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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高居圣位,贵为天子,自当将天下苍生扛在肩上,不愿给百姓留下骂名,给后世留下笑料。”
看着满目苍茫白雪,秋冰月的语气竟含着浓浓的伤感,“可皇上也是血肉之身,便不能让自己歇息几日么?非要将自己当作老黄牛来使?”
冰月全然不因他是君她是民而有丝毫顾忌。
“小月,你看朕治理下的江上美不美?”
朱祐樘望向远处,夜色下的大地披着洁白的光辉,远处的山勾勒出青灰的线条,宁静之中让人有安定的力量。
秋冰月语气凝重地道:“很美不享不为美,享方为美。”望着天际,叹息一声,“皇上,你只能得不能享,你会觉得遗憾么?”
朱祐樘却一笑道:“我此生不会遗憾,必有人会去得,也必有人去享,各自的使命不同而已。”
秋冰月侧身看着朱祐樘的脸,那双灼灿明亮的眼睛,像是远处折射着月色的湖水,无比灿烂也无比安静。眼前这个清俊的男子,他博学多艺,画得一手好画,弹得一手好琴,写得一手好字,若是摇上一把折扇,走在京师街巷,是否会被人错认做是从水色江南里翩然走出的书生呢?
可他毕竟不是书生,他是大明皇朝骄傲的至高无上的帝王,他宽容、优雅、睿智、仁慈,心里装着天下百姓,肩头挑着社稷江山,怀里揣着的是大明中兴的梦想。
朱祐樘默默不语,眼前这个女子说得没错,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他的身体,小时候的底子打不好,十八岁登基后又过份的透支,没睡过一个好觉,为帝方三年,便药不离身,他是真的伤了,累了,人人都想做皇帝,可他们却并不知道,皇帝不好做啊,这些年里,他从不沉迷女色,更夜以继日的处理朝政,不仅开
了午朝晚朝,后又开了文华殿议事,他别无所求,只愿当有一天自己离去时,留给子孙后代的是一个国泰民安国富民强的天下。
“皇上心中的国家是什么样子的?”良久,冰月轻启口。
“旭日东升,江山壮丽,大山磅礴大气,江河连绵不绝,天际无边,百姓人人安康,家家有余粮,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大明王朝兴盛至此,平安至此,便是毕生夙愿。”
朱祐樘的声音随着寒风飘入耳中,竟有些哽咽。
他看着她,目光有些忧伤,冰月也凝视着他,眸里闪过一丝情绪,似乎是……心疼……
“腹有诗书气自华,想当年初识太子,还以为只会是一个才华横溢,精通诗词歌赋的一介酸儒而已,没成想原竟是个集胸怀大志,万千豪情于一身的一代君王。”
朱祐樘忽而眉眼含笑起来,“你说朕是酸儒?朕平日里是否太好说话了,现如今谁都敢来直言进谏,不过你说得还真对,朕从下对武学毫无兴趣,却颇爱研习儒家思想,其实朕真的只是一介酸儒,酸是朕的性格,儒是朕的本质。”
“你竟会医,和谁学的,以前朕怎的不知?”朱祐樘突而问道。
秋冰月一笑道:“日前看过一部医书,颇有些兴趣,在宫里这些日子,无事时常去太医署向先生们请教,故而进步不小。”
朱祐樘点点头,忽而脸色一敛道:“你离开叶聪这个事朕现在没有告诉他,战场上最忌分心,还是等他回来后再给他个惊喜吧。”
朱祐樘看着她,冰月点点头表示理解。
“三年之期早已过,看来,朕也该履行约定了!”
“快回来了么?”秋冰月紧张的问道。
朱祐樘脸色轻松,道:“快了,他赶不回来么,朕对向来是他有信心的,强将手下无弱兵,都去这么久了,还怪想他的。”
“真的,快回来了?”秋冰月忽然觉得浑身似被抽干了力气般软弱。
朱祐樘收敛住脸上的笑意,看着冰月问道:“你在怕什么?”
“怕?我怕什么?我什么都不怕。”秋冰月垂目看着脚下的白雪,有些许心虚的说道。
“呵呵,怕他不要你?”朱祐樘一脸笃定的说,一副什么都瞒不过他的表情。
这么肯定,难道她表现得很明显么?什么嘛!皇帝就可以不管人家的感受乱说话?什么时候这么了解她了,就算猜对了,也不能就这么拆穿啊,给点面子好不好。
“朕说过会封你一个高贵的身份,再将你赐婚于他,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这是朕欠你们的。”
秋冰月抬起头,仰面看着夜幕下那缕淡淡的月色,悠然道:“他若真的爱我,必定不会在乎我是何身份,我爹若是看到皇上今日的成就,也必定不会再怨皇室,所以民女不需要改变任何身份,只做自己就可。”
月光下,朱祐樘歪着脑袋半眯着眼打量着秋冰月,突然就笑了,那睿智与魄人的笑容在静谧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温暖。
看着他的兄长,冰月的心就特别的安宁下来,“皇上笑什么?”
“你还真是简单,想什么都摆在了脸上!”
他突然凑近,暖暖的气息扑洒在冰月脸上,吓得冰月猛退一步,脚下一滑,一双手,及时的拉住了她,眼前一片明黄闪耀,一股淡淡的龙涎香窜入鼻端,让冰月的脸蹭一下红了起来,慌乱的紧退一步。
“怎么?朕有那么吓人么?弟妹!”
朱祐樘略微好笑地看着这个整天在他后宫里闲晃的女人,不禁有意逗逗她。
听到朱祐樘戏谑的话,看着他嘴角噙笑的模样,冰月心中愣是漏跳了一拍,脸上又是不经意的一红,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
“既是怕,那就干脆别见了,反正朕也没告诉过他。”
秋冰月坚定的摇摇头,“不要。”
朱祐樘又漫不经心的说道:“既然心里已如此肯定,又何必要怕?”
“为何要怕?”冰月也不知道,怕他不愿意见到她,还是怕他介意她与叶聪的一切,怕他心里已经有了别的人而不愿再要她,还是怕他已不再爱她?甚至是……全部都怕?两人相爱,便要互信,不是么?为何她却满心的恐惧与不安,毕竟是她负他在先,还能强求什么?还记得湖畔那一别时,他那满眼的破碎与决绝……
那支被折断的玉箫,让她都至今记忆深刻。
朱祐樘打断冰月的沉思,轻笑着说道:“你说我这四弟到底迷你什么?他可从小就是个不近女色的主啊。”
“那皇上又迷皇后什么呢?为了皇后空设后宫,民女不敢说前无古人,但也多半也后无来者了。”
“哈哈哈。”朱祐樘大笑道:“弟妹可否还记得那一日在四弟府上讨论《女诫》时,你说的那一番话么,你说既然夫妻恩爱,为何不能一生一世双人白头偕老,你的这句话当时就震动了朕,皇帝又如何,朕脱下这身龙袍在你面前的也只是一个平凡之人,又没有三头六臂,既能与你和朋友间谈话,为何就不能过寻常百姓
家的夫妻生活,江上美人能否兼得,我朱祐樘还偏就要试试看。”
“皇上,我很幸运,可以生活在你统治的朝代。”秋冰月由衷的说道:“曾经我固执的以为皇帝王爷,以及将来注定要做皇帝的人都是不可靠的,他们会有很多女人,他们身上压着江山社稷四个字,就算他们再爱你,又能怎样?千秋霸业,万载江山,女人从来都不值得一提,值得一提的女人,大多没有什么好下场,可
是你和他开创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开始,一夫一妻!”
看着他的侧脸,那张脸和朱祐枫的总是有那么一点相似,只不过朱祐枫刚毅而他却温和。
朱祐枫微微一笑,“是么?”目光有意无意的往她身上瞟,启口道:“不必这般呆呆看着朕,你方才如此关心朕,朕真是受宠若惊啊,差些以为你对朕动了情呢。”
“怎么可能?”秋冰月一愣回答得快而坚决。
“喔……”朱祐樘淡淡应了声,语气中似乎有无限遗憾,“本来以为你对朕动了情,朕于你也颇有感觉,不如……”
他没有说下去,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你知道朕当日送别他时他与朕说了什么吗?”
朱祐樘看了看冰月,缓缓道:“他说如果他回不来了,若是叶聪负了你,便让朕收了你,他倒是会做顺水人情,你说朕会让他得逞么?”顿了顿,又意味不明的说道:“后宫中有这样一个你,或许真有这么一天也不错。”
“皇上你是说笑的吧?”秋冰月紧张的看着他。
朱祐樘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就在冰月脸色煞白的片刻,一声几不可闻的噗笑飘过来:“没错,朕就是说笑的。”
“皇上。”
朱祐樘幸灾乐祸的看着哇哇跺脚抗议的秋冰月,终于忍不住大笑着向坤宁宫走去,挂着笑容的嘴上有着回家的轻松与闲散,那身明黄色在雪地里格外清晰。
白雪纷飞,似梅花又似柳絮