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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降兵,某种程度来说,确实都算是精锐,实力虽然及不上谅山军,却也称得上是雄狮,只不过,这些人的家小绝大多数都在辽东一带,若是让他们为谅山效命,许多人未必就肯,可是若是监视起来,又没有这么多的人力。
至于坑杀,那根本不在郝风楼的思考范畴之内,这并非是他软弱,只是因为,郝风楼无论做什么,都愿意坚守这最后的道德,这是他的底线,绝不会触犯。
城外的明军没有继续攻城,这给了城中的人喘息之机,郝风楼决定好好解决这个问题。
随后,后勤部的随员被召集了来,郝风楼训斥几句之后,这些家伙不情愿的出去。
再之后,一碗碗香喷喷的大白米饭上头伴着一些煮熟的干肉摆在了这些降兵面前。
边镇的待遇往往比其他官兵要优渥一些,不过也是有限得紧,否则也不会出现大面积的夜盲症症状,因而这大白米饭对于他们来说有极大的吸引力,这些人倒也实在,他们全部被关押在东城的瓮城里。四周都有端着火铳的人看守,有香山卫的人。也有谅山军的人。
不只有白米饭,还有南瓜汤。这瓮城里设了十几个类似于粥棚的发汤地点,吃完了饭,喝上一口汤,顿时感觉舒服极了。
对这些家伙如此厚待,让不少谅山军的官兵有些不忿,甚至一些香山卫的人也颇有微辞。
紧接着便是发放毯子了,广东这儿的天气并不算冷,即便是入夜,在此席地而睡也不至于冻坏。不过一到深夜,难免还是容易受寒,因而这些毛毯倒是能解决他们的问题。
毛毯是海防那儿送来的物资,郝家无论做什么,手笔多是阔绰,再加上因为与大明贸易的断绝,使得许多工坊都出现了生产过剩,造成了大量的货物囤积,郝家大肆补充军需。一方面可以解决各行业的危机,另一方面,军需越多,对于郝家来说。战争就更有把握,当然,郝家采购的银子。其实说白了,就是某种意义的白条。并不现付,只是画了一个大饼。用所谓的预期和美好前景来付账。
这等手法在后世有一种很高大上的名字,叫做金融,就是用一两银子办一百两银子的事,只要信用不破产,便能歌舞升平,可一旦破产,那么不必明军杀进谅山,这谅山上下的人,自己挖了坑都能把自己给埋了。
降兵们得了毛毯,自然是舒舒服服的各自卷着毯子去睡。
紧接着便是许多陈学的生员前来探望大家了,他们往往带着酒水,或是一些胡饼,走到降兵中间去,是以慈济院的名义,说这是出于人道主义,与郝家军无关,并且宣称大家都是娘生爹养的,都有血有肉,虽然你们打了败仗,可是即便是蝼蚁尚且偷生,慈济院岂可罔顾。
虽说大家都明白所谓的慈济院不就是和郝家穿一条裤子的么,说到底,也还是反贼,可是他们的身份终究还是没有引起降兵们的反感。
况且白米饭和毛毯终究是让大家心思安定起来,虽然前途未卜,也不知最后会是什么结局,可是至少现在的情况并不算太坏。
慈济院的生员里还有不少会医术的,开始给一些受伤的降兵处理伤患,也有人席地而坐,和大家一起说话闲聊,酒也是吃的,不过供应有限。
既然如此,那么就免不了说话,这些生员便开始讲许多话,讲当今皇上弑君杀父,讲如何弑杀前太子,讲天策将军郝风楼目睹一切,从京师逃出,决心为先帝报仇雪恨,讲谅山的善政,讲那谅山军的待遇,讲天策将军郝风楼的种种仁德。
这些东西,大家一开始听并没什么触动,大家不是傻子,他们这是来劝降的,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人家也不坏,说穿了,绝大多数大头兵,其实根本连劝降的资格都没有,既然已经成为了降兵,还不是要你如何就如何?劝降这等事往往都和高高在上的将军们有干系。
其实绝大多数人还是有猎奇心理的,终究是津津乐道于宫闱中的事,如此一听,也觉得津津有味,权且当是听说书,并不算太坏。
到了傍晚,慈济院的生员们说得差不多了,却也没有强迫他们如何,拍拍屁股走了。
到了次日,依旧还是如此,白白的大米饭,只是昨日吃的是猪肉干,今日,却是新鲜的肉食,不只是如此,每两个人,还分发了一个熟鸡蛋,慈济院里的人照例会来,依旧还是来探望和治疗伤患,说的内容却又变了许多,他们并非有意去说谅山如何如何好,郝将军如何如何仁慈,有时也讲一些故事,这些故事在谅山早已没什么吸引力了,毕竟那儿的娱乐活动更为丰富,可是在这里,这等才子佳人的事却有致命的吸引力。
如此反复数日,许多人和这些生员竟也是熟了,清早起来,不但期待着那白白的米饭,猜测今日会有什么伙食,还期待着那些生员们来。
只是这一日清早,来的人却是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军,紧接着,场面开始严肃起来,一些谅山军的官兵大量出现,要求大家整队。
数万降兵不得已之下带着几分恐慌的心情,开始人挨着人,人头攒动的围着校台站定。
郝风楼一身戎装,按着腰间的刀柄一步步走上了校台,他站定之后,看着这些个养得白白胖胖的降兵,开始说出了第一句话:“郝某人揭竿而起,乃是为了报先帝之仇,是为了黎民苍生,我心里清楚,你们许多人将我当作了乱臣贼子,只是先帝于我,大恩大德,郝某人亲眼见那伪帝朱高燧弑父杀兄,若是还无动于衷,享受先帝赐下的俸禄,冷眼旁观,岂非是猪狗不如?诸位,我来这里并非是要和你们讲这些,自起兵那一日起,我从未向人辩驳过什么,广州一战,我心里清楚,你们的许多兄弟袍泽都死在了城墙之下,而我们谅山亦是有不少人血染于这城中。你们……都该死!”
郝风楼的脸色严厉起来,让许多人更添几分恐惧。
郝风楼咬牙切齿地道:“因为郝某人带来的这些部众,每一个人都是郝某人的兄弟,是我的子弟,现在,他们许多人死了,就死在你们的刀下,于情于理,我都该为他们报仇雪恨。”
人群开始出现骚动,负责警戒的谅山军和香山卫不得不进行威慑,将手中的火铳抬高一些。
郝风楼继续道:“可是……”郝风楼恶狠狠地道:“我不愿杀你们,因为我和我的子弟在誓师时相互许诺,我们要做的乃是仁义之师,是救民于水火,是相与要悬壶于济世。所以我决定,如果可以,你们随时都可以离开,随时可以离开这广州城,毕竟,你们的父母,你们的家人,还在辽东……”
所有人惊呆了,好吃好喝的供着,结果竟是要放他们回去?
郝风楼继续道:“自然,若是有人肯留下,我们也愿意接受,我可以向诸位保证,只要愿意加入我谅山军,与我谅山军共襄盛举,郝某人愿意将你们当作自己的子弟,你们一日三餐都有米有肉,绝不会有任何的亏欠,每月,我们将发放薪饷,等到将来拿下了金陵,更加不会亏欠,只要留下,我郝某人愿与你们同甘共苦,现在,要走的可以走,随时可以。”
郝风楼说完,走下了校台。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其实做出这个决定,连郝风楼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愚蠢,因为他自然也相信这些人中有相当一部分走出这座城池之后会重新拿起刀剑,成为自己的敌人。
可是他终究还是做了,既然做了,那么就不该有什么遗憾。
于是他没有回头,带着一队亲卫穿过了城门门洞进入了内城。
一下子,整个瓮城像是炸开了一样,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郝家军竟是如此轻松地放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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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章:上兵伐心
终于,有人站了出来,对于这里的白米饭,对于这里的毛毯子,对于这里的‘说书人’,他颇有些怀恋,毕竟在别的去处,未必能有这样的厚遇了,可是他家中还有年老地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