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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风楼有罪,那么这簿子里牵涉到的人都有罪,不但涉及到了各镇的主官,还有诸多的部属和武官。
就算只追究这些各镇的大丘八们,那也不太容易,要知道,征南大军的成份很是复杂,都是从各地调集的精锐,带队的武官,也都有他们的背景,可谓山头林立,这里头既有周将军那般朱能的老部下,还有邱福、太子、沐家,边镇的大佬们的人,不只如此,便是他们张家,从前张玉的老部下,也都有三四个。
假若今日追究,那么这些人,只怕非要一锅端了不可,那么,其他人怎么交代?想想朱能,朱能待他张辅可是不薄,看在张玉的面上,假装告病,也要将这安南的桃子让给张辅,这可好,人家这般待你,你反过头来,就把人家的老下级收拾了,你教朱能情何以堪。
还有邱福,邱福平素里,就和张辅的关系极好,经常走动,你把人家提拔来的人干掉,往后回到京师怎么相见?
至于太子和汉王,那就更不必提。
就说那几个从前父亲大人的老部下,平时可没少照顾自己,都是自幼带着他练习弓马的,逢年过节,都是少将军少将军的叫着,提着各种礼物来探望,难道你能抹开面子,治人家的罪?
若张辅不是勋贵出身,出身布衣,与军中的人没什么瓜葛,或者是个文官,是委派来督军的大员,又或者受命于某个太监,这事儿咬咬牙,顶着天大的干系办了也就办了,正如那每日自称我是起点风少羽有本事你来打我啊的逗比一样,无非就是捅个马蜂窝,遭人记恨而已。
可是张辅不同,他的出身就意味着,他绝不可能对这些人动手,他能有今天,靠的就是这些‘叔伯’的照应,众人拾柴火焰高,这时候对他们翻脸,他张家从此之后,就不要再立足了,只怕自己的老父在天之灵,都要吐出血来。
张辅的脸色苍白,恨不得想直接把郝风楼砍了,这心里的怒火可想而知,敢情人家压根就是在戏耍自己,可是偏偏,他的怒火无从发泄,这郝风楼还一副作死的样子,道;“将军忠良之后,刚正不阿,卑下佩服的紧,这几年,军中确实出现了一些乱象,现在将军既然打算清查,卑下虽然也牵涉其中,可是心里,却也为将军高兴,将军……”
张辅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实在不愿和这郝风楼打交道了,自从见到了这个家伙,自己就没有一天的好日子过,现在这家伙口称什么刚正不阿,简直他娘的就是一巴掌一巴掌脆生生的打在自己的脸上,可他却不能动怒,反而厚着脸皮,把簿子压一压,立即做出一副老官僚的样子,淡淡的道:“你说的有理,你既已知错,嗯,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军中的乱象,本将军也有耳闻,每每想起,也是寝食不安,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嗯……很好,本将军定要抽丝剥茧,好好的清查一番,不过……时间仓促,却是不能用之过急,陛下不是经常说吗?治大国如烹小鲜,这治军其实也是如此,慢慢来吧,你既然已经改过,那自是好极了,你是有功之臣嘛,是人就会犯错,终究,郝佥事还是瑕不掩瑜,这件事,暂时就如此吧,你这簿子,好生收好,本将军已经知道了,将来回到京师,肯定要找个时间,奏请陛下,恳请圣裁。”
张辅可一点都不傻,他若是傻,也不可能有今天,即便他爹是朱棣,也绝不可能坐上征夷将军的宝座。至于政治嗅觉,虽然不如那些花花肠子的大臣灵敏,可是自幼耳濡目染,也绝不会差,这个马蜂窝,当然是离的越远越好,他现在只恨不得一脚把郝风楼踢飞,然后立即回到他的迈州,从此当作没有发生今日的事,宁可自己是瞎子聋子,这里发生的事他一丁点都没有听到和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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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做坏事要高调
世上的事,无非就是一体两面,所谓良心和权利而已。
良心二字,嘴里说出来的人都是有若泰山,其实却比草纸更轻薄一些。
张辅不是一个坏人,可是他绝没有冲破这肮脏利益关系的勇气。
于是他十分明智的选择装傻。
只可惜郝风楼比他更傻,傻到无可救药,听了张辅的话,郝风楼不由道:“将军啊,话虽如此,可是卑下的良心委实不安……”
张辅已是最后一点耐心都失去了,勃然大怒道;“你休要再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郝风楼,本将军今日来,并非是和你说这些,也不是来兴师问罪,这其一,是你到了迈州,而本将军近日事务繁杂,一时抽不开身,不能来见你一面,一叙旧情,实在是有些颜面过不去,因此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来见你一趟。这其二,便是令尊此次征南,立下大功,本将军准备在军功簿上,狠狠添上一笔,以他的功绩,名列军功前十,想来不算什么,你是他的儿子,本将军算是给你来报个喜。”
张辅的话暗藏着玄关,一方面告诉郝风楼,咱们终究是老相识,是好朋友,我大老远来看你,你就不必在为难我了。而后一句话,表面上是来道喜,某种意义来说却是利益的交换或者说是一种警告,你别忘了,你爹还在军中呢,现在给你个面子,给你爹报个军功。假若你不识相,既然能给他报功,也能暗中给他使绊子。所以……不要再纠缠不休了,否则对谁都不是好事。两败俱伤,没有任何意义。
郝风楼莞尔一笑。这些话的意思,他自是听明白了,心领神会之后,自然也没有得寸进尺,笑道:“多谢将军美意,说起来,卑下和将军也有许多日子不见,将军清瘦了不少啊,可见将军在安南。实在是劳苦功高,如今安南大定,叛军也已剿的七七八八,将军也算是大功告成,将军功不可没啊。”
张辅简直就是懒得理他,只是道;“嗯,是呵,郝佥事过奖了,咱们有日子没见了。不过本将军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只怕还要回去处置,嗯……好啦,你不必相送。后会有期。”
张辅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的,在他看来。今日自己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大抵上,他算是颜面尽失了。好在无人围观,今日和郝风楼的交锋,又是输了个惨绝人寰,好在张将军暂时也计较不了这个,他更关心的是立即离这姓郝的远远的,越远越好,最好不要相见,若是非要有个时间的期限,最好是一辈子。
郝风楼当然要送张辅出辕门,在这外头,张将军到达这里的消息早已传开,许多人惊疑不定,暗叫不好,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东西,张将军这个人,也素来看不惯这等龌龊的事,可惜现在要逃也没处逃了,正在忐忑不安的时候。却是看到郝风楼和张辅并肩出来,有说有笑。
于是乎,丘八们眼睛都直了,敢情郝大人和张将军是旧交啊,看这热络的样子,八成还是穿一条裤子的交情。
到了辕门,郝风楼依依不舍的拉着张辅的手,感叹道:“哎……你我这样的交情,本不该惺惺作态,可是每次临别,卑下总是对将军颇有不舍,想当年咱们一起潜入南京的时候,守望相助,虽是四周危机四伏,可是将军与我,谈笑风生,那时,真是痛快。我与将军,虽然平时并不经常走动,可是在卑下的心里,却一直视将军做我的兄长。”
一说到南京的旧事,张辅就恨不得将自己的牙齿咬碎了,却只能做出一副感动莫名之状:“来日方长,郝兄不必如此。”假装别过头,抹过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立即上马,大有英雄一去兮不复还之态,待人落在马上,扬着鞭子,啪的一声,一人一骑便窜了出去。
郝风楼朝他招手;“将军注意身体,保重,保重。”
张辅假装没有听到,迅速的带着亲兵,消失不见。
大营里头,自然又恢复了热闹,丘八们显然松了一口气,又开始谈起生意经了。
倒是郝风楼,朝他们拍拍巴掌,请他们聚拢过来,高声宣布:“从现在起,价钱再跌一跌,一两一钱一个人,诸位,诸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
丘八们一听,急了,这你娘的是人吗?真当大爷脑子掺了水?一会儿功夫,又跌了?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