点点小代价,总的来说收获颇丰,至少他离开的时候笑容很明朗,搭配被杜嫣揍出来的伤痕,仿佛被揍得很爽的样子,惹人钦羡。
“秦堪,送本宫的时候可不可以专心点?老往天上瞧什么意思?”
“臣在担心天降神雷劈死我……”
※※※
东宫春坊。
早朝散后,刘健大学士踩着不急不徐的步伐,从皇宫文华殿赶来东宫教太子读书。
这是他最头疼的一件工作,给太子上一堂课比处理一百件国事政务更头疼,一想到那顽劣不堪的太子殿下读书时的模样,刘健便忍不住有一种掉头离去的冲动。
可惜他是大学士,身负教导太子的重任,未来的大明江山只能由这位年少的太子继承,他有责任让这位太子学有所成,知礼仪,懂廉耻,心怀圣人之仁,以悲悯之心垂拱天下,治理万民,否则便是内阁学士们的失职,是被大明子民千秋万代唾骂的罪人。
想到这里,刘健重重叹了口气,打起精神,缓缓迈入课室。
太子朱厚照穿着一件黑色的便服,抬头挺胸地坐在下首,刘健一进门便愣住了。
多少年,多少年没见过太子如此正经的模样了!
刘健心中一阵激荡,浑浊的老泪迅速盈满眼眶,激动得不能自已,——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竖子今日想玩什么花样?
激动归激动,刘大学士这么多年的风浪不是白经历的,脑海中警铃大作,却不动声色地朝朱厚照点点头。
朱厚照站起身,恭恭敬敬朝刘健长长一揖,标准的儒家礼仪:“学生厚照,见过刘先生。”
他叫我先生了……
刘健感动得老泪又流了出来,幸福的眩晕感令他身躯有些摇晃,多少年没听过太子殿下称他先生了,——今日如此反常,这竖子打算翻天么?
“殿下免礼,老臣教殿下圣人之学,为殿下来日垂拱天下筑基培元,还望殿下一心向学,勿负陛下所望,勿负天下所望。”
“是,辛苦刘先生了。”朱厚照表情肃穆地又施了一礼。
刘健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儿,仰天深吸一口气,平复内心的惊涛骇浪,然后朝自己的老师专座走去,坐下之前,刘健狐疑地瞧着属于自己的那张绣凳,伸出脚尖试探般踢了一下,凳子纹丝不动。
“未设机关害我……他到底埋伏了何种阴谋等着老夫?”刘健越来越焦虑了。
战兢忐忑地落座,刘健捋着花白的胡须刚待开始授课,朱厚照又亲手端着一杯热茶朝他面前恭敬一递。
“先生授课辛苦,学生为您奉上清茶以润口舌。”
刘健眼皮一抽,来了,终于来了,这杯茶里必然有名堂,多半掺了泻药想令老夫出丑……
“谢殿下挂怀,老臣不渴。”
朱厚照也不勉强,淡淡一笑,命人拿了一个空茶盏儿来,从那杯热茶中匀出了小半盏儿,一口饮尽。
刘健又呆住了。
课室里长久的沉默之后,刘健怆然一叹:“殿下,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到底想做什么?”
朱厚照朝他甜甜一笑:“学生坐在这里当然想读圣贤书,不然还能做什么?”
刘健凄然道:“殿下,老臣年已老迈,受不得惊,您还是直说了吧。”
朱厚照眨眨眼,脑中闪过秦堪昨日在秦家书房郑重嘱托他的话:“殿下,这《菜根谭》臣只记得寥寥数语,其中颇多残缺,但里面句句珠玑,妙不可言,可为千年圣人之言做个通俗易懂的注释,殿下凭这些足可应付教你的那几位老师,偶尔说那么一句两句,定能让诸位学士对你改观,但记得切不可全部拿出来,否则这戏便做不下去了。”
朱厚照咂摸咂摸嘴,若要震住这些学士,让他们从此不再对我的学业唠叨怪责,全部拿出来岂不是更好?
扭头朝谷大用使了个眼色,谷大用急忙递过数页写满了字的稿纸。
朱厚照朝刘健一笑,道:“刘先生,学生愚钝,圣贤书读得似懂非懂,这几年犹觉圣人之言太过深奥繁杂,难以教化天下,学生不才,尝试写了一份文稿,为圣人之言作一番通俗注释,先生若不弃,尚请您斧正一二。”
不弃,刘大学士怎么可能会弃?
刘健震惊地看着朱厚照,急不可待地从他手中接过文稿,一字一句地仔细看了起来。
“菜之为物,日月所不可少,以其有味也。但味由根发,故凡种菜者必要厚培其根,其味乃厚。故名以《菜根谭》也……”
“修身篇:一念常惺,才避去神弓鬼矢;纤尘不染,方解开地网天罗。”
“完得心上之本来,方可言了心;尽得世间之常道,才堪论出世……”
“攻人之恶勿太严,要思其堪受;教人之善勿过高,当使其可从……嘶——”
刘健两眼圆睁,倒吸一口凉气,不知不觉间,颌下的清须被自己狠狠揪了几根下来。
深深吐一口气,刘健神情变得凝重,扬着稿纸肃然问道:“太子殿下,这是你所作?”
“当然,日夜所思,数年方成。”朱厚照的脸皮显然有朝秦堪看齐的趋势。
刘健心中渐生怒意,太子读书这些年是个什么货色,他比太子他爹都清楚,就他那半桶子晃荡的墨水,能作得出如此振聋发聩,堪比圣人的惊世言论?
是谁在蛊惑太子?这人是想帮他还是欲害他?
刘健脸色渐渐变得难看,垂头仔细又读了几句,心中愈发沉重。
数页文稿,寥寥几句注语,每一句却深得圣人之奥义,刘健扪心自问,哪怕是内阁三位大学士对孔孟的专研熟悉程度,亦比不上写这文稿的人之十一。
没想到太子身边竟有一位深藏不露的隐士高人,这人到底是谁?
见惯风浪的刘健不动声色地将文稿收起,然后吩咐朱厚照自读诗书,而他则缓缓走出春坊,一出大门便风急火燎地直奔皇宫文华殿。
※※※
文华殿内,弘治帝正和李东阳对弈,借此舒缓心神,每当处理国事乏累的时候,弘治帝便叫上一位内阁大学士陪他下棋,一局过后继续处理国事。
正当李东阳缓缓落下一子时,殿外却传来刘健气急败坏的喊声。
“陛下不好了,太子殿下成圣人了!”
第135章 严旨彻查
文华殿内,弘治帝拧着眉头,逐字逐句地喃喃念着小圣人朱厚照的新作《菜根谭》。
“邀千百人之欢,不如释一人之怨;希千百事之荣,不如免一事之丑。”
“荣宠旁边辱等待,不必扬扬;困穷背后福跟随,何须戚戚。”
弘治帝眉头越拧越深,脸色也和刘健一样难看极了。
直至读到一句“姜女不尚铅华,似疏梅之映淡月;禅师不落空寂,若碧沼之吐青莲。”时,弘治帝终于将文稿狠狠朝案头上一摔,怒道:“竖子太过分了!这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能作得出来的吗?当朕和诸位先生都是傻子么?”
李东阳从案头接过文稿,仔细读了一遍,越读神色越震惊,接着苦涩一笑:“若此稿真是太子所作,恭喜陛下有一个圣人托世的龙子,足堪告慰老怀……”
弘治帝瞪了他一眼,道:“西涯先生(李东阳号)何必挖苦朕?朕的儿子有几斤几两,难道朕和你们不清楚吗?”
李东阳笑笑,垂首看着文稿,摇头一叹:“不论所作者何人,单论这份对世事人情的深刻和豁达,老臣不及其万一也,惭愧。”
殿内另外两名大学士刘健和谢迁也摇头苦笑,当朝大学士对圣贤书和道德文章的把握领悟自然超出普通读书人许多,不然何以服天下读书人之众,何以担得起“学士”之名?然而这不知何人所作的《菜根谭》,却将他们甩出了好几条街,能将圣贤道理用通俗的手法写出来,而且对仗工整,立意高远,意境通俗却不失优雅,这样的文字,三位大学士扪心自问,却是写不出来的。
钦佩归钦佩,弘治帝和三位大学士的脸色却分外凝重。
他们是政治人物,不是纯粹的读书人,执掌着整个大明天下的权柄,有些事情不能不想得深远一些。
这个作者到底是谁?他把这篇东西给太子殿下有何目的?明明是一篇堪可流芳千古的佳作,却大方地让太子冠之以名,是想借此邀宠,还是意图蛊惑东宫,倚为晋身之阶?
天家无私事,东宫无小事,弘治帝和大学士们不得不严肃对待。
弘治帝冷着脸,重重一拍龙案:“查!命厂卫给朕查,一定要把这个人查出来!朕要知道他接近太子有何企图!”
※※※
龙颜震怒,内阁哗然,禁宫厂卫尽出,开始调查东宫太子身边出现过的所有人物,一切行动是迅速且秘密的,此事未得结果前,不能惊动东宫太子,这是弘治帝的旨意。
秦堪是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