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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出去?”
右粯淡淡一笑,说:“每个人的定力皆不同,所看到的幻象也有异。告诉你,我眼中的雾影与耳中的风雷声,与你所看到所听到的,完全是两回事。你与甘姑娘他们,又不一样。”
甘姑娘三个人,蜷缩着像是吓昏了。
小祥倒抽了一口凉气,担心地说:“他们会不会找来?”
“当然希望他们找不到咱们的藏身处。”
“他们为何不追来?怪。”
“他们太过倚赖妖术,所以不追,想用妖术将咱们驱至他们的脚下自投罗网。”
“哦!真是可怕。”
外面,隐隐传来了鬼哭神号与兽吼声,确是可怕。
“我已决定对付妖道的手段了。”右粯颇为自信地说,语气坚定。
“佩哥,你打算……”
“以后再说,现在你得定下心神调和呼吸,且要记住不可胡思乱想,一乱想便会入魔。”
冷剑周晃突然大叫一声,爬起向外冲。
“周晃……”小祥惊叫。
右粯却用行动作为答复,一指点在冷剑的睡穴上,放平说:“他心神早已虚耗,受不住了,只有让他睡,昏与睡是对抗妖术最好的法宝。”
小样指指甘姑娘主婢,不胜忧虑地说:“她们两人好像是失魂了,要紧么?”
甘彤云主婢抱成一团,不住发抖,脸无人色。
右粯沉静地点头道:“她们支持得住,短期间料亦无妨。哦!小弟,你倒是沉得住气。”
小祥拍拍胸膛,笑道:“只要有你在身旁,我什么都不怕。”
右粯拍拍小祥的肩膀,笑问:“以后,你要不要独自到江湖上鬼混?”
小祥沉思片刻,反问道:“你呢?要不要还在江湖浪迹?”
“我?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不闯怎办?我生在江湖,恐怕也得死在江湖了。”
“像没有根的浮萍?”
“是的,我不像你。”
“我跟你闯,怎样?”
右粯大笑道:“人在福中不知福,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一回事,也许你是疯了。”
“男子汉四海萍踪,该是人生一大快事。”
“好,我问你,你准备带多少金银遨游天下?”
“这个……”
“一钱逼死英雄汉,你总不会像我一样,钱囊告罄便出卖劳力维持生活吧?你能做什么?”
“这……”
“呵呵!小弟,赶快打消你那些愚蠢的念头。我如果有些根基,也不会在江湖鬼混了。唔!外面风止雷息,妖道收去妖术了。”
“那就出去吧,憋得好难受。”
“妖道就希望咱们出去。”
“这……”
“他们必定分别在四周守候,这次便不会急急下手了,出去必定凶多吉少。”
“那……咱们……”
“咱们等一个时辰,妖道们要赶回府城的,他们今明要等候四川来的船。”
“四川来的船?”
“涪州梅家的人,梅老儿不甘寂寞了,妖道准备威逼利诱梅家的人上钩,所以不会在此守株待兔的。”
“如果他们死守不走?”
“放心啦!我会打发他们走的。白天他们可以用妖术取胜,晚间却是咱们真本事硬功夫的人,大显身手的好机会,他们不可能整夜施展妖术。可惜,今天咱们没带弓箭来。”
“你的意思……”
“我要准备一些毒火箭,专用来对付妖道们。”
红日即将西沉,右粯弄醒了周晃,将犹有余悸的甘姑娘主婢带出说:“好了,咱们该上路返城了。”
小祥兴冲冲地说:“咱们快走两步,赶回城看热闹。”
“热闹未必有,何必赶?告诉你,返城的道路上必有重重埋伏,想赶也赶不了,欲速则不达,古有明训。”
“他们还敢埋伏?”小祥狐疑地问。
“为何不敢?他们也许不敢明干,难道不敢暗袭?不要小看了妖道,九阴教有不少具有奇技异能之士呢。”
“那……咱们……”
“咱们要让他们大失所望,抄小路走。”右粯说,领先举步。
到了路中,甘姑娘方惊魂初定,跟在右粯身后说:“印大哥,上次你走得匆忙,有件事……”
“上次的事不必挂齿,那次救你也是凑巧。”
“是有关令师落魄穷儒的消息。”
右粯先是一怔,接着兴奋地问:“甘姑娘,你知道家师的下落?是不是火眼狻猊招了供?”
甘姑娘长叹一声,歉然地说:“六年前,火眼狻猊纠众寻仇,不但家祖不幸遭了毒手,令师九现云龙亦被波及丧生,这件事,贱妾刻骨难忘,贤师徒仗义……”
“甘姑娘,那件事乃是意外,江湖侠义道中人,无端卷入江湖仇杀漩涡,平常得很,彼此恩仇了了,姑娘不必再为此事不安了。”
“江湖上传说,落魄穷儒是你的第二恩师,可是真的?”甘姑娘追问。
“有一半对。”
“那次……”
“那次他老人家将我救走,并未收我为徒,将我留给目下的恩师酒狂,便飘然而去。后来,他老人家不期而至,授艺半载重又远游,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因此,即使他老人家不承认我是他的门人弟子,但我仍然以弟子自居,且以此为荣。甘姑娘,他老人家的失踪,是否为火眼狻猊……”
“火眼狻猊大举搜索令师,乃是尽人皆知的事。但令师的失踪,火眼狻猊确是不知其详。”
“那……”
“凭火眼狻猊那群人,根本就不可能踩得到令师的踪迹。早些天我听海鳅宫期说,两个月前,令师不慎中伏,身受重伤……”
“哦!那是家师酒狂。”
“那就怪了,海鳅分明说的是落魄穷儒。”
小祥接口道:“受伤的是酒汪,还是我奶奶掩护他脱身的。”
“令祖慈是……”
“这你不要管,反正受伤的确是酒狂。”小祥坚决地说,没将他奶奶的名号说出。
“海鳅又怎么说?”右粯追问下文。
“他并未交代清楚,也来不及说,恰好有人入侵,他便匆匆走了。六老山庄的人中,有些是穷儒的朋友;他们曾经尽全力打听穷儒的下落,苦于无从着手,加以九阴教的人不断前来骚扰,府城附近危机四伏不易活动,而且自顾不暇,这件事也就搁下来了。”
“海鳅怎知家师受伤的?”
“那天晚上他住在城东蒋王祠附近,半夜听到惨叫声,从窗外看到有人在邻屋的瓦面上厮杀,听到有人沉喝怒叱,有人叫穷儒认命投降。海鳅水上功夫不等闲,但陆上的能耐有限,与穷儒虽非相识,却甚是敬佩穷儒的为人,有心出外相助,可是围攻穷儒的几个黑影轻功极为高明,因此不敢造次。最后只听到狂笑声震耳,有人大叫打中他了,有人叫追,只片刻间人都不见了。”
“海鳅认识那些围攻的凶手么?”
“不认识,天色太黑,只看到模糊的身影而已。”
“这件事发生在哪一天?”
“他没说,只说是两月前。”
右粯转向小祥问:“小弟,家师受伤那天……”
“那天是八月二十一,酒狂是在宾阳大街被人追杀,奶奶随后赶到替他阻敌。这是奶奶说的,我来晚了不知道。”
“哦!奶奶不是与家师同船东下的?”
“一到码头,酒狂便带着左姑娘走了,奶奶遍寻不着,因此夜间四方搜寻,恰好碰上了,之后他又失了踪。”
“那位左姑娘呢?”
“不知道,奶奶也在找她,放心不下,要不是为了她,奶奶早就回家了。听奶奶说,那是一位值得爱惜的姑娘,她对你……”
“不要说题外话。”右粯显得有点心烦地说,转向甘姑娘问:“海鳅目下在不在六老山庄?”
“不在,不过可能躲在府城附近,他怕得要死,大概躲得稳稳地了。府城是大商埠,躲起来是很容易的。”甘姑娘苦笑着说。
“我想找到他问问消息,但愿能够找到他。哦!甘姑娘大仇已报,是否返回六老山庄?”
“是的,得向诸位老前辈辞行。不过,我想追随你左右……”
右粯呵呵笑,说:“不必了,甘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还是回去吧,多一个人,反而容易误事。”
“可是,你对我恩重如山……”
“快不要说这种话,老实说,咱们谁也不欠谁的情。江湖人行道,所行所事只求心之所安,碰上不平事顺便伸手,吉凶祸福自己负责,如果人人存了施恩望报的心念,那就永远纠缠不清自找麻烦了。咱们在这里分手,你走六老山,我走府城。诸位,后会有期。”
他向三人抱拳一礼,与小祥立即放腿狂奔,头也不回地走了。
甘姑娘主婢站在岔路口发怔,目送两人的背影冉冉而去。
冷剑周晃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