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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银几乎挥霍一空,今年没有亏空就不错,哪里还能另外拨付出钱粮来?没有钱粮就不能重建船厂,即便是重建了船厂,这船料又要重新采买,不只如此,其他各种关节,哪里有这般容易疏通?所以老夫看,眼下要造船没有五年是不成的。五年……太漫长了,陛下所忧的,料来就是此事,可是有什么法子呢,事难两全啊。”
说到这里,解缙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不过……不是听说郝风楼也在造船吗?郝风楼乃是干臣,他既然在交趾造船,或许可以解朝廷燃眉之急。”
金幼孜嘴角露出不屑之色,不免冷笑道:“解公何出此言,那郝风楼说的造船无非是个幌子,想要将功折罪,将这船厂被烧的责任压到最低,一年半载之后,等大家忘了他造船的事,他再拿一些破船来敷衍了事,否则那时候他能这么轻易善了船厂的事么?不过……既然他已夸下了海口,而如今么,朝廷这边又有难处,少不得让一些个御使重提旧事了。解公等着瞧,热闹还在后头。”
解缙突然道:“鸿胪寺那边,各国的藩使如何了?”
“啊……”金幼孜愣了一下,一时有点想不明白,自己津津乐道的在说郝风楼造船的事,怎么这话锋一转就到了藩使头上呢。
解缙笑了,道:“好生看着这些藩使吧。”说罢,慢悠悠地拿起了茶盏,轻饮一口,咂咂嘴,长身而起道:“还有公务,先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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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胪寺这儿,这大理寺卿梁宽并不轻松。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使节,任何一点疏漏可都不是闹着玩的。
而且各国使节的风俗不同,甚至有一些天知道哪里来的藩国,你不懂他们的风土人情,招待起来不免有些费力。
就如这大食人,他们就不吃猪肉,不只如此,因为饭菜之中有猪油,惹得他们勃然大怒,发了好一阵的脾气,梁宽倒也干脆,自然是训斥了下面的人一顿,让膳房那儿小心招待,另开炉灶。
话说起来,这大食人这儿,如今实在是热闹得很,不少人围着他们团团转,打着交道,连梁宽都有些妒忌起来,你们是来抱大明粗腿的,怎的一个个反而跟这大食人如此热络。
其实这些藩使多是见风使舵之辈,见了那大食的大船,便都暗中盛传,说是这大食必定国力不在大明之下,是以都想巴结一二,一方面是打探一些消息,增长点见闻,另一方面也有交好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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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五章:石破惊天
那些个大食人倒也不客气,和各国藩使们打了个火热,其实这些人哪里是什么国使,本就是一群商贾,冒着这个名义被大明朝廷邀请。
商贾最喜欢的就是和人结交,人脉就是银子,将来正好可以将买卖拓展到各国去。
而这些藩国使节们不明就里,见大食人并不倨傲,不免有那么点儿受宠若惊,于是大家把酒言欢。
那太子殿下也来了几次。之所以来,倒不是这朱高炽当真对这些藩使们有什么好感,实在是他深知朱棣心思,知道朱棣对这使节最是上心,这一次他又负责迎宾,少不了要显示一下天朝上国储君的态度,前来嘘寒问暖。
结果人一到,却没多少人来迎接,一问才知道都在大食人的下榻之处喝茶,鸿胪寺上下人等前来迎接,问是不是请大家出来相迎,朱高炽却是微笑着压压手道:“不必如此,不必如此,本宫只是看看。”
朱高炽举步进去,待到了大食人那儿,已有人通报了,于是众使节纷纷出来,朱高炽含笑道:“不必多礼,诸位皆是我大明的客人,大明乃礼仪之邦,怠慢了尊客,来,都到里头坐吧。”
朱高炽打头,率众人去,自是嘘寒问暖,这些藩使们也都一一点头,倒是这大食的‘使节’胡禄却是突然道:“殿下对我等如此关怀备至,实在教人感动,我大食也是久慕大明,早有交好之意。此番前来,一是上贡,这其次嘛。就是想商讨相互贸易可能,泉州市舶司于我国中商贾,管禁甚严,即便是小吏亦是从中刁难,大明禁海,下使不敢随意左右大明国策,只是海禁固是海禁。可是我国海船不远万里而来,愿予一些恩惠,如此。则大食上下,感激不尽。”
这胡禄,其实已经算是半个汉人了,往返于泉州和大食之间。在泉州也有住处。因此一口汉话无比流利。他是商贾,和其他藩国使节不同,对他来说,最紧要的是牟利,此番入贡,当然会有很大的收益,可是将来呢?
他的目的当然不是使大明开海,大明一旦开海。对他们未必有利,因为看上去好像使他们做买卖轻松了许多。可是到时汉人争相下海,产生竞争,如何使他们牟取暴利。他要求的无非就是优惠,若是能得到优惠,这才是天大的好处,不但可以施行垄断,更可以借此大发横财。
朱高炽一听,顿时有点不知如何是好了,市舶司的事可不是小事,关系到的问题方方面面,没有朱棣的恩准绝无可能,而在这方面,朱棣是绝不会轻易答应的,他更不敢轻易许诺。
只是这胡禄话音落下,许多藩使倒也凑了热闹,这个道:“理应如此,既是邦交之国,少不得给一些恩惠的。”
又有人道:“胡大人所言甚是啊……”
数十个藩使竟是异口同声,其实对他们来说,开海不开海和他们无关,他们代表的只是各国的政权,而且他们造船技艺也是低下,不可能从中分一杯羹,可问题在于,大食似乎颇为强盛,就算国力不及大明,亦不可小视,大家一起卖大食人一点面子却也是无妨。
如此这般,反正于自己无害,自然跑来帮腔。
可是朱高炽却有点不好招架了,这就是储君的坏处,地位崇高,大家愿意找你商量事儿,可问题在于,你拍不了板,什么都不敢答应,现在人家说的‘合情合理’,其他人又帮腔起哄,倒是教他有点儿尴尬,朱高炽喝口茶,便慢吞吞地道:“尊使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此事嘛,关系不小,牵涉甚广,唔,理应让户部先议一议,尊使不妨上书言事,届时本宫自然为尊使美言。”
那胡禄听了,便晓得朱高炽是在打太极,也不多说,只是微笑道:“多承殿下好意,既然殿下都肯美言,料来是要马到成功了。”
这是一顶高帽子,假装太子其实有很大的能量,然后自己来一句,既然太子都肯为之说好话,以太子殿下的能力,这事儿肯定能成。
朱高炽虽然含笑,却听出了弦外之音,这胡禄分明是想借此相激,想让自己为他奔走,只是此事的裁决只能是宫中,却不好办。于是朱高炽没有继续深入下去,而是转话题,转而慰问:“却不知诸使在此可住的惯么?咱们大明有句话,叫在家千日好,在外万事难,南京再好,终究不必自己的家乡啊,父皇早有嘱咐,大家不远万里来到南京,定要让大家宾至如归,所以但有所需,或可与鸿胪寺梁敕卿交涉,或直接来寻本宫,本宫自然尽力而为,为诸位排忧解难。”
这种冠冕堂皇的话自然提不起大家的兴趣,不过说这种场面话本就是使节最擅长的事,大家一个个假作是为之欢欣鼓舞,纷纷客气一番。
闲谈了半个时辰,朱高炽不便久留,起驾回宫,坐上了乘舆,朱高炽心里却有不喜,显然这一趟对他来说,似乎并没有收获,反而招惹了一段是非。
待到走远,他在舆中叫了一声:“来人。”
一个校尉立即上前:“殿下有何吩咐。”
朱高炽道:“打声招呼,让户部那边,若有藩使陈情,且不必断然拒绝,把事情压着就是。”
校尉点点头,疾步去办了。
朱高炽才吁口气,他可不愿意为了一介小小藩使而惹来麻烦。市舶司近来也算是宫中最重要的财源之一,眼下父皇本就缺银子,这个时候还提出恩惠,即便是他出面,此事也未必办得下。更不必说,大明对海禁一向严厉,怎么可能还会鼓励番商前来,没有裁撤市舶司就已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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