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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老笑道:“拙荆有一门远亲住在青戈江,三年两载她便会前往相聚一段时日,那次她返家,并未提起此事。愚夫妇退出江湖三十余年,已不再过问江湖的恩怨是非。呵呵!你不会见怪吧?”
“晚辈怎敢?那次要不是老夫人恰好现身,晚辈也许青山埋骨了。”
小菁姑娘突然叫道:“爷爷,奶奶这次转首赴武昌,会不会与这件事有关。”
“谁知道呢?”福老沉吟着说。
“爷爷,菁儿也走一趟……”
“不行,你一个女孩子,出外诸多不便,不许胡闹。”福老一口拒绝。
姑娘噘起小嘴生气,但不敢再多说。
福老转向右粯笑道:“原来你承受三家绝学,难怪小小年纪便如此出类拔萃,委实难得。穷儒文武两途,皆有不凡造诣,在他的薰淘下,有此成就确是不易,可知你的天赋必然过人,日后将为武林大放异彩。既然拙荆曾经卷入这场是非,而你日后危难正多,你在此养伤,老朽愿传你一些防身小技自保。”
这天一早,屋后的草坪中,福老立于北首,右粯在南面持竹制匕立下门户。
福老卷起大袖,说:“使用匕首,如想求胜,必须走险,讲求击则必中。但如何方能把握一击的机会,委实不易,千变万化并无规矩可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已获醉里乾坤步的神髓,使用必可得手应心。这几天你已学会各种基本进退法则,应该试试如何运用了。首先,我要用空手入白刃喂招,小心了。”
一旁站着英华小菁父女,姑娘笑道:“失手一次,十记手心,印大哥小心啊!”
福老一声长笑,左手一伸,两指疾探而入。
右粯向侧一闪避招,福老收手叫:“不行,你必须善用手中的匕首,不然便显出你没有求胜之心,还不如早些退走。”
声落,再次逼进,右手疾伸,当胸抓到。
右粯竹匕一拂,幻起一道快速的虹影,疾取对方的手掌,身形逼进。
福老手爪急沉,反掌向上奇快地曲肘上抓,抓取腕脉捷逾电闪。
右粯当仁不让,匕尖一转,划向对方的肘弯,同时左手倏出,指向对方的右胁要害。
福老身形左移,右肘疾探他的右肘曲池。
他挫身沉肘转向跟进,匕尖拂向对方的膝盖,间不容发地从对方的指尖前沉肘避招,而且能及时反击。
如果反应慢一刹那,竹匕便可能易主了。
福老一声长笑,收步旋身避过一击,反手一勾,又抓向他的右掌背。
他斜移切入,匕尖上扬急取胁肋。
一阵快速绝伦的攻防令人目眩,手脚并施各展所学,人影进退如电,出招化招捷如电光石火。
右粯全力施展,灵活地逼进如影附形,攻势凶猛空前凌厉,守时面面俱到,漫天彻地的匕影,封住了对方无孔不入的夺匕怪手,不令对方沾身。
福老一面出招,一面在紧要关头纠正他的错误,也在招式中引导他正确地进攻。
连攻三百匕以上,蓦地一声长笑,人影倏止。
福老的左手,扣住了他握匕的右手掌背,右手按在他的左肋下,几乎贴身而立。
他的左手,也搭在福老的右锁骨上。
福老松手,笑道:“两败俱伤之局,智者不取。”
他苦笑,说:“你老人家太过高明,真要动手,这是一场绝望的格斗。”
福老哈哈大笑道:“哥儿,不要小看了自己,以你今天的成绩看来,已是武林罕见的身手了。唔!你养力调气的工夫,已将臻化境,余力仍足。丫头。取剑来。”
小菁将一把木剑奉上,关心地说:“爷爷,不让他喘口气?这……”
“呵呵!如果他碰上火眼狻猊与霹雳雷振声,对方决不会让他喘口气喝口水再拼个死活。哈哈……”
长笑声中,“寒梅吐蕊”当胸吐出五道剑影。
这是快速点出的紧迫冲刺,一剑连一剑如同五剑齐攻,每一剑皆直迫要害,认准奇准快速绝伦。
一寸长一寸强,第一招便将右粯逼得连换四次方位,剑势仍然奇猛,后劲似乎更为凌厉,更为迅疾,锐不可挡。
右粯找不到机会切入回敬,被逼得八方游走,近身不得,完全失去了出招反击的机会。
“小心被迫入死角!”福老叫,第二招“白云出岫”连续迫攻,但见剑影漫天,无情地击出势如长江大河。
右粯快速地移位,诱招,试攻,封架……不久,他已浑身大汗。
福老灵活地挥剑逼攻,叫道:“你如果沉不住气,一切都完了。收敛心神,不可操之过急,动如脱兔,静如处子……好,这一匕封得好,可惜未能反退斜切而入。机会稍纵即逝,不能料敌心意仍是下乘……”
午后不久,两人在书房下棋。
福老一面下子,一面轻描淡写地说:“你的棋势与技击的气魄相同,但多了三分诡变,稍欠定静安虑,得好好下工夫,取长补短,成就可期。”
“谢谢你老人家的教诲。”他由衷地道谢。
“棋局虽是行兵布阵的万人敌战法,但同样可用在技击上。不要急于劫杀,须防倒提。但有时可以牺牲一两子,换取结束全局的契机。彼此势均,鲸吞机会有限,不如改为蚕食。”
“你老人家是说,对方招有破绽,须防是预设陷阱。以最小的代价,换取致命一击。不能一击致命,不如小有所获积小胜为大胜。”
“不错,你已深得其中三昧,好自为之。”
“晚辈谨记在心。”
晚膳后不久,福老父子在一旁品茗,神色悠闲地观赏右粯与小菁姑娘作画。
两人各据书案的另一端,中间放着福老所写下的题意,那是诗仙李白洞庭五首中的第二首:“南湖秋水夜无烟,耐可乘流直上天,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
题意限制了画意,并不难,诗中本就有画,不难发挥。右粯用的是泼墨,朦胧的芦花,缥渺的夜景,新月如钩,烟波浩瀚。孤舟帆影中,老翁携着一个酒葫芦。代表洞庭,则以形如十二螺髻的君山为衬景。
姑娘用的是丹青,以岳阳楼为代表洞庭的背景。着色费时,因此右粯要比她快得多。
眼看右粯落笔如飞,姑娘不住嘀咕:“印大哥,你如果不将泼墨教给我,我不依。”
福老呵呵笑,说:“丫头,姑娘家学泼墨,八辈子也无法获得粗犷、豪迈、狂放、活泼的神韵,这岂是三年两载可获得的工夫?不要说学画,学字也得下数载苦功。你看印哥儿那一手狂草,笔力万钧,龙飞凤舞,大气磅礴,极见功力,你知道他下了多少苦功?”
池英华也说:“这与先天秉赋有关,再加上名师陶冶,天才加上努力,方可有成。呵呵!丫头,女孩子如果粗犷豪迈,狂放活泼,想想看,那还是女孩子么?”
“我不管。”姑娘撒娇。
福老笑道:“女孩子如果失去温柔娴静的本性,那将是世间最可悲的事,信不信由你,呵呵……”
第十六章 雾疑云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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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伤期间,右粯毫不感到轻松。他的伤在福老的妙手下,可说根本算不了伤。不轻松的是福老替他订定的功课,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已经够辛苦,再加上指导琴棋书画,穷经诘难,令他一天十二个时辰几乎废寝忘食,大感吃不消。
可是他挺得住,精神有了寄托,反而不以为苦。
能在宇内无双的奇人门下执弟子礼,可说是不世奇遇,再苦他也熬得住。
这期间,小菁姑娘一直就陪伴着他苦练,悉心照料他的饮食起居,给予他的精神鼓励甚大。
在他面前,姑娘不再逞强,尽量发挥女孩子温柔的天性,照顾得无微不至。
池家婆媳皆不在,理家的重责完全落在姑娘肩上,里里外外她都得经手,偌大一座木屋,三厅五进,没有男女仆人,家务的繁重可想而知。但姑娘确是能干,处理得有条不紊,一厅一房皆整理得纤尘不染,委实难能可贵。
福老除了督促右粯用功之外,余暇则花在屋侧的四五亩苗圃与菜园内,或者至溪旁垂钓。
如果亲家翁徐鸿渐前来盘桓,则下下棋弄弄箫,把酒清谈优哉游哉。
池英华不常在家,他在岳阳开设了两家栈号,一家药肆,三五天方返家一趟,运回些日用品以及食物,逗留一天重行乘船返店。
池家在桃花山一带有百余顷林地,委由亲家翁经营,种的是杉木,要三十年方可砍伐,因此不需照料。
三十年确是漫长,但杉木出售后,足以令一家六口温饱一辈子。
亲家翁徐家在南面六七里,家中子侄多,不但种山,也种田,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