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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郝风楼的手指着自己的脚下:“可是我们现在站着的是安南的土地,这块土地上有五十三个兄弟将血洒在这里,他们付出了自己的性命,得来的却是这么一句话。”
黑暗中,郝风楼几乎看不到火铳手们的面容,他也不想去看,最后哂然一笑,自言自语地道:“好嘛,原来咱们的血汗换来的就是不是东西,那么今日就让姓陈的见识一下我们是不是东西!”
“所有人跟我走,火铳全部装填好,来,先把这相国寺一把火烧了。”
郝风楼彻底的怒了,他决计不是一个做事不计后果的人,可是在今夜,他决定不计后果地做一件令自己痛快的事。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却不显疲惫,直接穿过人墙,走出相国寺外。
有人放火,大火噼啪的燃烧,旋即越烧越旺。
夜空之下,火光冲天,相国寺里住着的可不只一个郝风楼,张辅其实早被火铳声惊醒,听到外头吵吵嚷嚷,一时惊疑,随即火光起来,便有人带着他狼狈地冲出寺外。
而在这寺院之外,郝风楼已经带着人走了。
只有几十个目瞪口呆的侍卫,他们见了张辅狼狈地出来,这才有了主心骨,连忙迎上去道:“将军……”
“这……怎么回事?”
“郝大人带着人去了安南王宫,还把相国寺烧了……”
“什么……”
火光之下,张辅的脸映得通红,那带着迟疑、犹豫、震惊,又有一丝愤怒的眸子中倒影着熊熊火焰。
“要出事……”
张辅突然发现自己虽然年轻,虽然总是被人腹诽为年少轻狂,可是比起某个人来,实在他娘的太老成了。
张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道:“不好,这下是真出事了,各营那边如何了?”
他想到了各营的明军,明军在升龙城内外驻扎,足有数万人,这深更半夜的,突然听到了铳声,随即又他娘的相国寺起了火,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没人知道?可是深夜之中,谁知道事实的真相,他们估计会认为是相国寺遭到了袭击,有贼人放火。
那么这个时候……
张辅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忍不住大叫:“郝风楼误我!来,速去各营,约束将士……”
身为主帅,他可不敢和郝风楼一起胡闹,看郝风楼这么大的阵仗,显然是要闹出大事的,张辅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把局面稳定下来。
只是可惜,已经迟了。
明军各营惊疑不定,当相国寺起火的那一刻,惊醒的明军官兵便开始诈唬起来。
“出了什么事?”
“张将军遇袭了,只怕郝佥事也已命丧火海。”
“是谁动的手?”
“莫不是安南人!”
“不是安南人是谁?这群安南狗子,这些时日是怎么待我们的?咱们为他们冲锋陷阵,却被他们反咬一口,猪狗不如!”
“左营那边闹开了,倾巢而出,说是要报仇!”
“他娘的,有怨抱怨,有仇报仇啦!”
“杀出去,杀!”
经此一喧哗,义愤填膺的将士疯了,一个个眼睛红了起来。情绪是最容易传染的,有人叫嚣,便有无数人响应……这一夜注定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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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破门而入
明军官兵的不满由来已久,陈天平平日没少暗中指使人使绊子。
虽然这么做不过是要达到赶走明军的政治目的,可是对寻常丘八们来说,好就是好,坏就是坏,你每日招惹大爷,大爷平日里得忍着,可是今夜既然相国寺烧了,大家怀疑是你们安南人做的,那么……也就不必客气了。
一个人的怒火不过是几句国骂而已,骂骂咧咧半个时辰,气也就消了,该干嘛还是干嘛。可要是有十个人愤怒,对方运气不好,只有一人的话,那么少不得搬砖上去,拍得你脑袋开花。
而现在却是千百人的愤怒,这种愤怒立即蔓延开去,便如烧开的热油,瞬时炸开了。
各营的武官根本弹压不住,更不必说也有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老丘八表面上虽是制止部众胡闹,实则却是暗中鼓励。
老油条们一向都是如此,最是奸猾,现在下头嗷嗷叫着要给人当枪使,他们权衡一下,觉得法不责众,再加上对这安南也素来不爽,于是乎便苦口婆心,假意说几句这个不可,那个不许,人就不见踪影了。
明军四出。有人夺了城门,城门一开,城外的明军便哗啦啦的冲进来。
城内各营的明军也不客气,也不知是谁大叫一句:“去王宫!”所有人的眼睛红了,去王宫自然不是找人算账的,而是这安南王宫珍奇无数,此时不浑水摸鱼。更待何时?
而安南禁军们此时听到四处的喊杀,在这黑夜之中已是有些胆颤了,将军黎洪亲自站出来。带着一队亲兵,大叫:“保护殿下,不要让贼人……”
声音很快就被喊杀淹没,街道的四面八方,人影幢幢,无数人啪哒啪哒的踩着地砖冲杀而来。
“杀!”
“杀!”
双方一起爆发出了怒吼,随即混战一起。
这场鏖战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在一炷香之前,谁曾想到两支‘友军’会平白无故的刀枪相向,可是这世上从未有无缘无故的恨。安南人从一开始就将丘八们惹毛了。如今有了一个理由,导火线一点,几乎所有人都没有犹豫!
四处都在鏖战,城内各处混乱的战斗足有三十余处。尤其是在这王宫附近。到处都是红了眼睛的官兵,捉对厮杀。
黎洪惊惧,一面命部众们拼死抵抗,一面退往西湖门。
这西湖门的地位相当于南京紫禁城的大明门,是拱卫王城的中枢,此时大门禁闭,城楼上灯火点点,黎洪站在城楼上眺望升龙城。外头四处都是火光,他的心里七上八下。一面命人去向陈天平禀告,一面调配人手拱卫城门。
浓雾之中,一队人马朝这西湖门杀过来,他们对其他地方的厮杀充耳不闻,仿佛一只猛兽,死死地盯住了这里。
郝风楼到了城楼之下,浓雾遮住了城楼的轮廓,不过他几次进出安南王宫,对这里早已熟稔。
此时,他的眼睛看向浓雾,仿佛冲破了雾气看到了城头上的黎洪。
郝风楼一字一句地大叫:“开门,负隅顽抗便让你们碎尸万段。”
城楼上的黎洪听了个真切,这宫城自然不比紫禁城,城墙并不高,因此下头的动静虽然看不到,却能清晰入耳。
黎洪依稀听到的是郝风楼的声音,顿时倒吸了口凉气,道:“城下可是大明的郝佥事?”
郝风楼道:“便是我。”
黎洪面如土色,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郝佥事何故如此?难道大人不知安南与大明两国乃是友邦……”
郝风楼已懒得听他啰嗦了,大喝一声:“开不开城门?”
对郝风楼的话,黎洪只有沉默。
只得咬了咬牙关,对周围的亲兵道:“守住,只要坚守到了天亮……”
只是可惜他话未说完,便听到轰的一声,地动山摇。
是火炮。
最新式的神武造作局火炮并不沉重,下头装一个轮子,用马儿拉着便可跟在队伍之后,队伍一停,几个娴熟的炮手立即卸了马,开始进行调校,这种便携式的火炮,其实威力并不大,只是胜在机动性强而已。
可是眼下,对付这安南的王宫却是足够了。
炮弹毫不客气地射向大门。
轰隆隆……
那包了铁皮的宫门不堪一击,迅速地出现了一个洞大的口子。
郝风楼趁着火炮填药的功夫,大吼道:“开不开门?”
城楼上的黎洪,脸色瞬时变了。
他有选择吗?假若是别人,或许还有选择,可是他黎洪却是无路可走,因为他为陈天平做了许多的事,在别人眼里,黎洪就是陈天平心腹中的心腹。
所以他冷冷一笑道:“城门即将不保,所有人听令,随我下城楼,和这些汉番子决一死战!”
上千的安南禁军,呼啦啦地下了城楼,躲在宫门两侧的城墙之后。
轰隆隆……
又一个大洞出现。
宫门开始摇摇欲坠,最后轰的一声,露出一个数人的大洞。
“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