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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前半生光辉无限,至于收场之时,未必你年纪老迈,告老还乡,才值得称道,恰恰相反,若是你能被流放出去,那才堪称是完美。
而夏元吉就是这么个完美的人,完美的无人可以挑剔。
古朴这个户部尚书,便是在这夏元吉的光环之下走马上任,自然不免被人拿他去和夏元吉一比,这一比,立即变成了萤火之虫与日月争辉,古大尚书心里不舒服啊,不舒服倒也罢了,他心里清楚,自己能做户部尚书,不是因为自己比夏元吉的品性更好,也并非是因为自己的才能比得过夏元吉,只是因为,夏元吉为宫中所恶,可是解学士那善意的提醒,却让古朴的心都凉了,这陛下,似乎有所松动。
那么,一旦陛下召夏元吉回朝,即便不会将古朴取而代之,可是夏前尚书此前就身居高位,到了这个地步的人,朝里还有几个坑给他?吏部尚书?这自然绝无可能,因为如今吏部天官的地位固若金汤,陛下极为信重,不可能换人,至于其他各部,还差了那么点儿意思,所以即便是宫中只请夏元吉回来,随便充任一个官员,他古朴作为天下第二大部的尚书也坐不住,只能退位让贤,怎么能让夏部堂屈居自己之下,不让出这个坑来,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如此这般,古朴的心情,自是沉入了谷底,生怕这一不留神,宫中的旨意就出来,于是陷自己于危难的境地。
他每日在公房中长吁短叹,今日也不能免俗,倒是今日,却是有人进来,禀告道:“锦衣卫都指挥使郝风楼,要求见大人,大人,这……是见还是不见。下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若是见了,不免使人遐想,可是不见,依着那郝风楼的性子,下官怕他……”
古朴的脸拉了下来。
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脚是夏元吉,后脚就是这郝风楼。
他坐在案牍之后,心里不禁嘀咕,这个郝风楼,跑来寻自己,所为何事?这个家伙和自己一文一武,一清一浊,水火不容,似乎不该有什么交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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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章:穷生奸计
古朴心里藏着事,却又不能得罪这位侯爷,说实在的,现在倒是有许多人想怂恿着人去跟郝风楼斗法,可问题在于,那些个阁臣,也并不曾和郝风楼公开反目,自己何苦来哉。
想了想,这才知道夏元吉的伟大之处,若是寻常清流,反正光脚不怕穿鞋的,来战个痛快也罢了,可是成了部堂,可就不同了,身居如此高位,却还去和那郝风楼死磕,换做是古朴,那是断然做不出来的。
因而古朴带着敬而远之的表情,深深看郝风楼一眼,便捋须,慢悠悠的道:“侯爷远道而来,不能远迎,还望恕罪。”
这句话不咸不淡,既有疏远的意思,却又不得罪,所谓恪守中庸,大抵便是如此。
郝风楼微微含笑,道:“此来是为了一件公务,本是想下个条子,可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当,此事关系重大,还是亲自来的好。”
公务……
古朴心里冷笑,自己和锦衣卫能有什么公务,这户部部堂是什么样的地方,和你们锦衣卫若是有公务来往,这性质,怕也和通敌卖国差不多了。
只是他心里如何想都并不打紧,于是微微摇头晃脑,勉强打起几分精神,道:“哦,还请侯爷见告。”
郝风楼笑吟吟的靠在椅上,皮笑肉不笑道:“前些日子,陛下有旨,要迁江西、四川、云贵之民填暹罗,不。现在理应称之为定南省,圣旨之中,白纸黑字。可是说的一清二楚,是也不是。”
“哦。”关于这事,古朴却是知道的,他却是不急,道:“此事确实和户部有干系,只是嘛,庙堂上的事。总是不能操之过急,嗯,这件事。老夫一向是关注的,可是难处却是不少,侯爷,从长计议罢。”
圣旨是有。可是户部这儿。却不着急着办,因为这事儿可是不小,牵涉了许多事,一方面这件事本来就闹得不可开交,士林那儿都在骂这是残害百姓,若是将这百姓迁徙到乌烟瘴气的地方,和杀人没有分别,什么开垦。什么填人,都是虚的。分明是姓郝的好大喜功,暹罗那地方,是住人的地方么?
自然,其实这些人骂的人虽是冠冕堂皇,一副副都是仗义执言的模样,可是明眼人却知道,这里头牵涉的利益很大,要知道,许多读书人的背后,其实都和地方上的利益纠缠不清,而地方上的豪强、地主士绅靠的便是土地维持。
这几年南边那儿人口流失很多,逃户实在是不少,官府也是屡禁不绝,自然,这些人都是奔谅山去了。如此一来,地主士绅们可就叫苦了,要知道,他们的土地可不是亲自耕种的,自己绝不可能亲力亲为,自然需要招募佃户,因而对地主士绅来说,本地的人口自然是越多越好,人越是,劳力就越贱,若是人满为患,乃至于流民四起,那更是再好不过了,一天两顿稀粥,就能让人老老实实,本本份份的给你种地,到了年关的时候,赏你几斤细面,那可就真算是积善人家,足以教那些泥腿子感动的稀里哗啦了。
可假若人少地多呢,你手里如此多的土地,却总是招不满佃户,而且这些佃户,竟也有出入,逼得狠了,一横心,立即与城里的几个泼皮勾搭,这些丧尽天良地泼皮却也不知从哪里寻来的门路,连夜带你出逃,转眼间便是人去楼空。
如此一来,几斤细面是不能解决问题了,你不来东家,西家那儿也有地,西家不肯让大爷吃饱饭,大爷我去谅山,正因为如此,西南诸省可谓怨声载道,士绅们看着自己手头大片的土地,这佃户呢,还要好生招待着,人家过年不吃细面了,得要吃肉,平时不吃稀粥,要吃白米饭,这还了得,地主家也没余粮啊,佃租如今已经一降再降,可是人家却依旧不满足,这他娘的连做地主都没奔头了。
本来眼下地主士绅们就有些难以维持,甚至一些地主士绅,不得不节衣缩食,从前一千亩地,一年到头,还能收个几十石大米的租,可如今,连一半都没有,全他娘的伺候那些佃户好吃好喝了,就这样,人家还不满足,可见这‘穷生奸计、富涨良心’八个字,实是金玉良言。
而现如今,朝廷又要迁徙人口去暹罗,这日子还能过么?此事一出,诸省哗然,地方上早就闹得不可开交了,地方上一闹,读书人当然要闹,因为读书人十个就有九个是地主出身,剩余的一个,也即将要迈入地主阶级,好嘛,我还没做地主,老爷的瘾头还没过,这地主老爷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这做人还有奔头么?
读书人闹起来,就是大事,大家自然不能拿这个骂,可读书人终究有办法,总能挑出刺来,因而骂的字字血泪,荡气回肠。
况且此次圣旨之中,还牵涉到了江西,这江西人在庙堂上身居高位,可实在不是少数,消息一出来,就不知有多少人和古朴打了招呼,教这古朴要从长计议。
意思嘛,古朴当然明白,上又政策下有对策,这事儿得拖,或者索性就不办,无论是踢皮球也好打太极也罢,或者是敲锣打鼓的嚷嚷,背地里却是细雨如丝的办那么一丁点,可总而言之,就是不能把事情办实了。
这便是古朴的盘算,他也是没法子,这事儿真要办了,成为众矢之的的就不是郝风楼,而是自己,郝风楼不怕,那是因为人家脸皮子厚,反正早就已经被骂习惯了,自己不同,自己还指着在这庙堂上多混几年。
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耗着,谁曾想到,郝风楼居然亲自上门。
古朴心里暗咐,好嘛,你这是想逼着老夫去风口浪尖,是嫌老夫死的不够快了。
他表面上倒也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心里却想着应对之策,而后徐徐道:“侯爷,有些事嘛,你也不懂,但凡是移民迁徙,都得有个章程,否则岂不是胡搞一通?这里是户部,是部堂,一旦出了丁点纰漏,可是要影响国计民生的,自然,事儿肯定要办,只是却不能急,好事多磨嘛,其实迁民之事,老夫是打心眼赞同的,暹……定南有地,那就该迁人开垦嘛,地垦出来,户部就多了一处进项,这是造福子孙的大事,因此老夫对此事,素来关切,生怕出分毫差错,这事儿得办,还得办妥,得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