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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个儿朱棣也来了,他难得有这兴致,许是因为近来忙于批阅奏书,而冷落了徐皇后的缘故,因而朱棣今个儿特意陪坐这里。
那湖畔边上几个宫人赤足嬉笑着拿着鱼篓子,这些统统是小丫头,入了宫来,也是不谙世事,幸赖徐皇后宽厚,因此性子都是天真无邪,偶尔发出银铃的笑声。
朱棣是素来不喜这等场景的,偏偏还要苦中作乐,眼睛时不时撇向徐皇后,接着捋一捋呼吸,哈哈干笑几声,然后说几句:“哦,你瞧,多看又捉住一条肥鱼了,看她们乐得……哈哈……哈哈……”
徐皇后却尽显慵懒,并不搭腔。
朱棣顿觉得尴尬,笑不下去了,索性自娱自乐,玩弄着腰间的玉珠子,这位平素并不太高雅的天子,若是非要形容此时的场景,怕也只有淡出个鸟来这样的粗话了。
就这样一个冷漠,一个干笑了老半天,朱棣终于忍不住了:“朕的好娘娘,你休要这样,好生生的,为何非要板着脸呢?你有什么话,直说了罢。”
徐皇后这才张眸,她那在斜阳光辉下倒影着几分银光的瞳孔微微一红,带着几分抽泣:“陛下是九五之尊,臣妾哪里敢给陛下摆脸子看。这家事国事天下事,不都是陛下操劳么,臣妾更不敢干涉半分,陛下若是觉得烦闷,尽管摆驾暖阁便是,何苦来嬉弄臣妾这苦命之人。”
话里夹杂着诸多讽刺,朱棣笑的更苦,叹道:“是啊,家事国事天下事,家就是国,国即天下,朕知道,你虽然不说,可是心里,不就是怪朕把汉王差遣去了大同?朕也当然晓得,高煦这一去,一时糊涂,就可能误了自己。可是你要明白,朕的家事就是国事,朕这样做,是不得已而为之,是为这个家好,也是为这个国考量。高煦的心思,你还不明白么?他自幼呢,就爱争强好胜,如今他也一样,非要争抢。朕其实细细思来,解缙说的对:古来如此,立君以长。皇太子仁孝,天下归附,若弃之立次,必兴争端。先例一开,怕难有宁日,历代事可为前车之鉴。何况高炽终究是朕的儿子,儿子之间,岂可有高下好坏之分?朕意已决,望太子朱高炽能克继大统,高煦若是非要争,朕就得给他吃点苦头。”
朱棣说到这里,动容起来:“朕这么做,是为了家,是为了天下,其实也是为了高煦,高煦的性子太刚烈,若是不让他知难而退,将来必定尾大不掉,朕不来处置他,难道要等太子来处置他吗?父子之间,毕竟是骨肉至亲,即便他做错了事,朕也会留有几分余地。可若是异日朕老了,朕崩了,太子登基,兄弟相残起来,有这样仁厚么?”
徐皇后听的眼眶微红,啪哒啪哒落下泪来,边上的宫人要上前,徐皇后抬手,修长的柔荑挥了挥,示意她们退下,方道:“早知是这个样子,这样不安生,还不如在北平,这皇帝都有好做的,臣妾素来知道陛下有大志,当年靖难,也是为形势所迫,万不得已而为之,可是如今大功告成,却为何还有这诸般的烦恼,手心手背都是肉,臣妾才不敢他们是藩王还是太子,只是知道,扎起来都疼极了,钻心的疼。”
朱棣只是唏嘘,亦是动了真情,最后摇头道:“天下的事,大抵尽都如此吧,哪里会有这样多的顺心呢?”
徐皇后抹了泪,见朱棣亦是消沉,便不禁强颜欢笑:“好啦,臣妾其实并没有责怪陛下的意思,只是心里不落忍罢了,陛下不是也说,这么做是为了这个家好,是为了这个国好,陛下是睿智之人,既然认为这样好,那么便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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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王安入了宫,一问,才知道天子陪着徐皇后在御池,一时间倒是为难了,他现在急着见天子告御状,可是这天子却在徐皇后那儿,徐皇后的性子他是知晓的,那郝风楼是徐皇后义子,徐皇后可隔三差五念他的好呢。若是这事儿当着徐皇后的面编排,以徐皇后护犊的性子,还不把自己撕了?
可若是不去,天色已晚,今个儿也就耽误了,事情等到明日,天知道会有什么变数。
告御状这东西,宜早不宜迟,当然是越快越好,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捷足先登。
这王安急的团团转,终于还是下了决心,飞快往御池去了。
到了御池,远远看到亭台楼榭四周,布置了诸多宫人和大汉将军,天色昏暗,王安眺望到宫灯密集处,踟躇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沿着那湖上的浮桥快步过去。
“奴婢王安见过陛下,见过娘娘。”
趁着天子和娘娘说话的空档,王安闪出来,旋即拜倒在地,仔细的磕了个头,扬起脸来讪讪笑道:“奴婢惊动圣驾,实在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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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七章:徐皇后的智慧
朱棣见了王安,禁不住皱眉。
这个时候日头已经落下了,一轮圆月升起来,夜风吹皱了银光下的湖水,淋淋的湖面折射着月光的光晕,置身在这阁楼之上,享受徐来的轻风,耳畔哗啦啦的水浪声,即便是朱棣,也不由静下心来,此时王安突然凑来破坏气氛,教朱棣的脸色微微拉下来一些。
王安不是不懂规矩的人,在这个时候突然跑来凑热闹,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徐皇后是极懂事的,款款起身,笑吟吟的对朱棣道:“臣妾告退。”
这里耳目多,无论是宫人、太监、侍卫,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将宫中的事传出去,若是被人捕风捉影,这妇人干政四字,徐皇后却是不愿承担的。
因此这个样子,徐皇后非做不可。
朱棣莞尔一笑,却是压压手,道:“不必如此,这是内朝,王安也是内里的人,不必有什么避讳。”
徐皇后便不吭声了,重新坐回去。
这一切,三言两语,一唱一和。乍看上去一点必要都没有,实则却是宫中的某个潜规则,徐皇后不想走,也想听听怎么回事,朱棣呢,也不敢让徐皇后避讳,多少要显露出几分大度之心,可是有了这么一句奏对,接下来便是说破了天,那也和徐皇后无关了。
王安其实也明白这规矩,可是心里还是隐隐期盼着这位徐皇后索性走了了事,此时见徐皇后又端坐于此。心里不免有几分失落,却不得不道:“陛下,出事儿了。”
他不敢怠慢。添油加醋的道:“今日清早,厂卫发生了冲突,有锦衣卫勒索商户,东厂这边,瞧不过去,遂管了一管,谁知道这些锦衣卫恼羞成怒。竟是疯了一样,对东厂的人殴打,此后……”
王安说的声泪俱下。痛哭流涕,说到最后的时候,王安禁不住道:“那郝风楼……”
说到郝风楼时,朱棣和徐皇后的脸色都是微微一变。徐皇后本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听。其实并不觉得有什么意思,这男人真是奇怪,打打杀杀的,总是没个消停,就因为几句口角,打生打死,有时候真是想不明白,怎么就有这么多要争要抢的东西?
可是当听到郝风楼三个字时。徐皇后骤然淡定不能了,她的凤眸掠过一丝不同的光泽。但是脸上依旧是表现淡然处之的模样,笑吟吟的端起几案上的茶盏,似笑非笑的看着王安。
王安顿感压力甚大,却还是硬着头皮:“那郝风楼带着人,竟是把东厂砸了,打伤了不少武官文吏,口里还称,砸的就是东厂,打的就是他们,还说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怕……陛下……陛下啊,这厂卫成了这个样子,闹得满城风雨,已成了天大的笑话,奴婢该死啊,虽然是那锦衣卫挑起的事端,可是奴婢没有为大局着想,终究还是没有……”
朱棣听的目瞪口呆,旋即勃然大怒,厂卫打起来了,若是其他衙门打起来,朱棣至多也就是愤怒而已,可是厂卫不一样,这东厂和锦衣卫可都是朱棣下旨筹建的,建文时要嘛早已裁撤,要嘛便根本就是从无到有。
当时创东厂和锦衣卫的时候,便招致了不少人的反对,朱棣也清楚,一旦开了这厂卫的先河,必定要受人诟病,可是他终究得国不正,是以才需要厂卫来探听消息,查问妖言不法之事,可是这厂卫居然打起来了。
这等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